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裴然小聲說。
“你叫什麽名字?”沈晗溫和地問。
“……裴然,”裴然說完,頓了頓,“沈、沈選手……”
“嗯?”
“我,我在這是不是耽誤你了?”
“沒關系,”沈晗揮著手中的手機,“有事他們會叫我。”
休息區裡一片安靜。
沈晗的眼睛黏在電子屏上,眉頭一直微微蹙著,李荔沒上場,致使中國隊這邊一上來就有些被動。
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下一秒,神色凝重的楊嶽推門而入。
看見沈晗和裴然,他吃了一驚。
“沈晗?你怎麽在這?”他問,又看裴然,“您又是哪位?”
“楊指導,這是李荔前輩的‘家屬’,”沈晗一本正經地說,“我陪她過來等消息的。
“家屬?”
楊嶽的眉毛擰成了麻花,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嫌不夠亂嗎?怎麽又突然冒出這麽個人來?
可他表面上卻說不出什麽來,職業選手又不是出家,都是好男好女,還不許人家有個七情六欲啊?
“你……”
楊嶽對裴然放緩了語氣,“你既然是選手的家屬,應該能理解,今天這裡的事,不要外傳。我不希望有什麽風言風語,而且外界無端的猜測和關注,對李荔不好。”
裴然被他嚴肅的口吻和用字嚇壞了,怎麽聽上去很嚴重的樣子啊?
正不知道怎麽是好時,她忽然覺出肩上搭了隻溫暖的小手,還輕輕拍了拍。
沈晗安慰地拍拍她,而後轉向楊嶽:“楊指導放心,你還是快去看看前輩的情況吧。”
聽出來是在打發他,但楊嶽也顧不得了,徑直走向醫務室,剛推開門就又驚訝了。
“你又是哪位?”
楊嶽站在門口邁不動腿了,好家夥,外面多出一個姑娘還不夠,怎麽裡面又多出一個大小夥子啊?
背後響起沈晗的聲音:“他是前輩的親戚~”
楊嶽心累。
家屬?親戚?這都哪跟哪啊?認親大會嗎?
砰。
門關上了。
沈晗眨眨眼,轉過頭對著裴然笑了笑。
“其實……”
裴然迎上她清亮的目光,盡量清楚地解釋著,“我、我真不是李荔,他的……家屬。”
“我知道啊。”
裴然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說‘你怎麽知道?’,又仿佛在問‘那你還這麽說?’。
沈晗忍俊不禁。
“他挺喜歡開玩笑的,有時候根本是亂開玩笑。我一聽就知道了。”
聽了這話,裴然哭笑不得,沈晗光顧著說別人,渾然不記得她剛剛是怎麽順著李櫟的說法,稱呼裴然為“李荔家屬”,調皮玩笑的了。
倆姑娘相視一笑,但笑容轉瞬即逝。
“不知道他怎麽樣了。”裴然擔心的目光投注在緊閉的屋門上,低聲說道。
……
雖然醫務室裡莫名其妙地多了個人,但楊嶽也顧不得許多了,進門後,一門心思盯在隊醫身上,緊張得連聲詢問。
“他沒事吧?”
“他怎麽樣了?”
“他……”
隊醫沒理他的絮絮叨叨,隻操作著手邊的儀器,檢查著椅子上的李荔的情況。
“試著握拳。”醫生說。
李荔照辦了,看樣子有些費勁。
“握力還可以,曲肘。”
“彎手指試試。”
“除了無名指和小指麻痹之外,還有別的症狀嗎?”
“感覺得到電流嗎?”
……
問了一系列問題,隊醫站起身,對楊嶽說道:“咱倆外面說吧。”
“不用!”
李荔硬邦邦地說,“不用躲著我,我的手到底怎麽了?是廢了嗎?”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一向神鬼不忌的李荔,語氣也禁不住有點顫抖。
坐在他身邊的李櫟拍了拍他的肩:“先別著急。冷靜。”
“哪到哪就廢了。年輕人就愛誇張。”
隊醫不以為然,“像是尺神經炎。”
“什麽炎?”楊嶽瞪大眼睛,看完隊醫又去看李荔,又是著急又是痛心,“怎麽會得這個病的?”
“得病的原因挺複雜的,說了你也聽不懂。”隊醫擺擺手。
“欸,我怎麽就聽不懂了,”楊嶽不服氣,“我以前也是職業選手啊!”
“尺神經炎是尺神經因非特異炎性病變而出線尺神經所支配的運動感覺障礙,其病理改變為尺神經纖維脫髓鞘及炎症細胞浸潤,嚴重者可出現軸索變性。明白了嗎?”
眾人:“……”
隊醫一口氣說了一長串,聽得在場所有人都一愣一愣的。
楊嶽憋了半天,才勉強問出一句:“什麽叫‘尺神經’?”
隊醫表示不想跟他廢話,並奉送了他一個鄙視的白眼。
“他的症狀嚴不嚴重?怎麽治療?大概多久能好?”李櫟開口問了幾個相對簡單易懂的問題,“對了,他之前手腕就不舒服了好久,現在情況是不是加重了?”
李櫟也不想烏鴉嘴,可醜話得說在前面。
“對對對!”這事楊嶽也記得,“從上次合宿訓練開始,到現在兩個月了。”
“不止,”李櫟算著時間,“從杯賽打完bb開始。”
兩個外人回憶著細節,當事人卻全不在意,李荔隻關心一件事。
“我什麽時候能再打比賽?”
“那得看恢復的情況,”隊醫收拾著儀器,“先去醫院,打針封閉再說吧。”
“長期訓練的勞累,長期搭著鍵盤握著鼠標, 姿勢有問題,肯定都是導致得病的原因,你這個情況已經比較嚴重了,需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我剛剛比賽前還什麽事都沒有呢,”李荔急聲道,“就是突然間出現的,前一秒還沒事呢!”
他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麻痹的症狀來的太突然,原本李荔以為,就是比賽過程中,不小心壓到手了,過段時間就會好。
但從麻痹出現,到打完比賽,到下台,再到和楊嶽溝通,十幾分鍾過去,無論他怎麽放松、按摩、揉捏,麻痹的症狀沒有一點緩解。
直到那時,李荔才真的有點慌了。
“以前也不見得沒有,可能症狀輕微,被你忽視了,”說到這,隊醫站起身,“過去也有病人,有了點不舒服後,不注意不在意,以為沒事,拖著不去治……”
“然後呢?”李荔嗓子一緊。
“然後養個半年一年,突然有一天就好了。”隊醫說。
“當然也有些人,過一段時間突然就嚴重惡化,手指頭變形,變得跟雞爪子似的,必須要靠做手術解決了。兩種情況都有,看吧。”
李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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