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夢破

……

順軍軍紀渙散，迅速腐朽，令投奔他的袁承志、李岩等人失望不已。

袁承志萌生了離去、隱居之意。勸李岩與他一道走。

李岩猶豫，仍舊想再勸李自成，並要袁承志一道去，袁承志答應。

袁承志身為八省武林盟主，武功絕頂，依照師父穆人清的主張，支持李自成，也是為他立過功勞的。他那一票三幫四寨的弟兄，戰鬥力不容小覷。

李自成聽了他們的勸諫，表面恍然大悟，表示聽進去，將他們忽悠走後，想起牛金星的話，卻對他們越發的心疑起來。

袁承志、李岩等人走的太近了！

你們倒是正人君子！

還來勸諫我?！

哼哼！

你們這是做給誰看?

他越發覺得李岩、袁承志等人包藏禍心！

俗話說的好，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李自成便想先下手，將他們給鏟除了！

他秘密與牛金星、劉宗敏等人密謀，意圖除此大患！

四月十六日，晚。

李自成於宮中請客，把李岩、袁承志、牛金星、劉宗敏等人全叫來了，他言語之間，勸劉宗敏等罷手，不要再違反軍紀，又說大家都是有功之臣，當以和為貴，切勿互相攻訐！

他表面上既聽了李岩等人的勸告，又打了折扣:不殺劉宗敏等人。

李岩略微失望。但總算有些成效，也略喜。

李自成請眾人喝酒。見李岩、袁承志等人舉杯飲酒，喝入肚中，心中冷笑！

他們喝酒，尚留江湖風氣，少有拘束。

酒過三巡，李自成尿遁出去了。牛金星、劉宗敏等也陸續尿遁而走。

袁承志與胡桂南、鐵羅漢、三幫四寨的弟兄們喝的興起。忽然，李岩發覺到了不對勁。

“袁兄弟！”他心頭一顫，放下酒杯，叫道。

袁承志笑嘻嘻道:“怎麽啦?”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殺劉宗敏，也算重情義了，是美德啊，他對李自成又懷起希望了。

李岩臉色沉靜，“這是頓……鴻門宴！”

有低沉的腳步聲，從遠處往這邊聚集了過來。李自成在酒中下毒，又調了火槍兵來，要將宮殿包圍，將其中之人，一網打盡！

“哼！”

“欺世盜名之徒，盡想挑撥離間，坐收漁翁之利呢！”

“天下是我的！誰也不能奪！”

“真是該死！”

袁承志等聽到了低沉的腳步聲，大驚失色，一提真氣，忽的驚駭，他們發現，內力就像沒有了一樣，提不起來。

“酒中有毒！”鐵羅漢叫道。

胡桂南去到宮殿朝南的門口，往外看，就見夜幕之下，一列火槍兵，正往這邊聚集。鐵羅漢等分散其他方向，往外看，到處都是火槍兵！

火槍兵在宮殿外十余丈的地方停住了。

胡桂南臉色發白，咬牙切齒的說道:“他要殺了我們呀！”

李岩倒是鎮定。只是他的臉上，滿是落寞的神色。

“完了！”

“全都完了！”

“為天地立心！”

“為生民立命！”

“繼往聖之絕學！”

“開萬世之太平！”

“哈哈哈！”

“夢！”

“一切都是夢！”

他輔佐李自成，打倒了站在生民對立面的朱萌。

他以為新的朝代建立了，就能一展宏圖，開啟一個為生民的新的時代了。

可是，他錯了。

錯的一塌糊塗！

從前有個小山村，村外山裡有條惡龍，惡龍好吃人、囤黃金，於是抓村民吃、搶奪財務，村民苦不堪言。一天，一個屠龍少年來到了這個山村。

他去把惡龍殺死了！村民以為好日子就要來臨了，結果屠龍少年染了惡龍的血，變成了新的惡龍。一生的志向，刹那之間，成為了夢幻泡影。

李岩想大哭。

卻欲哭無淚。

驀然。

嘩啦一聲。

琉璃殿頂破開，一個黑影落下！

嚇了袁承志等人一大跳！

誰?

眾人都往來人看去。

胡桂南等人目瞪口呆。

袁承志瞠目結舌的說道:“仙……仙尊?”

