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久居兗州，受當年七王之亂的影響，這些年很是低調。可前些時候，趙明晏卻在平涼城撞見了喬裝出行的蕭無衍。

　　雖說蕭無衍的行蹤並不受無詔不得隨意離開封地的限制，且喬裝出行也無可厚非，可蕭無衍無端現身雍州，且之後不久便傳出兗州戒嚴的消息，不但商隊許進不許出，甚至普通百姓也嚴禁隨意離開。

　　趙明晏以為，此事非同小可，京中應該早已收到消息，甚至早就有所布置，可後來才發現似乎事實恰恰相反……

　　“小姐?”

　　東苑，雲苓陪著趙明晏從正院回來，見趙明晏想事想得出神，不由連忙輕喚了聲，然後不動聲色朝地上的茯苓掃了一眼。

　　趙明晏回神，這才注意到茯苓仍在地上跪著，不由暗自蹙眉，輕道了聲:“起來吧！”

　　“茯苓謝過小姐！”茯苓聞聲連忙應了一聲，跟著又暗中朝雲苓道了聲謝。

　　雲苓搖頭，見茯苓跪得腿都有些站不直了，不由連忙托了她一把，直到進屋才又悄無聲息地放開。

　　“茯苓，你可知錯?”趙明晏眉眼微沉，隻當沒瞧見雲苓的小動作。

　　“奴婢知錯。”茯苓聞言不自覺低下了頭:“青黛已經教訓過奴婢了，奴婢不該……”

　　“行了，你出去吧。”

　　趙明晏眉眼更沉，眼底更是隱隱劃過抹失望。

　　隻是茯苓低垂著頭，沒有瞧見。

　　“小姐，茯苓年紀還小，且她也知道錯了……”

　　茯苓出去後，雲苓想要替她說情，可才開口就見趙明晏的眼神倏地更冷了，不由立時閉住了嘴巴。

　　“沒記錯的話，茯苓比你還要大上兩月吧?”趙明晏冷笑，連帶著對雲苓也有些不滿了。

　　因著不喜人多，所以平常趙明晏跟前就隻茯苓跟青黛幾個，其中青黛年齡最長，茯苓次之。

　　而青黛又因性子沉穩，行事張弛有度而深受趙明晏倚重。尤其是近兩年，已逐漸開始接手處理外間雜事。

　　至於茯苓……

　　“你覺著她真的知曉自己錯在哪兒了麽?”

　　“這……”雲苓語塞，一時竟有些難以回答。

　　“她不知道。”

　　趙明晏冷眼量了雲苓一眼，失望道:“她說知錯，不是因為她真的意識到她不該對母親不敬，而是因為青黛告訴她她不應那麽做。”

　　原想著好生培養一翻，或許茯苓也能成為下一個青黛，便是差點，至少也能像南星那般獨當一面，可現下看來，似乎是她想多了。

　　“對了，南星呢，青黛不是去尋她呢麽，怎麽這會還不見人影?”

　　“奴婢方才問過了，青黛出去後回來過一次，還帶了個包袱回來，但將包袱拿去書房放下後就又出去了。”雲苓道。

　　“沒您吩咐底下人也不敢隨意進去，所以隻知是個包袱，至於南星……說是青黛回來時就隻有她自己，沒見著有旁人。”

　　說罷，雲苓倒了杯熱水給趙明晏暖手，然後才又接著道:“趕了一天的馬車，眼下又都子夜了，要不您還是先休息吧，有什麽事等明兒睡醒了再說?”

　　“眼下還不困。”趙明晏搖頭。

　　許是先前真得睡得久了，所以眼下不但沒有半分睡意，反而精神得很。

　　“去把青黛先前拿回來的東西拿過來瞧瞧。”

　　“是，奴婢這就去。”雲苓無奈應聲，遲疑了下，又朝外邊的小丫鬟交待了兩句，這才轉道去了東苑書房。

　　而趙明晏則趁著這功夫翻起了先前送過來的帳冊。

　　趙福憑著戰功起家，手裡頭那點資產不是當今賞的便是憑著戰功換的，而眼下定國公府家大業大，府裡頭除了丫鬟小廝，還養著不少的護院，以及百十來人正經登記過的府兵，若是單靠著趙福那點俸祿，一家子早喝西北風去了。

　　而徐氏雖是商戶之女，可當初嫁過來時也隻帶了兩座不值錢的莊子，雖說後來又陸續添置了兩間鋪子，可因著地段不好，加之徐氏又不擅經營，所以入手不到一年便悉數交與趙明晏打理了。

　　也就是，眼下的定國公府，其實全由趙明晏一人養著。

　　隻是徐氏管著中饋，加之不想徐氏多想，所以鋪子仍在徐氏名下，且帳冊什麽的也一直由徐氏自己收著，趙明晏隻是不定期拿過來查看，以便更好了解鋪子的經營狀況……

　　“嗯?”

　　趙明晏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每年入冬之後，因著換季以及年節，所以兩家鋪子的收益都要比平常更好。

　　可今年，山貨鋪子的收益不增反減，而首飾鋪子更是首次出現了虧損！

　　“叫權叔明日將鋪子的掌櫃叫來。”

　　此時雲苓拿了東西回來，且看樣子也是帳本。

　　趙明晏見了，直接將手上的遞了過去……

　　……

　　翌日。

　　趙明晏因著晚睡，所以醒來時已臨近晌午。

　　而雲苓因得了吩咐，所以一大早便將兩家鋪子的掌櫃找了過來。

　　而等趙明晏洗漱收拾完畢，兩人早已等候多時。

　　“抱歉，叫你們久等了。”

　　東苑書房，趙明晏開門見山，直言道:“兩位也不是第一天跟著我了，說說吧，怎麽回事。”

　　趙明晏一邊說著，一邊示意雲苓將帳冊交與兩人。

　　整個帳冊都是兩人親手經手的，所以其實不必查看也知趙明晏問的是什麽。

　　“今年鋪子收益不比往年，概因年前北邊好些地方都遭了雪災，所以貨源上就比不上往年。”

　　兩人起身簡單見禮，而後便由負責山貨鋪子的杜掌櫃率先開口，道:

　　“另外臘月時夫人曾召見過小人，說是要送年禮，然後吩咐小人將鋪子裡的上等皮子全都整理出來送進府，另外還拉走好幾車的上等山貨……都是沒入帳的。”

　　換言之，要是入帳，那鋪子的收益只會更少。

　　“這是夫人親自簽收的字據。”

　　“為什麽不入帳?”趙明晏沉眼道。

　　杜掌櫃正要將字據呈上，聞言不由僵了一下，不過也隻是一瞬，便立時直了身子，恭聲道:“小人知錯。”

　　“下不為例。”

　　趙明晏輕扣著桌面，也沒接那字據，隻是掃了眼便直接將目光落在了邊上的負責首飾鋪子的元掌櫃身上。

　　“大小姐。”

　　元掌櫃再次見禮，也不解釋，直接將早就整理好的字據遞給雲苓，再由雲苓遞交於趙明晏。

　　而趙明晏隻隨手翻看了一眼便立時沉了臉色:“此事可有報與夫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