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昌貴立刻嚇得解釋,“唉,王副官說笑了,我怎麽會生氣,凝雪有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王副官要是把這話傳到了二少帥耳朵,那他豈不是要倒霉?
王副官繼續笑著說,“不是都說,誰有也不如自己有嗎?”
“哈哈哈哈,王副官真會說笑,凝雪就跟我的親生女兒一樣,甚至比我的親生女兒還好,前幾天還幫我拿了四萬塊,擺平了我的危機,我怎麽會不希望她好呢,再說,她好我也跟著沾光啊!”
沈昌貴想用這種實話,來掩蓋自己的狼子之心。
王副官果然不再糾纏,只是說了一句更加讓沈昌貴揪心的話。
“沈老爺千萬不要忘記今天所說得話,因為二少帥那邊整天跟盯眼珠子一樣寶貝著柳小姐呢,絕不容許柳小姐受到一丁點委屈。”
沈昌貴立刻擦額頭的汗,趕緊表忠心,“這一點一定要請王副官轉達二少帥,凝雪是他的寶貝女人,凝雪在我們沈家,那也是我沈昌貴的寶貝女兒啊!絕對不會讓她受一丁點的委屈啊!”
“嗯!”
王副官總算滿意地點了點頭,不再說這件事,而是真的從他的口袋裡拿出了十疊民國幣,一疊一萬。
“請沈老爺叫柳小姐下來吧。”
其實柳凝梅早就聽到了樓下的聲音,聽著王副官的話,她心情愉悅極了,看到十萬塊錢,她自然更高興。
沒想到這一次,夜君臨將她的戰鬥機圖紙定價為了十萬塊錢,他真是大方啊!
果然,當初會誤打誤撞跟他達成了交易,而不是夜東霆,是上天在幫她。
沈昌貴馬上討好地喊,“凝雪,凝雪,快下來拿錢,二少帥給你送錢來了。”
“義父,我來了!”
柳凝梅身穿淡藍色小白花錦緞旗袍,卓越身姿嫋嫋婷婷地微笑著從樓上不緊不慢走下來,半玩笑,半認真地開口。
“義父,你以後可不能說這是二少帥給我的錢,這些錢,我只是讓二少帥幫我取一下而已,因為他有兵和槍,拿著這些錢安全,誰也不敢半路打劫,這要是他自己的錢,他哪舍得給我這麽多啊。”
“哈哈哈哈,是是是……”。
興奮、諂媚,滿滿地寫在沈昌貴那張老臉上,他一雙綠豆般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那十疊錢幣,連聲音都激動得有些顫抖了,“男人哪會舍得給一個女人花這麽多錢啊,這肯定是你的錢。”
在沈昌貴這樣愛錢的男人心中,必定是這樣的思想。
沈妍希眼睛也綠了,她心裡羨慕嫉妒恨:看來這個柳凝雪是真有錢啊,不是假的。
楊金華面上平靜,內心也掀起了好大的波瀾。
在她心目中,她也覺得二少帥玩耍個女人,不可能出手這麽大方,要知道,沈家的這棟大宅子,也就值四五萬塊民國幣,這可是十萬塊,能買兩棟這樣的宅子,就算二少帥真的打算娶了這丫頭,也沒必要給她這麽多錢,太不符合邏輯了。
之前她一直篤定,這丫頭一定是撒謊,她是假的柳凝雪,可現在想來,如果她是假的,那她這麽多錢是哪來的?
如果真的柳凝雪死了,就證明柳凝梅和洋養父還活著,那洋養父會拿這麽多錢給柳凝梅來報仇、做戲嗎?這些事聽起來都有些天方夜譚,不真實得很。
而如果按照這丫頭沒撒謊的邏輯來推理,似乎更合理一些。
難道昨晚上,她突然承認她不是柳凝雪,只是故弄玄虛?想要嚇唬她?
