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衍卿抬起手,指尖翻飛,瞬間完成了一個繁複的手印。
他的身後驀地出現一個模糊不清的紅色虛影。
這個虛影轉瞬凝結成了實體——巨大的紅色花苞靜靜地漂浮在他的背後。
“彼岸花,殺了……”他厭惡地看了眼抱著狐狸的紀墨,頓了一下,“殺了他們!除了安倍紀墨。”
這人不過就是存著神獸魂力的器皿,等他解決了這些事情,他就得呆在讓他呆的地方!
如果不是安倍泰親同意他亂跑,又怎麽會招惹到這狐狸?
“嗨!”紅色花苞內,一個輕柔的聲音應道。
細長的花瓣如蓮花般層層疊疊地展開,花心的中央坐著一名身著黑色和服的少女。
她如墨的長發披散著,手中拈花,嘴角帶笑,“真希望把我的花,種遍你們全身呢!”
“彼岸花?!”站在紀墨身後的雪女吃驚地低呼一聲,轉頭望著大天狗。
“……”大天狗表示壓力山大。
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銀毛,“那天她沒出現,我還以為她死了。不過,你有沒有覺得,她狀態好像不太對?”
“雖然她本來也挺喜歡念開場白的,但從來都是嬌聲嬌氣的啊,現在這個……”大天狗一言難盡地搜刮著自己貧瘠的詞匯。
“變態!”紀墨忍不住幫他接了上去。
“對對對!”
紀墨暗自翻了個白眼看向這兩個妖,“你們是說,他的式神……”他指了指安倍衍卿,又指了指自己,“本該是我們這邊的?”
大天狗點點頭,“彼岸花是您上上上上上次打入地府的時候撿回來的。”
“……”
“不過,她神經一直不太正常。”大天狗點了點自己的頭,“這裡有點不太好使。”
“……”你確定不是在說你自己?
懷裡的玉藻前忽然抽動了一下,大天狗湊過來看了一眼,“主上,她快不行了。”
“……”紀墨抱著她的手一緊。
怎麽辦?
他的“積分”,啊不,他的任務對象要掛了,這算不算拯救成功?
但是……
他下意識地擼了兩把手中的柔軟細密,仿若羽毛般的觸感簡直像是搔到了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不行,他不能讓她死,他做不到啊!
紀墨抿著唇,騰出一隻手,拍了拍置於自袖子中的那本《式神錄》。
單靠後面那兩個想要弄死對面的人,實在有點不靠譜。
突破重圍,橫掃敵方這種事情就應該交給最厲害的大佬,“鵺!”
一道暗紅色的影子自袖中落在地上,那個讓人安心的“靠譜男人”抱著劍出現在紀墨身旁。
安倍衍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摸了摸下巴——這個廢柴托世究竟得到了多少式神?
他專門研究了存於藏書閣的古籍,憑借模凌兩可的線索,和沾染著白虎氣息的縛妖袋,花費了五年時間,也才隻得到四個。
而安倍紀墨,他離開安倍家不過短短的十來天,靠著那個隻長肌肉不長腦子的天狗就已經找到兩個了?
這廂看到鵺出現的紀墨,立刻信心大增,他指著站在對面的安倍衍卿,“速戰速決!”
然而鵺卻沒有動,他黑沉沉的視線放在紀墨懷中昏迷不醒的玉藻前身上,“厄狐。”
“……”紀墨瞥到他眼中絲絲湧動的暗紅色光芒,不禁用手護住懷裡奄奄一息的小家夥,“大佬,
你的目標在那邊。” “厄狐。”鵺重複了一遍,並且抬頭堅定地望著紀墨。
“……”明白了他的意思的紀墨,往後退了一步,搖搖頭,“不行!”
鵺充耳不聞,拔出自己的劍,對準了紀墨,“我的職責。”
“……”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可能讓他回去。
紀墨覺得他的那些個“前任白虎”實在太不容易了,招的妖怪小弟不是神經有問題,就是性格有問題,再或者就是智商不在線。
“哈!你們這是,內訌?”安倍衍卿戲謔地望著他們,“別演戲了,安倍紀墨!”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帶著你的式神快點過來!”
“做夢!”紀墨眼神一凜,一手托著小狐狸,另外一隻手,掌心朝上,“荒骷髏,刀!”
骨冥刀凝結於手中,紀墨穩穩地拿住刀柄,甩了兩下,“我需要你給我什麽機會?”
“只有我選擇機會的權利,哪用你給我機會。”
“別說得像是施舍的樣子!”
“哈!”
“真是煩啊。”紀墨歎了口氣,整個人的氣勢都在徒然間不一樣了,“我只是不願意同人交手罷了,你是不是太想當然了?”
將手中的小狐狸交給了一旁呆望著他的大天狗,“看好她!少了一根毛,我就拆你一根羽毛,記住了嗎?”
大天狗下意識地接過沾著血汙,肚子上還有個洞的毛團,點點頭。
“乖。”摸了一下大天狗銀色的頭髮。
紀墨瞥了眼自己的手——嘖,果然沒有他撿來的小狐狸好摸。
隨即他雙手隨意地握住刀柄,不耐煩地看著安倍衍卿,“速戰速決,我還有事。”
安倍衍卿不屑嗤笑一聲,完全沒把紀墨放在心上。
在他看來,這只不過是廢柴最後的倔強以及裝腔作勢的不自量力。
“既然你急著送死,那我就挖了你的妖丹吧。”
他嘖嘖了兩聲,狀似遺憾地搖搖頭,“真可惜,本來還想,裝著妖丹的你還有點用處。”
“既然你不聽話。”他唰地一下展開了重新拿在手中的蝙蝠扇,“換個人裝,也是一樣。”
坐在花中的黑衣少女感受到安倍衍卿發出的命令,忽然神經質地咯咯笑了起來,“我啊,最喜歡紅色啦!”
話音還沒落下,黑色的身影就已經來到紀墨的面前。
紅色的彼岸花在她蒼白的手中旋轉著,一朵花生無數朵,眾人仿佛看到了無數搖曳生姿的紅花開在黃泉路的兩邊——渡死不渡生。
層層疊疊的紅色花瓣帶著詭異的金屬光,向紀墨呼嘯而來。
紀墨左腿一蹬,能看出來他並不是很熟練的樣子,但他身法卻靠著左腿蹬出的那一步,飄忽起來。
安倍泰親默不作聲地看著紀墨施展出這不似安倍家教授的體術,心下有些疑惑——
白虎托世真是安倍家最奇怪的存在,他這次使出來的身法,又同上回看見的好像不太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