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忱的神色驚恐,臉色蒼白。
雖然這幾天的時間,他和妹妹蘇溪之間的交流不過幾句話,更多的時候是被蘇溪視若空氣。
但是。
或許是血緣之中的羈絆,在看到那樣一副畫面的時候,蘇忱隻覺得自己好像被一柄大錘擊中。
天旋地轉。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蘇忱奪門而出。
“這麽晚了,你去幹什麽?”
父親蘇靜理手裡端著茶杯,優哉遊哉的看著新聞,見到兒子倉皇的神色追問了一句。
但是蘇忱已經走遠了。
“小溪,你現在在哪兒?”
蘇忱摸出手機來,然後撥通了妹妹的電話,電話剛剛接通,蘇忱就連忙追問道。
“有什麽事情麽?”
蘇溪的聲音有些疑惑,但是更多的卻是疏離。
她並不希望蘇忱干涉自己的生活。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你在哪兒,我現在必須要見到你!”
蘇忱的語氣很平靜,但是此刻若是有人看到他的表情,估摸著會嚇一大跳。
原本總是憊懶的笑容此刻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描述的猙獰之色,雙眸微微眯著,通紅的血絲讓他看起來仿佛擇人欲噬一般。
蘇溪從來沒有聽過哥哥這樣的語氣,聞言倒是嚇了一跳,連忙爆出自己的地址。
“我現在在禦龍灣酒店,和同學們吃飯呢。”
蘇忱聞言連忙道:“你現在待在原地,無論發生什麽樣的事情都不要離開,直到等我過去,聽到沒。”
蘇溪有些茫然,隻覺得蘇忱有些莫名其妙。
“你怎麽了,受刺激了吧?”
蘇忱卻是不再說話,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然後催促司機趕往禦龍灣酒店。
禦龍灣。
南陽最頂級的酒店之一,也是南陽的地標性建築,在此消費入住的客人,各個身價不菲,非富即貴。
司機看蘇忱的臉色猙獰,倒很是腦補了一幕抓奸情節,一秒不耽擱,直接一踩油門兒,車子便轟然駛出。
――
禦龍灣,雅築包房之內,此刻一片喧鬧。
十來個年輕的男男女女舉杯暢飲,看起來聚餐已經臨近尾聲,餐桌上、椅子上滿是蛋糕,狼狽不堪。
今天是班長蔣飛的生日聚會,作為一個富二代,蔣飛直接包下了禦龍灣最大的包廂,一頓飯下來,賓主盡歡。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追求的蘇溪,終於答應了他的邀請,這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今天很開心,以後有時間我們要多聚聚,平常大家也要多聯絡,以後畢業之後,說不準什麽時候就遇到麻煩,到時候我們這幫同學也能互相拉上一把。”
蔣飛笑容滿面,倒是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這年頭兒,最重要的是什麽?
人脈!
這點兒,哪怕他們都還未進入社會,但是卻也早就清楚了。
“什麽互相拉上一把,你一畢業就要去你爸的公司工作了,妥妥的總裁路線,以後大夥兒還是要仰仗你了。”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長袖,脖頸上紋著刺青的青年,舉杯向著蔣飛遙遙示意,然後一口乾掉。
蔣飛倒是很給面子,舉杯飲盡。
蘇溪神色平靜,隻是一雙柳眉輕輕蹙著,有種說不出的憂愁。
剛剛蘇忱一完整話沒說,直接掛斷了電話,讓她的心裡一直心驚肉跳。
難不成是父母遇到什麽不好的事情了?
這樣的念頭一直在她的腦海之中打轉。
“蘇溪,一會兒咱們去迷點怎麽樣?”
蔣飛看著蘇溪怔怔的出神,出言詢問道。
迷點是衡南一家KTV,位於大學城附近,是他們這些學生很鍾愛的場所。
“我要回家了,你們去玩吧。”
蘇溪神色淡淡的說道。
對於蔣飛,她並沒有什麽感覺,但是蔣飛一直走閨蜜路線,平常同宿舍的室友經常能收到蔣飛的一些小恩小惠,今天蔣飛生日,都是一幫室友躥騰的,她礙於情面才不得不來。
蔣飛聞言神色就有些不愉。
在他看來,蘇溪今天既然肯出席自己的生日聚會,那麽就代表接受了他的追求,哪成想一頓飯下來,她對自己依舊是那麽冷淡。
“我去下洗手間。”
看到蔣飛的神色,蘇溪也有些不太舒服。
雖然她不喜歡蔣飛,但是畢竟蔣飛追求了她這麽久,不說體貼備至,但也經常噓寒問暖,尤其是今天人家生日,她也說不出什麽太過無情的話來。
蔣飛靜靜的看著蘇溪,好半晌才點了點頭。
神色平靜,淡然。
好像在看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陌生人一般。
在他看來,自己所有的關心和噓寒問暖,對方竟是無動於衷,這麽久的追求,哪怕是一塊兒石頭也該捂熱了,但是沒成想,人家還是那樣冷傲清高。
罷了。
不就是個女人麽。
老子缺女人?