來人正是張偉。

他潛入北都城，已有十來天時間了。

數日之前，得到曹化淳密報:李自成密謀殺李岩等人。

曹化淳投誠李自成，他執掌東廠，對勳貴官僚的底細，一清二楚。協助牛金星、劉宗敏等拷掠錢財！被他們視為心腹！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曹化淳見識過仙尊的神通廣大，早就投在他的門下了！

天下無人可與仙尊抗衡！

神州必然是屬於仙尊的！

李岩驚呆，望向袁承志嘴中的“仙尊”。

就見他十分的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許，穿著樸素的黑色棉布直裰，沉靜內斂，雲淡風輕，並無半分凌人的氣勢！

這就是傳說中的半月之間，滅了蔳國的“玄同仙尊”???！！！

李岩難以置信。

如此威震天下的人物，怎麽看起來，卻如此的……平凡?

忽然，他的腦海裡，想起了一句話:“盛極而反，返樸歸真！”

張偉道:“我來救你們走。”

袁承志苦笑的說道:“外面都是火槍兵，怎麽走啊?我們這麽多人，內力又都失去了。”

張偉輕輕的呵了一聲，忽然身形一晃，到了李岩身旁，左手往他頸脖上一劈，就把他擊昏，下一個瞬間，他消失了！

袁承志等隻覺眼前一花，仙尊到了李岩身旁，接著，李岩就憑空的不見了。

這等詭異的事情，將他們嚇得毛骨悚然！

袁承志道:“你、你把他……弄到哪裡去了?”

張偉淡淡的說道:“不用害怕，他沒事。”

胡桂南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這……莫非是仙術?”

張偉沒有回答他，他身形晃動，向袁承志掠了過去。

若是袁承志沒有中毒，內力還在，以他絕頂的修為，或者還能與張偉對幾招，然而，現在他功力盡失，猶如普通人，自是無力抵抗！

……

“萬歲！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牛金星畢恭畢敬的向一旁的李自成進言道。

“嗯！”李自成應了一聲，下令道:“開火！”

“啪！”

“啪！”

“啪！”

“啪！”

宮殿木質的門窗都被打爛了！

裡面一點人中彈的哀嚎慘叫聲也沒傳出來！

也沒有怒極的喝罵之聲！

有的，只有安靜。

死一般的安靜！

這氣氛，有些不正常啊！

李自成的眉頭皺了起來。

牛金星派了兩小兵過去察看。

那兩小兵去了，不一會回來稟報:殿中空無一人！

李自成、牛金星等人聞聽，都不由驚訝，圍了過去看，果然殿中沒有一個人！

李岩、袁承志等人，都到哪裡去了?

殿頂破了一個洞，很明顯。

莫非在殿頂上?

又命火槍兵，往殿頂上射擊。

“啪！”

“啪！”

“啪！”

金黃色的琉璃瓦，被打的破碎！

還是沒個動靜，派人上去察看，殿頂哪裡有人?

李自成與牛金星面面相覷，臉上都露出驚恐的神色來。

這事情，太詭異了！

好幾個大活人，怎麽可能憑白的就消失了?

劉宗敏被派去突襲駐扎在北都城外的紅娘子軍。一個多時辰後，派的人才來稟報:紅娘子軍似乎事先就得到了訊息，拔營往東去了。

李自成與牛金星又是一呆。

他們所謀之事，十分機密，怎麽可能外泄?

牛金星道:“李岩向來詭計多端，莫非他早就識破了我們的計劃，早有防備?”

李自成說道:“再怎麽有防備，好幾個大活人，怎麽就在這宮殿裡消失了?……莫非，這裡有地道?”

*

話說順軍攻打北都城之時，崇禎發詔勤王，卻鮮有人響應。

這個時期，在圍剿起義軍的過程中，武官地位大升，並養寇自重、攜兵自重，往軍閥的方向發展了！

山東總兵劉澤清領兵三萬，別說去馳援北都城了，這貨害怕順軍兵威，嚇得往南溜，到了淮安。

其時，福王朱由菘正如喪家之犬一般，呆在淮安避難。

北都城破，崇禎自焚的消息傳來，劉澤清大喜過望:這時萌國沒皇帝了！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沒皇帝了，得再立一個皇帝呀！

