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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暮雲》第120章 渾{勞軍
渾瑊抹了抹嘴巴上的羊血,更帶了些許長輩對新秀的賞識之態,向皇甫珩笑問道:“中丞今年,可有二十五?”

  “晚輩生在上元元年,今歲二十有三。”

  渾瑊“嘖嘖”稱讚:“這般年輕,便在沙場屢建奇功,真真不輸前漢的驃騎將軍霍去病!”

  當初,渾瑊隨父親加入朔方軍時,只有十一歲,時任朔方軍節度使的張齊丘,還忍不住揶揄他:“娃娃,你的乳母可也跟來了?”不想,渾瑊第二年,就得了跳蕩軍功。

  這跳蕩功,可不是那麽好拿的。《唐六典*尚書兵部》規定:“凡臨陣對寇,矢石未交,先鋒挺入,賊徒因而破者,為跳蕩……凡跳蕩人,上資加兩階。”因而,凡被評為跳蕩功的,必定有出其不意直插敵陣心腹、以罕見的悍勇披靡殺敵之行。

  渾瑊自己就是少年成名的猛將,對同樣在奉天守衛戰中不顧一切單騎衝陣的皇甫珩,很是抱有好感。

  同時,皇甫珩身後那黑壓壓的兩萬吐蕃大軍,也叫渾瑊如鯊聞血般,起了貪饞之意。

  渾瑊有著快四十年的軍事經驗,自然不會僅僅在護駕出逃的行動上很有章法。他的武將直覺告訴他,長安城中的朱泚,聽到李懷光舉兵叛唐,必會與之聯絡。朱、李二人的軍隊加起來得有將近四萬人。

  渾瑊據守奉天,他兀自一算,待鹽州刺史戴休顏帶著節度使杜希全所部兵卒趕來,自己與戴休顏手中,也就剛剛一萬人馬,而東邊李晟、駱元光、尚可孤三支神策軍加起來應有一萬五千人。

  如此一來,皇甫珩握有的這兩萬蕃子軍,簡直就成了關健的力量。數月前,聖上動了向吐蕃借兵的心思時,至多就是用來刺激李懷光速速進兵長安。不料朔方軍說叛就叛了,那麽,這支人數比神策軍和奉天行營守軍都多的蕃師,可不成了香餑餑?

  不過,渾瑊也清楚,一旁那個看上去對自己恭恭敬敬的虞侯白崇文,是神策軍尚可孤的人。說不定,此人心裡也有幾兩謀劃,想把吐蕃軍弄去與尚可孤合營,從南邊打進長安。

  老於行伍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莫打草驚蛇,先把同袍情誼之戲,做熟了再說。

  渾瑊舔著嘴上殘留的羊血,一邊樂呵呵地繼續與皇甫珩、瓊達乞、翟文秀談笑風生,一邊吩咐屬下將從附近鄉邑抓來的十余頭勞軍用的羊,交由吐蕃軍士牽走。

  “皇甫中丞,翟中使,瓊將軍,奉天畢竟是大唐重鎮,不便邀大蕃勇士們入內。雍州武功縣,左右不過明日便可趕到,今夜不如大軍就地扎營,老夫作陪,吾等好好吃個烤羊宴,如何?”

  “那自然好,有勞渾副帥!”皇甫珩還未發話,翟文秀已搶先表態。他宦奴身份,素來在禦前當差,最是享受被文臣武將捧敬的感覺。渾副帥這般會說話,辦事又這般漂亮,同樣是老朔方軍舊將,同樣是郭公子儀一手帶出來的,與那狂妄倨傲的李懷光,簡直有天淵之別。

  不過,翟文秀偶爾瞟向白崇文的眼神,也是意味深長。

  他既得聖眷,做了監軍,雖然尚未到手握王爵、口含天憲的威風,但於行軍作戰上是很有發言權的。吐蕃軍接下來,究竟是往東馳援尚可孤,還是向北聽從渾瑊的召喚,可不僅僅是一唐一蕃兩位武將說了算。

  在平涼時,翟文秀作出聽從白崇文建議的意思,一路行了幾日,本以為白崇文裝聾作啞之時,不料白崇文卻抖給他一個更大的包袱,並且告訴他,尚可孤已將財帛錢物,送到了他在昌亭驛附近的老家,由他妻兒收了。

  當初吐蕃國書一事,李晟耍的手段,教從未因給聖上當差而吃憋的翟文秀,早已恨上了這位如日中天的平叛大元帥。

  翟文秀是成年婚配後,才因窮困潦倒,淨身入宮做了內侍。聽到尚可孤這般有誠意,又聽白崇文說皇甫珩也已被說動,他自然也做了決定。

  前方的上將上官各懷目的地應酬之際,中軍車駕內的阿眉,遙遙相望,心中也是頗不平靜。

  她回顧這半年來,自己命途發生的翻天覆地之變,忽然之間,生起一陣怯意。

  她陰差陽錯救下皇孫,又因骨子裡天生的闖勁和無師自通的心機,竟在奉天禦前做了回縱橫家,促成了唐蕃兩國的交易,還賺到皇甫珩這般令自己高看一眼的男子,同行領軍。

  然而,不知為何,在蕭關經歷唐、回、蕃三國酣戰一場時,她都未曾怕過,此刻踏上了關中的土地,反而心緒不寧起來。她知道,自己族人的這支軍隊,今日吃的是奉天行營送來的羊,明天、後天,還不知要和哪支唐軍打交道。

