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姑娘,最後都安置妥當,睡下了。
王子安洗澡都沒在房間浴室裡洗,出來洗的。
金泰熙當然洗不了澡了,今晚就睡王子安房間。
王子安擔心打擾到她,才出來洗的。
洗完澡,他回屋又輕手輕腳的,抱著一個枕頭和一床備用空凋被出來。
他今晚睡客廳。
十一點半,所有人都回屋睡覺,王子安也在客廳沙發上躺下來。
之前還有些犯困,想睡覺,熄燈後,他剛迷迷糊糊,忽然就一個激靈,然後完全清醒。
睡不著了!
在黑暗中睜眼發呆,最後,王子安爬起來,拿起茶幾上的手機。
上網看新聞、刷微博,沒多久,王子安看到一條微博,某個權威、有節操的媒體發的。
這類媒體不是私人號,也不是營銷號,他們能對自己發的微博內容負責,不耍賴不放屁。
當然,有時也不免被人利用。
這家媒體叫“人民快報”,轉發了一篇圖片形式的題目叫做“淚”的作文:
【爸爸四年前死了。
爸爸生前最疼我,媽媽就天天想辦法給我做好吃的。可能媽媽也想他了吧!
媽媽病了,去鎮上,去西昌。錢沒了,病也沒好。
那天,媽媽倒了,看看媽媽很難受,我哭了。我對媽媽說:“媽媽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支持你。把我做的飯吃了,睡睡覺,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媽媽起不來,樣子很難看。我趕緊叫打工剛回家的叔叔,把媽媽送到鎮上。
第三天早上,我去醫院看媽媽,她還沒有醒。我輕輕地給她洗手,她醒了。
媽媽拉著我的手,叫我的小名:“妹妹,媽媽想回家。”
我問:“為什麽?”
“這裡不舒服,還是家裡舒服。”
我把媽媽接回家,坐了一會兒,我就去給媽媽做飯。飯做好,去叫媽媽,媽媽已經死了。
課本上說,有個地方有個日月潭,那就是女兒想念母親流下的淚水。
柳彝
xxxx年x月xx日】
這篇類似信的作文,字字句句擊中讀者的內心,王子安也看得胸口有些悶。
隨後,王子安去看微博熱點熱搜。
但他發現,這篇作文,看日期已經是好幾天前。
它出現在微博上,也是兩天前。
可它沒有上過熱點熱搜。
熱點熱搜上,全是跟明星藝人有關的事件。
王子安自己都在上面。
他能確定自己沒買數據,但有些藝人,就不一定了。
“雖然這篇作文也不該上去,但上去也比那些藝人好一點吧。”王子安想了想,轉發人民快報的微博。
頓時,一條攪動網絡輿論、憤怒的微博慢慢成型、擴散。
王子安知道,這篇作文是學生照著支教老師整理寫的。
雖然可能沒有他,這篇作文也會擴散。
那就提前吧,王子安想著。
主要是他不想自己再成為網絡熱點熱搜,過猶不及。
這篇作文出現正好,也是該揭露一些問題的時候了。
相信不用多久,這篇作文會火起來,網友的愛心連同捐款洶湧而至。
也會有很多公益組織迅速發起類似“幫幫大涼山的孩子們”這樣的募捐。
大宇疆土太大,各領域是世界頂尖,但貧富差距也是最大的。
王子安決定,到時沒人揭露,自己就親自上陣。
刷手機一個小時,王子安還是睡不著,回來看微博。
他發現,果然有個公益組織發起了募捐。
這個公益組織有關注他的微博帳號。
王子安暫且稱它為“粉絲公益號”。
粉絲公益號募捐的既定目標是5萬元,但不到一個小時便達成。
“我的紅粉黑粉都挺有錢的啊。”王子安驚訝,但他不打算捐錢。
第二天,王子安起得挺早的。
因為做飯的阿姨早早就過來,近來睡眠質量不怎麽樣的他睡客廳,很容易被吵醒。
洗漱完畢,等著吃早餐的王子安上網一看,昨晚的粉絲公益號已經募捐到47萬多,目標完成943%,而愛心還在繼續。
王子安暗暗心驚。
網友們1塊、10塊、1000塊的捐,似乎“捐錢”是減少大涼山孩子們“悲傷”的根本方法。
但是,也有人老調重談,責怪起政府來,質問涼山這麽窮,為什麽還要申辦下下屆的冬奧會?