楊金華仔細想了想,這個可能也不是沒有的。
所以,現在她還真的不敢篤定她到底是不是假的柳凝雪了。
但她有一點是可以篤定的,這丫頭留在沈家,一定是來尋仇的。
可她又不確定,這丫頭是來找她自己尋仇的,還是來找整個沈家的人尋仇。
她還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掉進這個高深莫測的丫頭精心挖出的陷阱裡。
“柳小姐,二少帥除了讓我把錢給您送來,還讓我帶來了一個保險櫃,她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家裡放這麽多錢,有個保險櫃會更安全點。”
王副官說話間,已經有兩個士兵把一個很重的保險櫃抬了進來。
“直接抬到樓上去吧。”
柳凝梅垂下眸,唇角始終掛著微笑,卻沒有人能看到她最真實的情緒。
王副官沒再說什麽,跟著士兵們,把十疊錢也拿到了樓上去。
沈昌貴抬步笑著跟上去,很想看看這些錢,柳凝梅是怎麽放的,只是剛到門口,就被王副官關到了門外。
門框差點撞到他的鼻子,轉頭看到樓下的人都看著他,他隻好尷尬地笑了笑。
不過三兩分鍾,王副官就帶著屬下出來了。
見其他人都回了房間,沈昌貴從廚房找了點東西,然後老狐狸一般敲響了柳凝梅的房間。
“進來!”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放在矮木堂箱旁邊的雙鎖保險箱,柳凝梅雙眸暗隱鋒芒,沒等沈昌貴進來,她已經猜到是他了。
“呵呵呵呵,凝雪啊,你晚上一定沒吃好飯,我給你帶了點糕點,很好吃的。”
沈昌貴的諂媚樣子,就好像恨不得要把柳凝梅當祖宗供起來一般。
柳凝梅接過糕點盤子,隨手放到桌子上,笑著對沈昌貴說,“我晚上已經吃飽了,不餓了。”
然後她就不說話了,就那樣直直看著沈昌貴。
沈昌貴心尖一緊,這丫頭的目光怎麽好像帶著刀子,能拋開他的胸膛,看透他的心思?
不管了,看透就看透吧,他是真豁出這張老臉了,咽了口口水,好像這樣就能把臉皮自己吞掉,完全不要臉地開口。
“呵呵呵,凝雪啊,你看,你有那麽那麽多錢,能不能……呵呵呵,能不能……再借我幾萬塊錢,我好去疏通海關署的領導,希望能讓我盡快官複原職,這樣,我才能養起整個沈家啊!”
如果這話是從別的男人口中說出來,倒顯出幾分責任感來,只是出自沈昌貴之口,便有了一股子無恥無上限的味道。
柳凝梅依然微笑看著沈昌貴,只是笑容不達眼底。
在沈昌貴滿眼地期待中,過了一分鍾,柳凝梅才開口。
“義父,凝雪有個建議,不知義父可否願意聽?”
沈昌貴立刻表現出很大的熱情,“凝雪,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麽建議你就說啊,有什麽顧慮呢?要是有好的建議,我一定會接受的啊!”
他的虛心,令柳凝梅滿意地點了點頭:著道就好!
柳凝梅眼珠轉轉,看似在思考,又很認真地開口。
“義父你何必去疏通你的這個職位,俸祿也沒多少,簡直浪費時間,有錢,還不如直接投資生意來得快,上次你的雪茄著火,我覺得只是意外,好像警方公布了消息,說有一個守衛,躲到船艙裡偷偷吸煙,這才引起火災,可這畢竟是少數的意外啊,下次再投資雪茄或者別的生意,一定不可能再出現一次火災。”
沈昌貴被柳凝梅說得兩眼放光,一方面,他覺得柳凝梅這是要給他出錢的意思?
另一方面,他覺得她說得很對,他一年辛辛苦苦熬到頭,也才那麽點俸祿,雖然其實已經貪汙了不少,可也擔著被抓的風險,有時候半夜都會從噩夢中驚醒。
沈昌貴本不是個膽大的人,怎奈他貪財,所以,經常是壯著膽子貪。
想想自己這麽擔驚受怕又辛苦,撈到的,還不如柳凝梅這點零花錢多。
他要是專心研究如何把柳凝梅的錢變成自己的,再用柳凝梅的錢去投資生意為自己賺錢,那一定是一本萬利,又坐享其成的事,那他還上那個班幹什麽啊!
於是他一拍大腿,滿臉興奮,對柳凝梅的話表現出了百分之二百的讚同。
“凝雪你說得太對了,我也早就不想乾那個工作了,不如你再借我……三萬塊錢……”
他本來想說要借五萬的,但沒好意思開口借那麽多,怕柳凝梅會拒絕。
“我再去投資一次雪茄生意,我跟你說凝雪,投資雪茄特別賺錢,之前的兩次我都賺到好幾萬,結果最後這一次,我把全部家當賭上了,可沒想到會失火,這次算倒霉,但就像你說的,不可能下次還這麽倒霉。”
沈昌貴一點也不懷疑是柳凝梅點火燒他的雪茄,歸根結底的原因,就是因為柳凝梅拿出四萬塊救他了。
試問如果是仇人,誰會害了仇人報了仇,還要花巨款把仇人救出來?
