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殿都被這顆珠子泛出的光芒鍍上一層恍若幽境的青色。
紀墨仔細地看著這顆所謂的青龍妖丹,若不是安倍泰親早同他說過這妖丹已經沒用了,單靠這光芒就已經讓人產生一種不是凡品的錯覺。
“你是怎麽弄的?”大天狗看向那顆妖丹許久,好奇地開口:“妖丹被毀,應該直接消散於天地間的,你怎麽讓它凝於世間而不散?”
“……”我怎麽知道……
“咳,它真的除了會發光,沒別的用處了?”紀墨向大天狗確認道。
大天狗皺著眉點點頭,“嗯,半點妖力都沒有了。”
安倍泰親與寺廟的僧人們一起布置祭祀所需要的東西,除了自覺站在牆角的紀墨和大天狗,就屬安倍晉山最閑。
當連跑腿、遞東西的活都沒有了後,安倍晉山暗搓搓地走到紀墨身旁,“喂,你的式神呢?拿出來我看看!”
“睡了。”
“嘖。”安倍晉山不信地一挑眉毛,“等這次祭祀完,你同我去家裡的道場比試一下!當然,點到即止!”
“不打。”瞥了眼安倍晉山眼底冒出的一絲不懷好意,紀墨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輸了的人要繞著宅子果奔十圈!”
“……”不得了,這人有特殊愛好啊……
安倍晉山這句話一出口,就連一旁揣著手的大天狗都沒忍住詫異,他看了這個傻乎乎的小少年,心中默默為他點了根蠟。
紀墨面無表情地捏了捏袖子——嗯……少年的愛好要支持!得成全他!
於是他點點頭,“行吧,等事情完了之後。”
“一言為定!”安倍晉山對他伸出一根小指。
“……”幼稚!
紀墨隨意地與他勾了一下,一觸即離。
安倍晉山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他的式神昨天借著平城京的氣運晉級了,父親亦教了幾手,這次定要這安倍紀墨出個大醜!
腦補了一下,某人不得不果奔的畫面,安倍晉山笑得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鳥羽天皇帶著皇后和玉藻前在卯時一刻的時候準時抵達大東寺的南大門。
寺裡的僧人們及陰陽師們都站在通向大殿的過道兩旁,低眉斂目地,迎接他們的到來。
最近放浪形骸的天皇到了這東大寺也不禁收斂了起來。
他示意玉藻前站在他右手後的位置跟著他一起進去。
站在他左手後位置,臉色鐵青的皇后看到他們大庭廣眾之下,還不知廉恥地“眉來眼去”,簡直用盡自己的洪荒之力忍住想一巴掌呼上去的衝動。
玉藻前微微揚起下巴,嫵媚的狐眼,眉梢間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凌厲。
她四下一掃,在看到恭迎隊伍最末端的紀墨後,幾不可見的惱恨在眼底一閃而過——
這個弱雞陰陽師,真是強脾氣,他以為這樣能逼她就范?
笑話!
玉藻前淡漠地收回自己的視線,然後目不斜視地跟在鳥羽天皇的身後,三人先後通過南大門,穿過鳥居,走進主殿。
大臣們都止步在主殿前的廣場上等待,跟在他們身後的神侍們則將神轎置於他們所站位置的前方。
安倍家的陰陽師們則跟在安倍泰親的身後,安靜有序地進入大殿。
僧人們是不參與祭祀的,他們等所有人都進到大殿裡後,便將那一扇扇木質豎門輕輕合攏。
待到最後一束陽光也被拒於門外,整個大殿陷入一片昏暗的寂靜裡。
安倍泰親不徐不疾,走的每一步像是丈量過一般,緩緩走到青銅大佛的左手邊。
他將手中的白符往空中一丟——
長明燈中的燈繩一簇接一簇地被點燃,每個人的眸子裡都有橘色的火光在跳動。
霎時間,燈火通明。
他啪啪拍了兩下手,開始念誦祝詞。
大殿裡的陰陽師們亦跟在他後面念起了上達天庭,祈願國泰民安的祝詞。
一片嗡嗡聲伴隨著嫋嫋升起的檀香,冗長的祭祀拉開了序幕。
紀墨一邊時不時地觀察著玉藻前的動作,一邊將手暗暗揣進袖子裡,拿著那本讓他心安的《式神錄》。
若是她要搞點“事情”,那麽祭祀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是最佳的選擇。
祝詞誦完則是宣聽,將這些年的政績上表給先祖,隨後便是天皇此行的要求。
安倍泰親剛開了個頭,正說道:“今天皇陛下,勤政愛民……”
玉藻前忽地上前一步。
鳥羽天皇隻覺得有一個尖銳的東西頂在他的背部,驀然有股痛意襲來。
“啊!”他忍不住叫出了聲。
宣聽被打斷, 此次的祭祀便不作數了。
安倍泰親收起手中的絹帛,抬眼望著用匕首挾持住鳥羽天皇的玉藻前。
“愛妃、妃!你這是何意?!”鳥羽天皇臉上的肥肉微微抽搐著,他臉色蒼白,一臉懼怕,動也不敢動。
“我想,殺你啊。”嬌俏嗲媚的聲音一如既往,此刻聽在鳥羽天皇的耳朵裡卻像是鬼魅發出的聲音。
他求救的目光看向安倍泰親。
玉藻前掃視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舔了舔唇角,把刀刃又往前送了一點,“別急,這裡的所有人,都會為你陪葬的。”
“愛、愛妃啊!”鳥羽天皇的聲音帶著哭腔,“私平時對你不好嗎?為什麽要這樣?”
“把刀放下,有話我們好好談,你有什麽委屈盡管說啊!是想要皇后的位置嗎?”
“沒問題啊!我現在就叫她退位讓賢與你!”
皇后聞言緊緊揪住衣襟,臉色慘然地倒退到門邊,顫抖著唇,死死瞪著鳥羽天皇,不發一言。
“惡心!誰稀罕?我要這個位置做什麽?圖你的鞭打?還是圖你滿身的肥肉?哈哈。”玉藻前說著,擰著鳥羽天皇,把他帶到了那座供奉著青龍妖丹的蓮花台旁。
“我只要你的血就夠了!”說罷,她的臉忽然猙獰起來,將蓮花台一踢。
台倒珠落,剛想將妖丹踢起,不想平底忽起一陣妖風,卷起這裂成兩半的妖丹,送到了紀墨的面前。
“給我。”玉藻前平靜地望著紀墨。
“不……”紀墨張口欲答,神情卻突然變得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