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房間的窗戶和門卻很小,看起來有些怪異。
在房間的角落處有兩張床,乾淨,簡潔,別無他物。
除此外,就只剩下一張木桌,木桌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帳冊、卷宗。
一個人正站在桌子前翻閱著各種卷宗,不時在卷宗上勾勒一筆。
他是站著的,房間中也沒有一張凳子。
因為他知道,人一坐下來就要松懈,一松懈就會有破綻,而他絕不會松懈,也絕不會有任何的破綻。
在他旁邊,還站著一個人,這個人的腰杆站的更直,更挺,更像是一杆槍。
他就那樣站著,一動不動,仿佛自亙古以來就這樣站著一般。
他很像曾經的阿飛,一樣的冷,一樣的孤獨,就連插劍的方式也和阿飛差不多。
只不過阿飛是將劍插著腰帶中央,劍柄向右,這人卻是劍柄向左。
劍柄向左,這人用的是左手劍。
江湖中但凡有點經驗的人都明白,使左手劍的人,劍法必然和別人相反,招式也更加的辛辣詭秘,難以招架。
這兩人自然就是荊無命和上官金虹,像他們這樣的組合,世上除了羅長風與阿飛,也許再也找不出第二對。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傳來一道敲門聲,很輕。
上官金虹手沒有停,也沒有抬頭。
荊無命冷冷開口道:“是誰?”
“是……是屬下。”荊無命聽出,外面那人的聲音有些顫抖。
上官金虹終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道:“如何了?”
“回……回稟幫主,前往飛劍山莊的人……全軍覆沒。”
上官金虹臉皮微微顫了顫,表情卻沒有多少改變,甚至連語調都沒有絲毫變化,“怎麽回事?”
在那弟子口中,上官金虹聽到了他對羅長風的形容,那人渾身上下全程都在發抖,好在他口齒還算清晰。
“我們在距離飛劍山莊,尚有八十丈左右之處時,便被人攔住了去路,攔路的,是飛劍山莊二莊主羅長風。”
“他不發一言,尚未等屬下說出來意,隻自報了身份,他整個人便如化為了一道虛影,直接殺入弟子們的陣列之中。”
“他太快了,實在是太快了,快到弟子們拔刀都來不及,那道虛影掠過之處,我幫弟子便僵在原地,不再動彈。”
“他就像個勾魂的陰差,所過之處的人,都要被他勾去魂魄,弟子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倒地聲連成了一串……”
“他太可怕了,別說三百人,哪怕千軍萬馬,也絕擋不住他一人一劍……”
“哐”
“噗”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就在這一刻,荊無命忽然拉開房門,刺出一劍,隨即收回長劍,隨手關上了房門。
他的動作乾脆利落得嚇人,開門,出劍,收劍,關門,四個動作加起來,用時絕沒有超過一秒。
房間中又變得安靜起來,安靜的可怕,只有那微不可查的呼吸聲,證明屋內尚且有人存在。
“要我去殺了他嗎?”荊無命忽然開口道。
“殺誰?”
“羅長風。”
上官金虹瞥了他一眼,道:“你殺不了他,死的只會是你自己。”
荊無命不說話了,只是手按在劍柄上,眼中露出難以言喻的光芒。
荊無命一向對自己的劍很有信心,穩、準、狠、快,江湖中能夠抵擋他劍法的人並不多。
那弟子的話並沒有嚇到他,
因為他有底牌,他的左手劍已經很快,但誰也不知道,甚至連上官金虹都不知道,他的右手劍更快。 上官金虹接著道:“暫時不要去招惹飛劍山莊,避開杭州,先將其他勢力掃平。”
荊無命再度拉開門,走了出去,他是上官金虹的影子,影子是不會反對主人命令的。
“羅長風,李尋歡,飛劍客,飛劍山莊。”上官金虹沉凝著,目光深邃,忽而露出一縷令人心悸的殺意,“擋我路者,死。”
對上官金虹而言,金錢是工具,女人是工具,武功亦是工具,他一生唯一所追求的,就是權力,只有權力。
除了權力之外,再沒有別的了。
他為權力而生,也可以為權利而死,他對於武功反而並沒有那樣執著,武功也只是他鑄就權利的一把利劍而已。
飛劍山莊擋了他一統江湖,稱霸武林的路,他又怎麽可能與之相安無事?
只不過如今他剛剛發動不久,霸業未成,沒必要與飛劍山莊死磕,白白折損人手。
只等他掃平大部分勢力,獨霸武林之後,便是跟飛劍山莊清算總帳之時了。
三百人不行,千軍萬馬擋不住,那萬人,數萬人,十萬人呢?
……
杭州城,西子湖畔,寶林書場。
寶林書場正是羅長風為宋寶林建的書場,從一開始的門可羅雀,到如今座無虛席,不過短短半年時間而已。
《天龍八部》那不同於尋常的故事,只要聽過一次的人,就沒有不被迷上的。
如今宋寶林手下掌握的說書人,早已過百,被分散到大江南北,到處建立書場,杭州這邊隻留了八個。
如今宋寶林自然是早就不說書了,隻偶爾興致來了,才上台說上一場。
而今日,已久不上台的宋寶林卻親自上場了。
“啪”
醒木拍在案桌上,發出一聲脆響,原本嗡嗡作響的書場內,立馬安靜下來。
只聽宋寶林朗聲道:“諸位看官,今日咱不說《天龍八部》與《射雕英雄傳》的故事。”
立馬有看官叫道:“那是要說《神雕俠侶》與《倚天屠龍記》麽?”
宋寶林“唰”的一聲展開折扇, 微笑道:“不,都不說,今日我要說的,是另一個故事,一個就發生在當今武林的故事……”
宋寶林此話一出,書場的看官席上頓時一片嗡嗡聲,顯然,看官們對當今武林發生的事更加感興趣。
那《天龍八部》與《射雕三部曲》,從北宋一直說到了元末,莫非,如今終於要到當今武林了?
只聽宋寶林揚聲道:“今日我要說的,叫《多情劍客無情劍》,講的,便是我飛劍山莊三位莊主的事跡。”
宋寶林此話一出,書場內頓時沸騰起來,好一個《多情劍客無情劍》,光聽名字,就讓人滿滿的期待感。
“啪”
宋寶林再度一拍醒木,書場內重新安靜下來,只聽得說書人娓娓道來:“第一話,探花郎入關逢知己,飛劍客快劍殺雙蛇。”
“卻說兩年前的凜冬,出關十年的大莊主小李探花李尋歡,為探親訪故從關外回來,到得張家口時,在路上遇到兩名少年……”
“只聽得三莊主飛劍客冷聲問道:‘你的腦袋能值幾兩銀子?’”
宋寶林說到這,書場內頓時響起一陣喝彩。
“好……”
“痛快……”
“那碧血雙蛇不知死活,竟敢在三位莊主面前大言不慚,真是找死……”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老先生你快快說下去,三莊主說出這話後,那碧血雙蛇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