王子安樂了,果然。
不知道的人跟著起哄,知道的人,如王子安卻搖頭歎氣最悲傷作文是新的,但涼山的問題卻是老生常談。
很多人都不知道,辦冬奧會政府僅補貼不到6億,而涼山州政府在過去幾年間累積投入超過三百億元改善民生。
過往也有不少揭露性報道提到,國家級貧困縣涼山不僅有來自政府的資助,還有不斷湧入的慈善捐款。
當地的人已經習慣於領援助,不願外出打工,反正躺著也能有飯吃。
懶惰還滋長了吸du販du、拐賣兒童的惡習。
網上開始熱鬧起來,有人對最悲傷作文態度強硬。
修寧法師:“涼山得到的援助夠多了,不要再捐款了。”
貓爪uni:“你的錢都捐給懶人用來買du品了!”
情緒l控:“人們看到了那裡的窮,可那裡的困,卻更加複雜。”
只見涼山窮,不見涼山困。
最悲傷作文開始走紅!
有網友挖掘,媒體上最早的報道,來自新華社記者深入大涼山後寫的文章,文章寫到小學教師分享了這篇《淚》的作文。
但其實,這篇作文面世的背後推手是某基金會的負責人。
新華社的文章被熱傳後,該慈善基金會理事長再三向記者要說法,稱這篇作文並非記者走訪大涼山發現,而是自己在看望某小學支教老師時發現並拍攝的,請新華社的記者給出合理的解釋。
這個慈善基金會的前身是另一個名字,曾因捐款帳目不清被質疑得一塌糊塗,後重整注冊成非公募基金,不能公開在網上求捐。
雖然這個基金會是在做慈善,但製造煽情熱點來吸捐的行為仍然引起了諸多網友的反感,尤其是在大涼山這個特別的地方。
大涼山,屬西蜀彝族自治州,地處偏僻。
愛心人士提起涼山,總喜歡用數字開頭“xxxx年,涼山累計登記在冊的吸du人口高達1.3萬多人;檢測出hiv感染者已超過6000例;孤兒有8000個,而能夠得到救助的不足2000人……”
哪怕不知道這些數字,光看小女孩柳彝的《淚》,任何有惻隱之心的人都會忍不住想伸出援手。
但很少人知道,涼山幾乎是大宇非政府組織(ngo)去得最多,也是公益資源最多的地區,光大大小小的基金會就有幾百家。
專門關注涼山的基金會有:涼山州關心下一代基金會、涼山州教育基金會;涼山漢達社工服務中心,關注社區發展、老人兒童;涼山彝族婦女兒童發展中心等等。
還有一些大的基金會,對涼山醫療、教育的捐助力度也非常大,比如中華紅絲帶基金、索瑪慈善基金會。
中華紅絲帶基金目前在涼山州共捐建了50多個村衛生室,每個造價10萬元(其中8萬元為基建費用,2萬元為配套設施),包括一間診室,一間注射輸液室,一間醫務人員工作室和衛生間。
另外,在不定期舉行的慈善拍賣會上,基金會入帳幾百萬是常事。
這些來自社會的善意,時常被別有用心的人拿來抹黑政府的不作為,製造一種涼山被政策遺忘,進而感染更多人慷慨解囊拯救涼山的窮困。
然而,據《環球時報》報道,官方數據顯示國家在過年某個三年間,僅在涼山10個扶貧項目中就投入了近九十億人民幣。
來自涼山州教育局的數據顯示,涼山州教育投入連年遞增,一路攀升。
前八年至前六年,分別達到49.5213億元、66.0375億元、70.8406億元。
涼山州政府前年的報告顯示,當地在過去5年來累積投入近三百億元改善民生。
這麽多錢投入了,為什麽涼山還是那麽窮?