這樣一想,蔣飛的心頭就好像放下了一塊兒大石頭,整個人突然好像升華一樣。
蘇溪被蔣飛的目光看的極不舒服,敏感的她很輕易的就感受到了蔣飛對於自己的態度變化,不過心下也是松了口氣。
其實要說蔣飛,個人條件確實優秀,但是大學兩年,他換過的女朋友不下十個,甚至還有女生為了他去打胎,對於這樣的人,蘇溪著實沒有一丁點兒好感。
心中松了口氣,蘇溪走出包房,腦海之中卻想著剛剛蘇忱的那個電話。
究竟有什麽事情蘇忱也不在電話裡說清楚,搞得自己現在心不在焉心驚肉跳,實在是可惡。
正出神間,突然蘇溪感覺腳下一絆,整個人栽倒在地。
一個原本蹲在走廊的小男生被蘇溪這麽一絆,登時摔了個屁股墩,緊接著不管不顧的嚎啕大哭起來。
蘇溪有些慌神,顧不得膝蓋疼痛,連忙起身向著小男生道:“小弟弟,對不起,姐姐沒看見你,摔疼了吧,對不起――”
蘇溪一邊道歉一邊想要把小男生扶起來,但是哪成想那孩子也是個皮的,見到有人來安慰,哭的越發大聲,雙手胡亂揮舞著,混亂間一把抓傷了蘇溪的手臂。
蘇溪的眉毛輕輕一蹙,強忍著疼痛安撫著孩子。
“寧寧,怎麽了,怎麽了?”
突然間一旁的包房門打開,一個穿著香奈兒的中年女人匆忙走出來,看到眼前的情景,連忙蹲下身子保住兒子。
見到母親出來,小男生越發的有恃無恐,哭聲撕心裂肺,整個人甚至都躺在了地上踢騰著,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蘇溪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竟是手足無措。
“寧寧,是不是她打你了?”
中年女人見到一旁神色忐忑的蘇溪,好像理清了來龍去脈,一時間怒火盈滿胸膛,伸出手指指著蘇溪,咬牙切齒的模樣,好像恨不得在蘇溪身上咬一口。
“對不起,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他,真的十分抱歉。”
蘇溪看到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事情越鬧越大,偏生確實是自己的錯誤,整個人站在那兒局促不安,向著中年女人鞠了個躬,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了。
“喂,你不去英雄救美?”
脖頸上紋著刺青的青年看著人群當中被質問的瑟瑟發抖的蘇溪,心中倒是不忍,抬起胳膊輕輕碰了一旁的蔣飛一下,低聲問道。
“英雄救美?”
蔣飛神色平淡。
看著人群當中被怒斥和責罵的瑟瑟發抖的蘇溪,心中竟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意。
“她和我有什麽關系,我犯賤麽,上趕著去給人出頭?”
說著蔣飛竟然轉身進入了包房。
“他蹲在這兒,我沒看到,不小心把他絆倒了――”
蘇溪強忍著眼淚,聽著中年女人罵的難聽,小聲的辯解了一句。
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你TM這說的是人話嗎,合著是我外甥錯了?”
說話的是個身材壯碩的中年男人,滿臉橫肉,看起來就面色不善,嘴裡罵罵咧咧,然後走上前劈手就是一個嘴巴。
清脆的巴掌幾乎用了全力,登時蘇溪的嘴角兒就流出了鮮血。
蘇溪的性子也是執拗的,見對方家長蠻不講理,被一巴掌抽在臉上,竟是毫不躲閃,隻是目光緊緊盯著中年男人,眸子當中滿是倔強。
“還敢瞅我?婊子養的,給你臉了!”
中年男子今兒喝得不少,此刻酒意上頭,也不顧對方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兒了,他此刻隻覺得蘇溪的眼神滿是挑釁。
一時間火氣上湧,整個人就撲了過來,連錘帶打,竟是硬生生的從走廊打進了包廂。
杯盤狼藉,人群洶湧。
看熱鬧的看熱鬧,就算有想要拉架的,但是見到中年男子那把人往死裡打的狠厲樣子也一個個都嚇得不敢動彈。
尤其是在場還有一桌子五大三粗的男子。
“小娘們兒,老子今天弄死你!”
此刻蘇溪狼狽至極,黑色的羽絨服已經被酒水浸透,烏黑柔順的長發亂糟糟的,原本嬌美漂亮的臉蛋兒更是高高腫起了一片,但是在中年男子的追打下,她依舊倔強的咬著牙一聲不吭。
中年男子氣惱, 四下環顧了一圈兒,突然一把推開窗子。
傍晚的夜風吹進了包房,讓所有人都精神一震,不過隨即便好像意識到了什麽,神色驚恐的看著中年男子。
“媽的,老子……老子今天弄死你!”
人喝醉了,思維已經完全不受控制,此時此刻,他隻是覺得蘇溪那倔強的眼神好像充滿了嘲弄。
蘇溪也好像發現了中年男子的意圖,神色終於變得驚恐起來。
但是越是害怕,她卻越是緊緊咬著嘴唇,一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中年男子向著蘇溪衝去,蘇溪死死的蜷縮在角落裡,巨大的恐懼終於壓垮了她的神經。
哭泣的尖叫著,那雙早已經被抓傷的手臂血流不止,無比恐懼的揮舞著雙手阻止中年男子的靠近。
周遭的眾人隻是站在門前,誰也不敢動彈,看著角落當中那個女孩兒無助的樣子,心裡好像懸著一塊兒大石頭,但是再看中年男子那滿臉猙獰的樣子,竟是沒一人敢開口勸阻。
“滾開!”
突然,一聲爆喝在人群之外響起。
緊接著,一個身穿黑色運動衫的青年擠進了包房之內。
看到角落當中妹妹那無助的樣子,蘇忱的眼睛發紅。
人生當中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怒火,驀然的衝上頭頂。
蘇忱紅著眼睛,深深吸了口氣,目光環視了一圈兒,突然笑了。
好半晌,蘇忱幾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兩個字。
“很好!”
此時此刻,蘇忱心中的憤怒,非用滔天不可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