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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暮雲》第238章 舍不得你(上)
普王正妃吳氏自有孕後,到了這早春二月,正是害喜最甚之時。吳妃向李誼提出歸寧半月,好好將養,李誼一口答應。

  吳妃的父親——郭子儀的女婿吳仲孺,不僅做女婿時做得風生水起,如今做上老丈人了,依然有心又有錢,當真是古往今來皇室外戚的典范。

  剛剛過去的冬天,吳仲孺爽快地以櫃坊之名給李誼記了幾萬貫的資財,現下吳妃提出回娘家住得久些,李誼又怎會不允。

  晌午時分,王府竹林的文學館中,普王李誼正在臨褚遂良的貼子。

  春日暖陽漸漸鮮明,陽光活潑潑地躍入室內,裹住宋明憲,令她無論是面龐還是身姿,都更顯妍麗迷人。

  李誼抬頭看著她:“明憲,縱然文采如曹子建《洛神賦》者,也難道盡你的美。”

  明憲一怔。普王素來從不吝嗇直陳喜愛之辭,她本也已經習慣了,只是今日,她為他研墨之際,正在想著一樁心事,突然聽到丈夫的讚美,難免表現出一種思緒被打斷的錯愕。

  李誼方才已發現明憲的一絲遊離,此時瞧她又欲言又止的模樣,乾脆放下了手中的紫毫筆,和顏悅色道:“你若覺得倦了,不必在此陪我,回房歇息吧。”

  明憲來到丈夫身邊,跪坐下來,低著頭道:“殿下,妾有一事相求,又怕殿下生氣。”

  李誼笑道:“你除非心中已沒有了我,否則能有何事令我生氣?來,說與我聽。”

  明憲道:“妾不想再去九仙門內的冷宮中,見延光公主了。妾覺得,公主宮中,有些古怪。”

  李誼心頭一震,面上仍密布溫存而又關切的神情。

  他拉著明憲的手,將她攬到身邊坐了,微微蹙著眉頭問道:“莫怕,你可是看到什麽了?”

  “正月裡,殿下命妾去拜見公主時,冷宮中正要打發禁軍拉出去一個廚娘,瞧著已經不行了。妾見她,面黃饑瘦,呻吟喊叫腹痛,當時隻覺得她可憐。但亂哄哄間經過時,卻見到院角,幾處蓮缸皆是存著汙水。”

  李誼假作疑色:“我那姑祖母何等講究又嚴厲,雖在冷宮,也不至由著婢女偷懶。”

  明憲仰頭望著丈夫,越發放低了聲音道:“那汙水中,妾看到了許多小螺……”

  接著,明憲顧不得丈夫知曉她去民間尋醫而不悅,將自己去鄭注鄭郎中處診脈抓藥後聽到、看到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說與李誼聽。

  李誼大驚:“如此說來,我姑祖母若不知此乃疫水,豈非也會染病?你可有警示於她?”

  明憲哭笑不得,丈夫怎地未意識到蹊蹺。她口氣中的驚恐倒散去一些,換了略帶嗔怪的意味道:“鄭先生說過,此螺無論南方湘楚之地,還是京畿鄉邑,都多見於田野汙水中,大明宮裡的清潔活水裡,怎會有。”

  李誼點頭:“唔,我幼時便蒙聖主垂憐,養於宮中,倒真未見過你所說此物。”

  明憲道:“公主乃何等錦衣玉食的顯貴之身,從前妾每回去探望,她皆是裙帔端雅之態,正如你所言,定不會容得宮中好好的蓮缸如此肮髒不堪。故而,妾疑心,這是公主有意所為。”

  李誼噌地坐直了身體,一雙熠熠如星的眼眸盯著明憲,:“你是覺得,公主在養蠱?”

  明憲喃喃:“對呀,鄭先生曾說過,此螺中定有蟲豸,只是肉眼難辨,湘楚原本又多巫術,民間以為乃蠱毒。殿下,不管公主是從何處得了此方,求殿下毋再讓妾進宮探望於她了,妾害怕,若公主真有不智之舉,妾因去得勤了些,豈非瓜田李下百口莫辯?”

