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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暮雲》第187章 彩箋訴情
“鳥雀夜各歸,中原杳茫茫。墨卿愛杜工部的詩?”

“嗯。”

窗下少年一面應著,一面擱了手中的筆,仔細審視自己寫下的這幾個字。

須臾,他抬起頭,對向他發問的少女道:“若論寫蜀地的詩章,我覺得無人能出杜工部之右。”

旋即,他的表情又更認真了些,補充道:“但是,文昌以為,若洪度阿姊在蜀地住得久些,或能趕超杜公。”

薛濤“撲哧”一聲笑了。

她大大方方地看著這個才剛過十歲的小郎君,於得趣之外,又生出一份感激。

鄭注鄭郎中,離開成都府之前,見薛濤鐵了心要留在蜀地,便將她引薦給段諤夫婦。

段諤原本供職於劍南西川軍府中,張延賞替代崔寧成為蜀地節度使後,察悉段諤並非崔寧的舊僚勢力,卻端的是個人才,便運作一番,由朝廷委任段諤為眉州別駕。

段家祖上原本與太仆王冰有舊交,鄭郎中既是王太仆門人,登府造訪,也不算唐突。

而段諤雖赴眉州上任,但因獨子段文昌尚在成都跟著私塾先生苦讀,段夫人仍與文昌居於成都萬裡橋附近。鄭注於是想著,若薛濤有段夫人稍加照拂,當安妥些。

得知薛父是因出使南詔而殉身途中,又見薛濤小小年紀,竟斯文美雅,頗有林下風致,登門時還恭恭敬敬地奉上幾首詩作,段諤夫婦在對這官家金閨命運坎坷生發憐惜之外,更多了幾分賞識之情,當即一口答應鄭注,必悉心幫襯薛濤。

段夫人讓兒子段文昌與薛濤以姊弟相稱。小段郎君畢竟亦出自書香世家,又正是對詩賦開始有興趣的年紀,倒對薛濤一見如故似的,只要母親喚她來家中作客,他便隨著她寫寫字、論論詩,自覺受益匪淺。

成都府氣候宜人,即使過了寒露時節,白日裡亦無冷冽之意,此時陽光透軒而入,撒在幾頁淺艾草色的窄箋上。

那是今日薛濤拿來府中請段文昌試筆的詩箋。

“墨卿感覺如何?”薛濤問。

“箋色清正,承墨有度,大小又果然適合絕句。若文昌為客家,肯定願買。”

段文昌有些故作老氣卻很真誠的回答,令薛濤莞爾。

“你這般說,我便放心了許多。唔,倘使幾年內我富甲一方,你進京應試春闈之際,我出資,請你住到務本坊的大客館中去。”

段文昌也笑了。他看著薛濤秀麗面龐上毫無造作的神態,確實越來越喜歡這位長姊般的女郎來——她那份隱隱的真摯遠闊之氣,是他在身邊年長的男子身上,亦鮮少感受到的。

而薛濤這幾日,確實興致勃勃地準備掙錢。

父親薛鄖因公殉職,如今這財賦捉襟見肘的朝廷,發下的撫恤錢也不過十貫,薛濤一個獨居女郎君,無田無祿,如何維生?

最初,段夫人曾以和緩的口吻試探過薛濤,是否,要為她尋一門婆家。

“洪度,你本就是官身家的小娘子,又這般好人才,吾段家雖遠遠稱不上門庭顯赫,但在成都府好歹也認識些斯文的衣冠戶,若你……”

薛濤還禮後淡淡道:“多謝段夫人如此為晚輩著想。只是,一年之內,就經歷如此喪亂,濤雖已過及笄之年,卻實在無心從人。好在鄭郎中曾教我一些製箋小技,這幾日,濤去市中探訪了幾家文房店肆,或許可將我的五色彩箋售賣給他們。”

薛濤這樣說的時候,其實有些擔心段夫人以為她要結交商家,會生出輕鄙之意。未料段夫人年輕時便跟著夫君客居數地,也著實並非心思僵固狹隘之輩。

段夫人笑道:“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自食其力之志,

當真不易。你若需要幫手,吾家的兩個婢子,還算手腳麻利,你盡可使喚她們。”薛濤心中的石頭落了地,倒也不惺惺作態,以免拂了段夫人的善心美意。她請段家婢女幫了自己幾日,果然製得了第一批五色箋。

此刻,段文昌又挑了另一張淡淡鱔魚黃的窄箋,寫下“江邊踏青罷,回首見旌旗。風起春城暮,高樓鼓角悲”四句,仍是杜甫所作。

薛濤取來看了,讚道:“杜公的詩,當真語勢跌宕而語風沉厚,這首絕句,寫在這淺泥黃的詩箋上,最為合適。墨卿的書法,雖還看得出筆力的嫩氣,但已隱隱有了自家風骨,你這張便送我罷。”

段文昌一口答應,凝神想了片刻,撿起一張曙紅色、摻了細碎花瓣的窄箋,遞給薛濤:“洪度阿姊,這個顏色,寫誰的詩好呢?”

薛濤接過來:“自然是寫我的詩。”

段文昌露了孩子心性,噌地站起來,將腦袋朝案幾對面湊過去一些,邊瞧邊念:“露滌清音遠,風吹數葉齊。聲聲似相接,各在一枝棲。”

段文昌於文藻和詩的意境上,極有天賦,他喃喃又念了一邊薛濤這首詩,直率地問道:“阿姊這首詠蟬詩,可是寫給友人的?”

薛濤聽了,欣然擱筆道:“墨卿好悟性。”

段文昌追問道:“這位友人,是郎君,還是娘子?”

薛濤淺淺一笑,笑容裡卻有些惘然。

“其實我寫的時候,想起的,是兩個人,一男一女。我對那位郎君,曾有怨懟,以為從此各自天涯方能釋懷,未料得一旦安頓下來,又漸漸想起他來。而那位娘子,於我亦師亦友,只是我雖真心祝福她、偶爾也有些羨慕她,卻分明並不願過她那樣的日子。 ”

段文昌怔怔地看著薛濤。他看得懂那句“聲聲似相接,各在一枝棲”,很有些君子之交、互相唱酬的意味,卻終因年紀還小,不太能完全理解薛濤後頭說的那段話。

當然,有一點,段文昌明白了,就是,洪度阿姊曾意屬過一位男子。

十一歲的少年郎段文昌,情絲初起,惜乎尚在懵懂之境,有些事,他相信對男子來講,甚至比頂著經世濟國的帽子求名逐利更令人沉醉,卻又說不清是什麽。但恰恰是這種難以捉摸的意緒,為他帶來新奇的體驗。

他想起萬裡橋邊,浣紗的小娘子們,常常掛在嘴邊的歌謠:“春水春池滿,春時春草好。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他看向窗外院中的梧桐。夏時喧鬧一樹的鳴蟬,這個季節早已無影無蹤。秋風拂過桐葉,發出颯颯之音,似在為深冬的到來唱響前奏之音。

春時一盞新醅酒。

夏花映細柳。

秋來多少離別事?

冬月不知愁。

段文昌忽然感到一陣悵意,那是洪度阿姊用再好的句子、再美的彩箋,都寫不分明的。

(這篇很短,卻其實是我寫得比較滿意的。歷史小說,也是小說,小說不能沒有文學之美,而我個人覺得,文學之美,有時候就像宋畫,有時候像昆曲。需要淡遠的留白和獨特的唱腔。另外,寫悲劇歷史小說,寫得太沉重了,請允許我用這略短的一篇,稍稍緩口氣。今日是2019年的中秋節,祝各位月餅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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