劉澤清就瞧上了朱由菘，要推他做萌國的新皇帝！

朱由菘本就是個沉溺於酒色的豬，一聽還有這好事——天上掉下個皇位給他坐——就與他一拍即合！

劉澤清又拉上了盤踞江北的其他三個軍閥:黃得功、高潔、劉良佐。這三位老兄一聽，心說:這筆生意可以做啊！就結成了聯盟！

就在這四個軍閥謀劃推立新皇帝的時候，文官系統也正在籌劃。

崇禎雖然死了，但是萌國還在，此時此刻的情勢，與榮代時十分的像，榮代有北榮、南榮之分，北榮雖成為了過去，南榮卻還苟了152年！

封建帝製之下，一切權力集中於皇帝一人。

但是，皇帝是不可能自己製禦天下的，他畢竟只是一個人。

於是，就需要有臣子幫忙。

而臣子要能幫上忙，就必需要有權力。

皇帝也就不得不把自己的至高無上的權力，分配給臣下！

立下從龍之功的大臣，自然便能分享到更大的權力！

文官系統之中，東林社聲勢最大！

史可法、錢謙益等為東林社領袖。他們商議著，欲推立潞王朱常芳為新皇帝！

朱常芳貪生怕死，順軍打到家門口前，見勢不妙，就溜了，一路溜到了杭城。

他喜歡書法、下棋、玩音樂，在這些方面上，造詣很高。與錢謙益等人很談得來。

此時，朱由菘、朱常芳都在附近，錢謙益等之所以推朱常芳，而不推朱由菘，也不僅僅是因為與之談得來。

還有原因，便是他們東林社，與朱由菘的福王一脈，是有舊怨的！

萬歷九年。

萬歷皇帝去找太后，太后不在，宮女王氏伺候他洗手，他一時興起，就來了興趣，和王氏深入的交流了一番，結果一發命中，王氏產下一子:朱常洛。

朱常洛成了萬歷皇帝的長子！

皇長子就這麽降臨了！

這是大大的出乎萬歷皇帝的意料的！

到了萬歷十四年。

萬歷皇帝極為寵愛妃子鄭氏，與她孕有一子，名叫:朱常洵。他想讓這個兒子做太子，將來繼承皇位！

可是，這與祖製產生了矛盾。祖製為了防止爭奪皇帝，定下了誰做太子的規矩: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其他人，就別瞎折騰的爭了，就怪你們沒那命！

萬歷沒有嫡長子，按照祖製，朱常洛為長子，就該為太子！

以東林為首的朝臣擁護祖製，要求萬歷皇帝立朱常洛為太子。

這與萬歷皇帝的心意不符合。

太子者，國之根本。

於是，東林社與萬歷皇帝之間，就爆發了所謂的國本之爭。

鬥爭的結果，是東林社勝利了。

朱常洛成為了太子，並在之後做了皇帝，可惜，他命不好， 隻做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死了。

朱常洵沒做成太子、皇帝，被萬歷皇帝冊封為了福王，封地洛陽，作為補償，待遇極優，僅修建在洛陽的王府，就花費了28萬兩，超過祖製的十倍;他大婚，萬歷皇帝一出手就給了30萬兩。

朱常洵貪酒好色，在封地恃寵而驕，橫行無忌，最後被李自成軍給殺了！

朱由菘就是他的兒子。有此舊怨在，東林社又豈會推他做皇帝呢?

皇帝之位，至高無上！

朱常芳得知有這好事，自然也喜出望外！

東林社開始活動起來，營造聲勢！

然而，江北四大軍閥一聯合表態，東林社立馬就慫了！

江北四大軍閥，可手握十二萬大軍呐！

耍嘴皮子的，畢竟鬥不過玩刀的！

尤其是現在的這個亂世之時！

以文禦武?

別做夢了！

惹毛了軍爺，軍爺一刀砍了你丫的！

於是乎，朱常芳的皇帝夢破碎了。

福王朱由菘在江北四大軍閥十二萬兵力的支持下，成為了萌國的新皇帝，在南都城登基！

他登基之後，投桃報李，江北四大軍閥皆封爵位，並獨霸一方，類於藩王，此江北四鎮，以“天子恩人”、“從龍元勳”自居，在屬地搜刮無度！

朱由菘一做上皇帝，朝政之上無所建樹，就想著縱情享樂。

他下令選淑女入宮，派宦官於金陵城中四出搜巷，凡是有女之家，必以黃紙貼額，持之而去，金陵城中騷動。

他又下令修宮殿。要朝廷給錢百萬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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