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
帝都的這個公墓,王子安前身替栗可欣父母花了小幾十萬,才買到兩人合葬的一小塊地。
據前身的日記裡透露,那時,他已經沒太多的積蓄了。
可他還是願意在這上面花這麽多錢。
如果兩夫妻分開入土,費用會少一些。
或是到別的偏遠點的公墓,也不用花這麽多錢。
但他沒做出那樣的選擇。
可能意識裡,他覺得,還是讓他們離女兒近點好。
也許,哪天坐在山上,兩夫妻就能遠遠看到女兒路過那條街。
看著她在人間快樂成長,戀愛,結婚,生孩子,跟他們一樣,為人父母。
那是他們最大的心願。
王子安和栗可欣這次來掃墓,少時那六個姑娘也跟著來了。
他也不知道合不合規矩。
這就是沒長輩的壞處。
就算有長輩,有時也來不及教導。
貝爾就說有次他自己去三個姐姐中剛嫁人的大姐家,那面家裡就姐姐的婆婆在。
他想了想,既然姐姐喊那老太太為媽媽,我跟著姐姐一道,喊媽媽,應該也是對的吧。
於是……
公墓裡,筆直向上的台階。
“好安靜啊。”
走著,傑西卡覺得有點冷。
今天,她和李貞賢,還有徐珠賢和林允兒跟過來很積極,畢竟昨天的“放縱”讓她們品嘗到了苦果,心理陰影很大。
看來現在自己還是吃苦的命,沒到那享受的命。
“好好練習,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要對得起出場的那幾分鍾。不然幾分鍾的表演,就給你們九人小幾十萬的出場費,你們拿著不會覺得燙手嗎?”爬山去往目的地的路上,王子安對少時的姑娘們說道。
眾少女紛紛點頭。
表哥說的都對。
“表哥,今年我就可以給家裡買房了嗎?”李孝利高興問道。
其她少女也眼睛放光。
紅媽媽說,她們是幸運的,遇到了表哥。
別人家的練習生,練了幾年沒法出道的,有很多。
就算出道了,石沉大海的,也有,而且很多。
李藝紅還跟她們開誠布公說了,能出頭的練習生、藝人,憑什麽?
憑的不只是實力!
實力隻佔兩分,運氣一分,剩下的九十七分,全憑貴人。
這個貴人,憑什麽就做你們的貴人,不去做別人家練習生、藝人的貴人?
你們只是辛苦幾年的練習,額外的並沒有付出,就火了。
金泰熙她們沒有哪個是傻子,當練習生這幾年,早就耳濡目染,知道圈內一些事兒。
如果有選擇,她們當然不想走捷徑。
“你們現在的首要任務還是練習,學習……嗯,帝都的房不敢說,你們老家的房子,今年還是可以買的。我讓你們紅媽媽給你們規劃好,今年不急跑太多通告。”王子安喘著氣,爬山。
反觀這幾個姑娘,一個個面色如常,體力比他好多了。
才爬會兒山,都不帶喘氣的。
缺少鍛煉,睡眠質量又特別差,嚴重影響身體狀況啊,王子安對自己很無奈。
“表哥,我們不急,我們不當韭菜。”李貞賢嘻嘻笑道。
“對,我們要當草,當表哥的草。”李孝利興衝衝說道,然後有些不敢確定:“那句表哥說過的話怎麽說來的?野火乾不盡,春風吹又起?”
“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林允兒糾正道。
“哦哦,我記住了。”李孝利低下頭,怕表哥不高興。
自己居然當面露餡,記不住表哥的名句,會不會被表哥惦記上啊。
“公墓裡肅靜,不得大聲喧嘩,說話都小聲點。”王子安提醒道。
這是逝去的人安息之地。
對生命敬畏,對逝去的人,也要敬畏。
栗可欣今天一早還挺活潑的,抵達墓地後,就有些不愛說話了。
但要說她有多難過,倒也沒有。
畢竟都過去三四年了。
而且她年紀還不大,拿得起,放得下。
反倒是成年人,很多人受到打擊後,唯一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只有筷子了,脆弱得一批。
等爬到栗可欣父母墓碑前,王子安已經大汗淋漓,臉色微白。
東西都是金泰熙她們拿的,他空著手,卻比她們還累。
“小仙女,自己……擺祭品……”王子安一屁股坐地上,喘著氣。
栗可欣默默從袋子裡,包裡,一一取出祭品,花……
金泰熙等女默默看著,沒幫忙。
王子安喘了會兒氣,說道:“我給你們上節思想課。”
說著,他從李孝利那拿過自己的包,取出一個本子,撕下七張白紙,讓眾少女畫一條線,任意長度任意形狀。
眾少女不明所以,依言畫了。
“取線的長度,在末端標注自己想要活到的年齡。最後,再按照一定的比例,標注出自己目前所處的階段。例如,此時17歲,目標年齡60歲。”王子安吩咐道。
大家照做。
“接下來,該怎樣做,大家都應該是心中有數了,該計劃計劃,該奮鬥奮鬥。”王子安抖了抖自己的紙張。
“表哥,你的線條末端怎麽才四十歲啊。”看到王子安畫的線條,李孝利問道。
王子安笑道:“你們是不是以為我很悲觀,有些沒志氣,不是,我覺得我這麽選擇對社會有益,對個人有益。”
眾少女不明白。
王子安繼續解釋道:“第一,急流勇退。四十應當是人生的巔峰時刻,當大多數人都沉浸在喜悅之中時,有的人已經開始在想著退路。”
頓了下,王子安又說道:“第二,為社會減輕負擔。老齡化問題越來越嚴重,雖然少一個不少,多一個不多,但總能有那麽些貢獻。當下父母與子女的關系越來越緊張,老人被看做是社會無價值的群體。很多人怕給家人給社會帶來麻煩,而子女也有‘久病無孝子’之說。四十歲,我覺得剛剛好。”
金泰熙望向在點香,沒參與課堂的栗可欣。
栗可欣的父母,當初好像也快四十了。
眾少女若有所思。
表哥看似風光,但壓力很大。
在外人看來,完全不能夠理解,他可以說已經富甲一方,能過著神仙般無憂慮的生活,為何還這麽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