而他卻忽略了,柳凝梅跟他之間,有的是什麽級別的仇恨!牢獄之災,差了一個級別。
“義父說得是呢,只是……我在想,我剛給義父你拿了四萬塊錢,你立刻又來找我借三萬塊錢,這件事,恐怕義父你心裡也是很不好意思吧?很羞愧的吧?”
這直白的話語,簡直如拿刀子往沈昌貴臉上刮,沈昌貴老臉臊得火辣辣的,卻還強忍著厚臉皮呵呵笑著,“嘿嘿!”
但他背在身後的手掌,卻在一瞬間攥起了拳頭,真想打這丫頭一頓,然後把她保險櫃裡的錢全都拿走,哼!敢這麽拿話刺他?
只是,保險櫃那東西沈昌貴也是了解的,那玩意若沒有鑰匙,用機關槍掃射都未必打得開。
看著沈昌貴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笑容都僵了,柳凝梅審時度勢地笑著再次開口。
“義父你別誤會,我說這話不是為了羞辱你,而是我有更好的辦法讓你拿到錢,不但不需要你舍掉臉面,那些錢,還是別人欠你的,你拿回來用,理所應當、理直氣壯。”
這一字一句的話語,又如同甜棗,一顆顆朝著沈昌貴投喂著,勾得沈昌貴貪婪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什麽辦法?凝雪,你快說。”
他怎麽不記得有誰欠他錢?可這丫頭也不會平白無故說這種話,所以,他簡直著急死了。
柳凝梅唇角突然勾起一絲高深莫測地笑,朝沈昌貴招了招手。
沈昌貴將頭伸過去,柳凝梅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悄悄話。
沈昌貴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興奮,“此事可當真?”
柳凝梅點頭,“千真萬確!”
“好!凝雪,今天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又幫了我一次,你對我沈家,對我沈昌貴的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
話落沈昌貴便興奮地下了樓。
柳凝梅看著他那猴急的背影,心裡就在想,沈昌貴真是個人物啊!
他能把感恩戴德的謊言說得那麽真誠,如果不是她了解他的為人,恐怕早就被他真誠的表象所打動了。
突然想到幾年前,沈昌貴在自己爹爹面前那副卑躬屈膝、感恩戴德的模樣,爹爹就是被他的這副假心腸給騙了,才會答應他的請求,把姐姐許給了沈明輝。
爹爹覺得沈昌貴是自己人,卻到死都不會想到,沈昌貴是蛇,而爹爹做了那個愚蠢的農夫,不但害得自己和妻子命歸西天,還害得大女兒消香玉損。
柳凝梅的眼淚緩緩湧出眼眶,如果爹爹知道他疼愛的大女兒已經被他信任的兄弟全家折磨死了,他會不會氣得從墳墓裡爬出來向沈昌貴索命?
爹爹,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女兒為你們和姐姐報仇雪恨啊!
沈昌貴剛下去沒多久,楊金華的房間便傳來了嚎叫聲。
“啊!老爺,你幹什麽,你砸牆幹什麽啊?”
楊金華的聲音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
“是呀,爹爹,你是不是瘋了,你想把房子拆了嗎?”
沈妍希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故作疑惑,聽著就有些心虛。
樓上的柳凝梅微微勾唇,沒錯,沈昌貴是跑去砸牆了。
以前沈妍希跟宋含鈺閑聊的時候,為了顯示她不比宋含鈺差,絕對有資格跟宋含鈺比肩,成為親昵的關系, 不但透露出她有多少私房錢,還透露出她的錢,都埋在牆裡,誰也別想發現。
宋含鈺當時沒吭聲,假裝沒聽見,但其實,她深刻記在心裡,一想就知道,沈妍希能有什麽錢,肯定是楊金華背著沈昌貴藏的私房錢。
她隻待合適的時機,將這事捅出來。
現在這個時機到了,但她依然不敢輕易說出來,她怕這事不能用在刀刃上,她便先告訴了柳凝梅。
她一直都覺得,柳凝梅比她更有前瞻性,也更有謀劃的智慧。
果然,效果甚好!
“砰砰!哐哐!”
沈昌貴對楊金華和沈妍希的阻止熟視無睹,大錘子砸在土坯牆上,牆皮烏煙瘴氣地往下落。
可一面牆砸完了,並沒有看見什麽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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