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邱庭,在早些年便是拜了把子的兄弟,自從這件事以後,他們向來都是互相信任彼此的。
如今通雲雖感覺邱庭對他有事隱瞞,但自己也願意相信於他。
等李沐媱在府尹特地命人精心準備的客房中換好了衣服,這才到了府門之前。
皇上與信王已經先走了,留下來的除了還在等她的朱常洵,卻還有一個不速之客。
遂寧此時依舊高傲地抬起首飾繁多的頭顱,見李沐媱完好無損地出來,心中卻是升起兩三分挫敗之感來。
“哼,這次算某些狗跟了個好主子!”
見遂寧咬牙切齒地在她身邊說道,李沐媱只是腳步微停,隨即便一眼也不看向遂寧,便直接又邁步出去。
俗話說得好,對敵人的無視,才是對他最大的打擊。
遂寧見李沐媱態度如此不屑,心中怒火更甚,一旁的宮人見她氣得表情扭曲,忙又將自己的頭趕緊低得緊緊。
這邊氣氛壓抑,而那邊的朱常洵則是背對著她,看著門外不遠處的一顆榕樹。
此時的榕樹葉子已經掉了大半,還有一些殘葉還在死死抱著樹枝。
他竟是直接策馬過來,身邊卻是沒有一個馬車。
好在皇上在走之前特地命人備下了一間十分寬敞的馬車,所以他們回去之時還算比較輕松。
李沐媱見他不說話,朱常洵只是直接上了馬車。
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去之時,馬車內平靜的聲音卻是傳了出來:“怎麽,才小半月不見,不過是跟本王回家,你便怕了本王?”
回家。
李沐媱聽他這麽說,心中卻是突然一松,輕松之際卻是又升出了幾分酸澀委屈之感。
她吸了吸鼻頭,這才一個翻身上了馬車,還引得旁邊牽馬的車夫閃避了一下。
朱常洵見她進來,仔細打量了她幾下之後,這才閉上了眼。
李沐媱微微疑惑,馬車緩緩開動,她這才問道:“王爺在看什麽?”
朱常洵眉目緊閉,就在李沐媱都以為他不想回答之時,他這才說道:
“只是想看看本王的人有沒有被這些不長眼的東西虐待沒有。”
李沐媱聽罷,面上卻是微微泛紅,她心中微麻,朱常洵這才又突然說道:
“不過看起來,你倒是還比之前胖了兩三斤,你莫不是打算三日之內吃空他們的牢飯?”
李沐媱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聽得他面色如常的說著,仿佛並不是在跟她開玩笑一般。
她心中腹誹,暗想此人嘴竟是如此之毒辣,這才小聲說道:“我哪裡有。”
她轉念想了想,這才問道:“這幾日王爺去了哪裡?王爺又是怎麽知道三日之事的?”
朱常洵並不接話,依舊是眉目緊閉,李沐媱正疑惑,卻隱約聽到了平緩的呼吸聲。
睡著了?
她心中疑惑頗多,奈何朱常洵已經睡著,她便也自己無聊地趴在桌子上,看著窗簾縫隙之外的光景。
街上依舊人多熱鬧,百姓們熙熙攘攘,盡管車夫選了一條行人較少的路,百姓們卻還是有上許多。
李沐媱想著挽珠之事,心中酸澀之感卻是更多。不知不覺之中,面上卻是滑落了幾顆滾燙的淚水。
她這幾日不管在哪裡,心中除卻了對挽珠之死的悲戚之感,更多的卻是要盤算如何在這些人的步步相逼之下找到出路。
如今在朱常洵面前,她猶如卸下所有防備一般,終於能夠將這幾日的悲戚委屈盡數發泄出來。
她只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本來就是爹娘疼愛的么女,哥哥身後的嬌嬌。
經歷了這麽多些變故,她卻是學了他一般對外人一向都是平靜以對。
她在所有人面前都可以鎮定自若,都可以如以前那般驕橫。
可唯獨在他的跟前,她這才能夠將自己心中的所有情緒釋放出來。
她以前愛哭,每次哥哥把她弄哭了,一家人總是一起哄著她,就連不善表達的父親,也將命人藏了許久的糖糕拿了出來。
她現在也愛哭,但她卻知道,能給予自己糖糕的人,卻是只有面前這個男人了。
李沐媱對著眼前安靜的朱常洵微微眨眼,淚水將她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
一如她的心一般模糊不定。
……
馬車停下了,李沐媱也有些犯困,她打著哈欠,再看向朱常洵時,朱常洵已經早早睜開了眼。
他並未再說什麽,眼神卻是清明無比。
李沐媱心中微微波瀾,料想他路上應該是睡著了的,否則自己真要在一個大男人面前哭,還真是……
朱常洵才不理她,車夫小聲提醒之後,他便想站起身來。
李沐媱胡亂摸了摸眼睛,這才趕忙自己先下了馬。
一下馬,便又聽到了周圍人的抽氣聲。
“李姑娘?!”
就連兼管王府所有基本事物的王右都驚了一跳。
他本是聽說有人將馬車停在了王府門口,正想出大門瞧瞧之時,剛要邁出去步伐,便看到了李沐媱跳下了馬車。
這李姑娘不是進了大牢嗎?怎麽會這樣憑空突然回來了?
“小月月!”
趙艮冊在他的後面,聽得王右這麽說,渾身突地一激靈,趕忙跑到前面來看個究竟。
見真的是李沐媱,他這才激動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三步兩步便大步跨向門口,直直朝著李沐媱撲來。
李沐媱見一團巨物朝她猛撲過來,心中大驚,哪裡還有什麽睡意,立馬便將雙手架起一個防備姿態。
此時朱常洵卻是也跳下了馬車,三下兩下便將飛撲過來的趙艮冊擋在了臂彎之外。
而李沐媱則剛好在他臂彎之內,也絲毫沒有被趙艮冊碰到半分。
“王爺!你也回來了?”
趙艮冊激動更甚,他嗚呼大叫幾聲,興高采烈地在門口處大跳著,活像一個…二傻子。
眾人卻是顧不上趙艮冊的舉動了,看著他們二人突然回來,更是驚奇地差點將下巴掉在地上,而王右此時更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李沐媱又重新回到王府,心中這才又安定了幾分。
家,這是她現在的家。
她剛想上前一步,卻發現自己還在朱常洵的臂彎之下。
朱常洵見她如此,面上卻是出奇地微紅了幾分,這才將手臂放下,好讓李沐媱又重新暴露在眾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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