這攢館似乎是座荒廢的山神廟改建而成,但破廟規模也自不小,前後分為三進。
正殿的歇山頂子塌了半邊,屋瓦上全是荒草,冷月寒星之下,有一群群蝙蝠繞著半空飛舞,掉了漆的破木頭山門半遮半閉,被山風一吹,嘎吱作響。
陳玉樓跟羅老歪花麻拐他們,都是慣盜古墓的,個個膽大包天,而羅長風卻是對劇情了如指掌,自也不會心生懼意。
唯獨紅姑娘還是初次經歷,見了這等景象,哪怕身手不俗,也不免在心中打鼓。
羅長風毫不在意的隨手推開攢館大門,抬步走了進去,陳玉樓等人緊隨其後。
花麻拐與紅姑娘各自點起一盞馬燈,借著昏黃的燈光,眾人看清了這攢館內的環境。
只見裡面停了七八口破舊的黑漆棺材,這些年中,裡面也不知裝過多少屍體。
棺前是木頭牌位,各寫著靈主的名字,屋中異味撲鼻,陰鬱沉積,屍體都用砒霜製成僵屍保持不腐。
老熊嶺十分偏僻,趕屍匠大約每半年來一次,到時會將棺中屍體起出帶走,義莊裡的守屍人,是專職負責看守屍體,防止不會出現屍變異狀,或是被野獸啃了。
不過據榮保咦曉所說,這裡的守屍人耗子二姑,前幾日染病而亡,如今屍體停在後屋,這座攢館裡暫時沒人照料。
花麻拐是杵作出身,在卸嶺群盜中算是比較迷信的人,出門做事,逢山拜山,過水拜水。
此時他口中便正自念念有詞,“我等途經荒山,錯過了宿頭,在此借宿一晚,無心驚擾,還望列位老爺海涵。”
陳玉樓臉上帶著不虞的神色,緩聲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跟我乾就別信鬼。”
羅長風也冷冷道:“世上本無鬼,有鬼的,是人心。”
他話音剛落,就忽聽一具棺中發出一陣響動,驀地裡冷風襲人,燈燭皆暗。
攢館內一陣陰風刮過,就聽擺在屋內的陳舊棺板嘎吱作響,像是有極長的指甲在用手抓撓棺蓋。
那聲音讓眾人身上,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當然,不包括羅長風。
榮保咦曉帶著哭腔道:“我們走吧!這裡真的有妖怪,住不得啊!”
這下連陳玉樓都是心下一驚,下意識的看向羅長風,卻見羅長風偏著頭,似在側耳傾聽。
片刻之後,羅長風聽清了是哪一具棺木發出的動靜,右手握上軟劍的劍柄,大步向那具棺木走了過去。
包括陳玉樓在內,眾人都把心提了起來,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羅長風走到傳出動靜那具棺木前,沒有絲毫猶豫,抬腿就是一腳,將棺蓋踹得向一旁挪出大半,露出一道一尺來寬的空隙。
“喵”
“噗”
羅長風早有心理準備,知道這裡面是一隻野貓在作怪,棺木中的屍體,被它當成了食物。
待那貓竄出來時,羅長風眼疾手快的抽劍出鞘,內力一吐,軟劍頓時繃得筆直,與硬劍無異。
眾人只見寒光一閃,羅長風的軟劍上,已經穿了一只花皮老貓。
那老貓被從側面腹部刺入,從另一邊穿出,肚腸都已被劍刃割斷,顯是不活。
羅長風手一抖,那花皮老貓掉落在地,掙扎著爬了幾步,便歪倒在地,虛弱的哀鳴幾聲,隨即不動。
羅長風順手拉上棺蓋,瞥了那老貓一眼,不屑道:“不都說貓有九命嗎?看來故老相傳的東西,也未必做得了數。”
說完看向陳玉樓等人,漠然道:“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以後再遇到什麽詭譎之事,別忙著疑神疑鬼,當你弄清真相,往往會發現,所謂的鬼怪,不過是自己嚇自己而已。”
緊握著他那把象牙柄手槍的羅老歪,隨時準備抖手取出小神鋒的陳玉樓,還有花麻拐與紅姑娘,聽了羅長風的話,都有些尷尬的轉頭四顧。
陳玉樓清咳一聲,裝作若無其事的道:“都聽見了嗎?長風這話正乃金玉良言,尤其是拐子你,別一天到晚相信那些什麽鬼魅傳說。”
羅長風無語的白了陳玉樓一眼,也沒理會他們,徑自轉身往後院而去。
內力灌注到劍身上一抖,精鋼軟劍上的鮮血便盡數被抖落,隨即還劍入鞘,依然插進腰間如同腰帶的皮劍套中。
“走吧!”陳玉樓面色平靜的說了一句,跟上了羅長風的腳步。
由於那隻瘸腿老貓被羅長風早早乾掉,當晚自然也就沒發生陳玉樓半夜追老貓,誤入古狸碑,差點被狸子精當成食物,被鷓鴣哨一行救下的劇情。
眾人聽羅老歪吹了一會兒牛,說起他當初當趕屍匠學徒時, 所經歷的一些事,隨即便各自歇息。
……
次日一早,眾人正在攢館後院吃乾糧,便聽得大量雜亂的腳步聲,從攢館外傳了進來。
正是昆侖歸來,他還將大部隊也帶了回來,除一百三十名卸嶺力士,一百一十名卸嶺劍士外,還有羅老歪的工兵掘子營與手槍連。
羅老歪手下工兵掘子營,雖頂著“工兵”的名頭,卻根本不懂修工事、排地雷的工兵專業。
實際上就是專門用以挖墳掘墓的倒鬥部隊,都是挑選出來的那種膽大不信邪,要錢不要命的亡命徒。
他們都受過相關的訓練,配備有倒鬥的各種器械,還分配有不少騾馬,用來負載炸藥士炮,或是運輸盜挖出來的珍寶。
至於手槍連,成員都是羅老歪的親信,相當於督戰隊,倒鬥的過程中,要是有人想私吞寶貨明器,或是開小差當逃兵的,一律就地正法。
手槍連的士兵裝備精良,一水的德國造鏡面匣子,每人兩支二十響,戰鬥力和火力都很強。
羅長風與陳玉樓他們,都拿回了自己的長劍,昆侖的鐵鏈重劍也回到他身上。
卸嶺劍士們除了背上一把長劍外,就隻帶了一大包防毒蟲藥粉,當然,還有三根火把。
卸嶺力士們則是帶著蜈蚣掛山梯與一眾倒鬥工具,除此之外,還帶了大量石灰和辰州砂,這些東西,也能一定程度上對付蛇蟲鼠蟻。
當然,效果自然是沒有專門配製的,羅長風吩咐加大了劑量的藥粉效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