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千裡戶庭。”
玉石屏風放著蒙蒙的白光,自從胥子關上次離開,這裡一切都沒動,隨時準備迎接著主人回歸。
胥子關手裡捏著煙盒,走到屏風面前。
雲霧散開,額間王紋的猛虎與他對視,胥子關感到無可阻擋的困倦襲來,眼前漸漸黑暗。
最後隨著一身低吼,胥子關徹底失去意識。
……
元康十四年,長安,京兆尹府。
幽靜的偏堂中左右坐著兩人,左邊人垂頭喝茶,手側的木桌上擱著無環橫刀,穿一身武官的盤領窄袍,踩一雙馬皮靴,似乎在對著茶水出神。
右邊人一身豔紅長袍,布質絲滑,上有黃色章紋,面白無須,正閉眼養神。
胥子關睜開眼,看見面前茶水中翩翩起舞的茶沫。
隨即耳邊響起聲音。
——
“花無常盛。當大胤向西履及秦地高山之腳,向北放馬涼州蒼茫草原,東船出海,南征劍南,天可汗威名如東升之日,天下奇物從大食進入長安時……”
“吾先君之亟戰也有故,秦、狄、齊、楚皆強,不盡力,子孫將弱。今三強服矣,敵,楚而已。惟聖人能外內無患。自非聖人,外寧必有內憂。盍釋楚以為外懼乎!”
——
【主線一】:調查刺客。
【主線二】:陣營選擇,擊殺刺殺者或被刺殺者。
——
個人面板略。
——
“保護結束,事件正式開始。”
胥子關撇開浮沫,慢悠悠的吹了一口茶水。
腦中快速整合著所有的信息,他接受到了一份記憶。
除此之外,這次的主線任務也有所不同,【主線二】是暗下去的,是表明暫時沒法完成?
胥子關正分析著,對面的紅袍男人睜開一絲眼,精光微露。
“胥六郎,我朝茶山禦史①有言,煮茶之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這府內茶水中品之姿,也堪的起細品?”
胥子關將腦中的記憶梳理的差不多,喝了一口茶水,暫時沒搭理對面這位。
晾了一陣,紅袍男人養氣功夫不佳,面皮薄紅,更顯出幾分慍怒來。
胥子關此時才將茶蓋合上,放到橫刀一邊。
“在下一介武夫,能做到如今這司法參軍的位置,也是五位兄長拿性命換回來的,如今長安各坊,地下井水皆鹹鹵,我平時若不與百姓共飲井水,如何對得起我那五位為百姓而死的兄長?”
“你說是不是,韓副監?”
胥子關語氣輕飄飄的,拿話堵了韓令牧一通,韓令牧面紅耳赤,細嫩的手掌捏著桌子,紅色絲線從袍袖中生長,細蟲一般在桌木裡鑽進鑽出。
胥子關眉毛一挑。
不是普通的封建王朝。
怪不得連性子都沒打磨沉穩,就能坐上副監。
“那就希望胥六郎好好繼承五位哥哥的遺志。”韓令牧手掌骨節發白,聲音尖細。
“不勞韓公公費心。”
胥子關語氣淡淡的,也不再客氣。
偏堂外突然響起腳步聲,一名婢女出現在門前。
“兩位大人,請移步正堂。”
兩人對視一眼,韓令牧繃緊面皮,起身拂袖,微抬著下巴走在前方,胥子關抓起橫刀跟在後面。
韓令牧覺得是自己佔了上風,卻聽見身後傳來意義不明的低笑,頓覺氣息不穩,領路的婢女在轉角時也偷偷回望了一眼。
其實胥子關發笑只是因為他摸到了自己帶的那盒煙,不然在這煙葉都沒傳進來的朝代,想解煙癮只能嚼幾片乾薄荷了。
一行人從廊下走過,院子裡的夏花開的正繁盛,胥子關突然上前幾步,和韓令牧並肩。
“韓副監,你可知這次京兆尹大人突然召我等前來所為何事?”
韓令牧拿眼斜瞧了他一眼,嘿了一聲,什麽也不說。
胥子關咧開嘴,也不再搭話,手背在身後,橫刀搖搖晃晃。
憑韓令牧這一激就起的性子,既然能忍住不賣弄,也就表示他也不清楚。
兩人行至正堂,婢女停在門邊側開身子。
入門,同樣是兩人分坐左右,相比偏堂裡胥子關跟韓令牧嗆起聲來,氣氛無疑和諧的多。
胥子關向前一步,向座右首拱手。
“下官見過鮮於大人。”
鮮於仲通抬起頭來,頭戴展腳襆頭,腰佩銀魚袋,爽朗的大笑。
“六郎來了我就放心了,這事交給他能成一半。”
語氣坦蕩,但奇怪的是鮮於仲通並沒有引薦旁邊那人的的意思,胥子關心下品出幾分滋味,直起身,冷臉站在一邊。
“見過韋大人,見過鮮於大人。”旁邊韓令牧行禮道。
韋?
胥子關耳朵一動,照原主的記憶,韋氏是京兆附近極有影響力的世家,坊間的平頭小民吹著白水侃天的時候,談及韋氏,已不需要去贅述各房出了多少相國與貴妃,僅有一句。
“城南韋杜,離天尺五。”
直到這時,鮮於仲通才開口介紹。
“這位是右扶風韋傑韋大人。”
看起來京兆尹跟右扶風也沒表面上那麽和諧,胥子關拱手。
“見過右扶風大人。”
一稱官職一稱姓,親疏之別一眼可分。
韋傑也不介意, 看著胥子關,聲音和氣。
“城南胥家滿門忠義,我就算少涉政事,也略有耳聞,自胥六郎上任以來,公廨嚴密,想來是可靠之人。”
鮮於仲通撐著扶手,指著胥子關笑道。
“六郎主法曹之事,對於那些宵小而言,可不啻於長安一虎。”
韋傑低頭飲茶,不複多言。
鮮於仲通抿抿嘴角,將厲色隱在眼底,在這京兆府內,三輔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以京兆尹權柄為盛,韋傑若不是背後有城南韋氏,鮮於仲通有茫茫多的辦法折騰他。
平時韋傑也從不出面觸他的霉頭,但這次……
京兆尹之位雖烈火烹油,但“十年任職十五位”也不是玩笑話。
在這長安城內,世家貴族、皇親國戚,但凡出了事,都是京兆尹頂包,身在此位重要的是要滑不留手,皇親的問題拋回給皇親,世家的事拋回給世家。
敢於任事可不是鮮於仲通的風格,但這次躲不過去了。
此事上達天聽,皇上雖然沒多過問,但此刻還推諉扯皮,陳國忠也保不住他。
鮮於仲通心事重重的端起茶杯,看向面前的胥子關。
——
筆者:陸羽,唐代茶道大家,號茶山禦史。
有唐一代,韋氏拜相者二十位,近三十位成員與皇室聯姻,唐代有點名氣的詩人都跟韋氏有過交往,韋應物韋莊皆為韋氏成員。
此卷時代背景大部分取自唐朝,小部分瞎編,由於並無自信在考據上十全十美,又是虛構的一個故事,書中人物原型可能相隔甚遠,故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