  那回紇的梅錄將軍算什麽,周旋於京畿附近令人眼花繚亂的各旗號軍隊間,才是巨大的挑戰。她畢竟還隻十七八歲年紀,雖因長期所受訓練,身手相當了得,那也不過是在殺人或自保之事上,可以做得些主。若論對於波詭雲譎的時局的掌控,連那些久經沙場或者宦海險惡的文臣武將都休言遊刃有余,何況她這個年輕女子。

  同時,她在憂懼之外,又有些茫然。

  即便戰事並無想象中那樣複雜,她的同族勇士們,與面八方湧來的勤王唐軍一道,驅逐了朱泚與李懷光,收復了長安,順利得到天子許諾的安西北庭,那麽她該何去何從?

  瓊達乞,雖然看起來對自己並無幾分熱烈的眷屬之意,有本事將男子向女子獻殷勤之舉,演繹得如交遞國書般例行公事,但他即將成為邏些城的又一位附馬,儼然已是鐵板釘釘。

  阿眉在腦中想象著與瓊達乞舉行婚儀、入帳合巹的場面,覺得只有“別扭”兩個字,與當初在長安胡肆被迫陪那些男客喝酒,又有甚麽分別?

  可是,難道……難道還有其他選擇?

  她覺得,對於皇甫珩,自己似乎只是比較享受與他相處時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意味,樂於接受他投來的時而讚賞、時而關切、時而感激的目光,但若真要豁出去將這男子據為己有,阿眉自問,心理上終究過不了這道坎。

  她不由想到自己在奉天城時,殊為鄙夷的韋皋韋節度。堂堂高門子弟,惦記著沙場同袍的妻室,當真叫人作嘔。

  同樣,她阿眉不是品格卑劣的鼠輩,她對宋若昭再抱有微妙的態度,若要傷害她,卻還下不去手。

  阿眉這樣時而清醒,時而恍惚,便是到了晚間,在大帳中作為吐蕃王室的代表,由論力徐陪著向渾瑊副元帥表示謝意時,也表現得有些神遊。

  她坐在案前,很快就意識到,皇甫中丞在看她。像以往那樣,她予以了回應,已經毫無生疏感的回應,表示自己很好、無事、只是有些疲憊。

  不過,她同時也理智地發現,皇甫珩這目光,與數日前說起要給宋若昭買玉釧時的目光,那份溫度的差別,實在,是明顯的。

  ……

  夜幕降臨,奉天城上。

  普王李誼背手而立,望著不遠處的吐蕃軍營帳。那一堆一堆的篝火邊,吐蕃兵卒在興高采烈地享用渾瑊送去的肥羊。有賴於周遭的安靜,李誼甚至能聽到蕃語笑罵,混合著時斷時續的扎年琴之音。

  白日裡,渾瑊出城時,曾問過李誼要不要同往。

  李誼沒好氣地拒絕了。

  他這樣聰明自負之人,如今在實際上又回到了無兵無卒的閑王地位,不過是天子插在京畿的一面牙邊旗,向諸軍表示,並非整個李唐宗室都逃去了漢中。

  瞧瞧,普王殿下這位天子多麽寵愛的侄兒呐,還留在奉天城,給兒郎們搖旗呐喊呢。

  僅此而已。

  這個當口,讓他去直面那莫名交了好運、手握吐蕃雄兵、意氣風發而來的皇甫珩?他李誼就算再會為了韜光養晦而裝腔作勢,今日,他也咽不下這口氣。

  眼不見為淨!

  然而,到了黃昏,他終於還是登上城樓,眺望蕃營的情形。

  已經褪去最後一絲霞光、深藍色的天幕下,那兩萬大軍,人馬在帳間穿梭的情形,真是叫人看得過癮。

  李誼回顧自己從去歲長安涇師兵變到如今,統共上過兩次戰場。一次是漠谷救援中了姚濬埋伏的靈、鹽二師,一次是禮泉阻擊李懷光叛軍。

  他覺得自己真是天生的將領,是太宗皇帝那樣的鐵血戰士,他看到兩軍對壘、聽到呐喊震天,渾身的每個毛孔仿佛都張開了,用於迎接這充滿雄性力量的騰騰殺氣。

  他太喜愛這種麾下萬軍的統帥滋味了。

  嗯,太宗皇帝,不也是李二麽?

  他李誼,是當今聖上的養子,以往在大明宮內廷一些家宴的場合,聖上也是要麽喚他“謨兒”,要麽喚他“李二”。

  太子李誦,只在那日,奉天城眼看就要淪陷了,才被聖上派去城頭督戰。除此之外,太子哪裡得了半點有望領兵的機會,和被困於大明宮少陽院,有何區別?和一隻籠鳥,有何區別?

  李誼就這樣在城頭站了許久,腦中思緒翻騰。

  直到急速的馬蹄自遠而今地傳來,瞧著是渾瑊帶隊回城,李誼才終於轉過身道:“走吧,回宮。”

  “喏。”

  回答他的,有兩個人,一個自然是高振,另一個,是韋執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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