二十多年的扶貧開發,沒有改變大涼山普遍貧困的現狀。
這與大涼山貧窮的多樣化不無關系。
自然條件惡劣,地遠路偏;交通閉塞導致物資交流和商品輸出的困難,嚴重製約著當地經濟的發展……
比經濟更貧困的是教育的貧窮,由於民族生育政策的寬松,很多家庭都生育了多個孩子,但這些孩子接受教育的卻不多。
即便眾多的ngo、基金會解決了當地家裡沒錢、山區沒學校的問題,觀念的落後,仍然在阻擋著孩子受教育。
從大涼山走出來的一些知名人士也承認這點。
半城涼夢:“我自己來自於大涼山,所有的貧窮與落後均源於知識的匱乏,法律意識的淡薄。”
亦錚123:“我走出大涼山,不是為了衣食住行,而是為了求知,不希望一輩子渾渾噩噩。”
見慣司空:“出來後才發現,我們那裡給我們自己的感受就是窮、苦、盲,所有人包括政府都明白教育是根本,唯有教育可以改變現狀,可是太難,路還很長。”
《大宇經濟時報》的記者曾探訪涼山,發現涼山彝族人的生產方式還處於原始落後的階段,人們在惡劣的自然環境中廣種薄收卻生活安逸。
這種自給自足的心態,加上源源不斷的扶貧資金和愛心捐款,導致了當地人發展成兩個極端。
發展好的地方,當地人積極接受現代文明,努力改造自然,改善自己的生活水平。
發展差的地方,當地人固守傳統惡習,不思進取,吸du販du,坐等扶貧資金。
去過大涼山的一些網友深有感覺。
酒醒花闌珊:“因為工作原因在西昌(涼山彝族自治州的州府所在地)待過四年,我覺得當地彝族連賺錢的都沒有,稍微有點錢,就在城區乾道上三五人聚在一起,吃土豆,喝啤酒。”
六道邪:“前年去西昌螺髻山沿著山路上去,老老少少都坐在家門外扎金花打撲克,當時我就笑了,誰說涼山人民窮,炸金花都是五塊錢起的。”
十八子花開:“涼山彝族要融入現代社會還需要一個艱難的過程,吸du販du,艾滋病,拐賣小孩都是大問題,不知道在現代社會,為什麽當地幾乎處於奴隸製似的?”
包子屯的宅男:“有次回老家在火車上看到一個抱著幼兒的婦女,剛下火車就被警察要求打開隨身攜帶的行李檢查,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婦女帶du品。可惜的是她帶的那名幼兒,以後命運該如何?”
孤獨的冒險家:“緊挨涼山附近的地方,一些彝族婦女常去醫院偷新生兒,譬如美稱陽光花城的那個城市的一些醫院,就有幾個彝族婦女在婦產科中午時刻大聲喧嘩,和新生兒家人假裝熟識,趁人不注意偷走剛出生的小孩。”
根據涼山彝族自治州人民檢察院的公開資料,隨便翻幾個縣的起訴書,就能看到諸多跟du品、販賣人口有關的案件。
作家舊廊在微博呼籲:“不要因為簡單的同情,隨意地將錢物捐給信息不透明的某些慈善組織,那樣是在助長du品泛濫。”
他指出,慈善救不了貧窮。
並自問自答,捐款有害無益,為什麽還要捐?
捐款對解涼山之困明顯弊大於利,但扎根於這裡的基金會們還在不斷呼籲捐款,為什麽?
因為一方面,對涼山貧困的炒作從不曾中斷,完全壓倒了揭露性報道。
曾有靠炒作發家的網絡紅人以記者身份到訪涼山,並在某著名周刊上發文講述了“du品陰影下涼山彝族孤兒”的故事。
一年後,這位網絡紅人再次在網上發聲,稱仍感“心裡難以平息”,發起資助活動。直到現在,這篇關於涼山的文章還會在論壇、基金會的宣傳中見到。
另一方面,也因為表面上的雙贏,慈善在涼山成為一種生意,給人消費貧窮獲得滿足感的機會。
只需要省下一點零花錢,就能讓山區的窮苦孩子吃一頓飽飯,這種滿足和優越感的確讓人欲罷不能。
涼山就像一個自然保護區,貧窮成了這裡最珍稀、最具觀賞性的東西。
有網友憤怒地說道:“大涼山脫貧的最後一絲希望已經被ngo和小清新的愛心、情懷徹底葬送,這個地區已經成為了西方公益ngo及其代理人在別國滲透並摧毀當地社會自組織能力的戰場,從而使貧困地區陷入永世貧困,萬劫不複。”
看著網上的熱鬧,王子安暗歎。
我眼看他起高樓, 我眼看他宴賓客,我眼看他樓塌了……
涼山確實窮,窮可怕,靠窮吃窮更可怕。
涼山不應該成為任何人的秀場,真正的扶貧也不是救窮。
越來越多的ngo、基金會,傾瀉到涼山的同情心變成了當地人的飲鴆止渴。
一定程度上,恰恰是越扶越貧。
沒有脫貧的志向,再多的錢也只會被揮霍。
歸根到底,脫貧這事得放著讓涼山自己來。
“做慈善可以,但不要輕易去做。有句話說得好,救急不救窮。現在這個社會,做好事不見得就是好事。有些有錢人搞慈善,一為博名聲,二是想讓窮的那些人永遠窮下去。”
王子安加入後,僅僅一個晚上和一個白天,《淚》作文引發的事件鬧大,王子安對圍觀的新垣結衣等人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