  李誼垂下雙目,沉默不語。

  明憲急道:“殿下,妾不是擔憂自己,而是怕連累殿下。妾知殿下當初在公主私結朝臣事發時,以德報怨,不獨為了洗清百官對殿下有謀嫡之心的非議,更是因為殿下本就是寬厚君子。但巫蠱壓勝,自古便是宮中大忌,公主那般是非之人,著實不可再沾了。”

  明憲所說的每個字,李誼都聽得分明,但他又覺得,這個女子的聲音,仿佛越來越遠。

  有一個比他原來所圖更為刺激、但也更具有事半功倍之效的計劃,突然地、也是猛烈地衝擊著他的頭腦。

  然而,這臨時起意的想法,令他興奮的同時,卻又令他心揪。

  他本是個決絕的人,如鯊嗜血般,對於任何狠辣之計,都有本能般的興趣盎然,都會大膽亢奮地去嘗試。

  尤其這段時日,他估摸著差不多應該收網了,自己的仇人,那不可一世的卻到底在情事上犯了蠢的老延光,終會教聖主法辦吧。不知到了泉下,那老貨可有臉面對鄭王。

  只是,李誼沒想到,明憲因意外獲得的認知,發現了延光所為,而為她提供認知的,竟然是鄭注鄭郎中。

  這就好像戰場上,忽然又出現一支奇兵,能令絞盡腦汁而勝券在握的一方,再下一城。

  太子。

  可是明憲呢?能作為死士那般犧牲掉嗎?

  人非草木,也非惡鬼,哪裡就全然地無情、徹底地狠厲。李誼越來越感到,不論自己當初納明憲為孺人時,關乎幾分男女之愛,一年多來,他竟真的會在長夜夢醒時,側頭看著明憲沉靜的睡態,生發出與她同老的心思。

  李誼無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作出決定,他努力地將自己雜糅著激動、彷徨、不舍、煩亂的情緒壓製下去。

  “明憲,你所言有幾分道理,但我想的,一則乃是延光從何得到的為蠱之物,二則乃是她養蠱要害何人?這兩點,比你所擔憂的所謂牽連之禍,實是要緊得多。”

  明憲有些懵懂地望著丈夫。

  李誼歎口氣道:“延光在冷宮已被幽禁一年有余,或許她暗中亦有禁軍衛士替她辦事,但明裡,進出她宮中的,只有你。就算你再也不去了,巫蠱事發,你能脫得了乾系?而說到事發二字,自然不可等延光得逞,她在宮中養蠱,想來針對的,不是聖主,便是太子啊!如此瘋狂惡行,明憲,你,你怎可當作不知?吾夫婦二人,怎可坐視聖主和太子受到戕害?你,你莫非已知曉,延光因怨恨太子不對她施以援手,而要還以詛咒,你又想著如此一來,我或可漁翁得利,便不願告發此事?”

  明憲聞言,臉色驟變,又惶恐,又委屈,急得眼眶都紅了,眸子裡瞬間就浮上一層淚水。

  她全然沒有了方才頭頭是道的語勢,而是磕磕巴巴道:“殿下,妾,妾何曾會有那般不堪的想法。妾不過是,真的,真的沒有殿下想得那麽深遠,而且……”

  明憲噎住了,也不知如何再費力解釋。捫心自問,關於丈夫講到的聖主和太子的安危,自己確實並未多麽牽掛。

  這令明憲一時之間又駭又愧, 猶如已經做下悖逆之舉。她拭去眼淚,小心翼翼地細瞧丈夫,見李誼的目光依然溫潤,好像舍不得說重話嚇到她似的,她不免越發自責,又對丈夫的端方之格越發敬佩。

  李誼將明憲攬了過來,輕聲哄道:“你且讓我想想。僅憑她蓮缸中養了那些螺,宮中又病死了一個婢子,就說她行巫蠱之事,只怕牽強了些。對了,上回我聽你提起,延光仍有家奴在長安城中,往冷宮給她送些精良的吃穿用度?會不會這其中,有不良之物?”

  明憲倏地來了精神:“公主說她,離不開沉香、龍涎香等物,她的家奴楊五郎,冬至前托我送去過一次,那回他給我看了,確是龍涎香。後來臘日裡,我因左右是要替韋賢妃給公主送口脂,楊五郎便又托我送去一次。殿下,莫非那已不是香?”

  李誼正作沉吟之色,明憲又道:“我上回從冷宮出來,公主說過,三月三前後,楊五郎應是又要準備一些香敬奉上。這楊五郎,每回倒是做出謹慎之態,不將東西送來王府,說是怕人說殿下閑話。他都是在興安門附近候著,遞上東西。”

  “下回,你還是去,我仍是令王增跟著你,王增會檢視一番,若真是巫蠱所用之物,你們便立刻回府來見我。若不是,你且送進去,再瞧瞧延光殿中,又有些什麽變化,那些螺,可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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