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金華欲言又止,沈昌貴自顧說著。
“如果我們打聽到這個湯姆什麽勒還活著,那就證明你的猜測八九不離十,如果查到他跟柳凝梅都死了,就證明是我們猜錯了,所以,現在我們還不能魯莽行事。”
楊金華眼眸轉了轉,覺得沈昌貴決定的事,她很難改變,便說,“行,就按老爺說得辦,明天,我們兩個一起去打聽。”
“好!”
夜,那麽森冷,如人心。
二樓柳凝梅的房間,雖然燈光是滅的,可她還沒有睡。
她目光炯炯的站在窗口,借著月色,仿佛能將沈家大宅內每個角落的邪惡與汙穢,都盡收眼底。
夜更深時,柳凝梅換了一身夜行衣,出了門。
門口有跑夜車的黃包車,她叫了一輛,去向碼頭。
她的身份早晚會暴露,她必須得快點推進復仇計劃的進行。
深夜的碼頭,雖有一些夜燈,但燈光卻不明亮。
柳凝梅如一隻夜間精靈,躲過了碼頭看守船隻的海關護衛隊,尋到那隻最大的貨船,而後繞過船頭,用繩索一端的鐵爪抓住船幫,順著繩子爬上去,然後從窗戶爬進船艙。
船艙裡很大,也很黑,柳凝梅要判斷船艙裡裝得是什麽貨,只能靠聞。
她是有備而來,身上帶了鉗子和錘子,根據手上的觸感,用鉗子和錘子撬開一個貨箱。
她朝裡面伸手一摸,摸到自己想尋的東西,笑了。
然後,她做了一件事。
她從自己的衣兜裡拿出一個火折子,打開火折子的蓋子,她輕輕一吹,火折子便燃起微弱的藍色火苗。
火苗在幽暗船艙裡格外璀璨,若隱若現中,映出柳凝梅陰陽臉龐,光影斑駁裡,她的雙眸嗜血興奮。
一伸手,她將火折子觸到整箱雪茄上,雪茄乾爽,近乎是片刻的功夫,便燃了起來。
直到看著十幾大箱雪茄全都被點燃了,她才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卻沒想,外邊的人發現了這裡的異動。
“船艙那裡好像起火了,快去看看,那艘最大的船,上頭可交代過,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聽到外邊腳步聲已到眼前,柳凝梅來不及多想,直接從船艙的窗口跳了出去。
“噗”的一聲入水。
海關護衛隊的人並沒有發現她,一群人隻忙活著打水救火。
柳凝梅在水裡遊了三分鍾,終於遊到岸上。
北方的三月,還是寒冬數九,海水的冰,如鋼針刺骨。
她渾身抖得如篩子,牙齒打顫“咯咯”作響。
她覺得她還差一點,就要凍死了。
到了岸上,柳凝梅身上的棉衣就開始結冰,她拚命朝前跑。
雖然寒風刮過她的臉,如刀子割裂肌膚,但她跑了一會兒,身上沒那麽冷了。
如果她一直跑,可能會更暖和一些,可寒冷之下,特別消耗人的能量,加上她身上的棉襖被水浸透,更加冰冷沉重,她想將棉襖脫了都沒力氣了。
她兩腿如灌了鉛,沉重得跌倒在街邊一座房角下。
她渾身已經開始麻木,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肢體快要凍成冰塊。
柳凝梅,你大仇還沒報,如果凍死在這裡,我做鬼都不能原諒你!
要想辦法啊!快想辦法!
她已經快要失去焦距的雙眸,四處在黑暗中尋找生機。
或許是天無絕人之路,她看見有一輛黃包車在遠處尋找零星客人,她使盡渾身力氣大喊著,“黃包車,黃包車。”
那位車夫聽見了,立刻過來問,“您要坐車嗎?”
柳凝梅深吸一口氣,咬著牙,忍著極寒刺骨的冷,牙齒咯咯作響地說,“是,你扶我上車,然後送我去五國飯店,我給你三倍酬金。”
黃包車一聽,住五國飯店的人,應該不會是窮人,便聽了她的吩咐。
不一會兒,柳凝梅被送到了五國飯店。
車夫一直扶著她,柳凝梅身上有錢,就是濕了,但錢濕了,一時半會不影響使用,所以,柳凝梅順利在五國飯店前台開了房間。
“小姐,我已經把你送到了,你給我三倍酬勞吧。”
柳凝梅聽著車夫的話,沒有馬上給他錢,而是從前台拿了紙和筆,控制著不停顫抖的手,寫了一段話。
柳凝梅將信紙疊好,遞給車夫,“你把這封信幫我送到督軍府二少帥手上,就說要二少帥親啟,回來後找我拿錢,我給你五倍酬金。”
“你……你該不會想騙我吧?”車夫眼神審視,對她產生了懷疑。
柳凝梅想了想,“我先給你一層酬金,事成之後,你再來找我要四層酬金,但是,信,你一定要送到,否則,我會報復你。”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柳凝梅狼狽的雙眸中突然流露出凌厲之色。
車夫一驚,“得,我怕了你了,信我一定會送到,希望你能信守承諾。”
“放心,我有很多錢。”
為了讓車夫相信她有很多錢,柳凝梅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衣兜。
但其實她開了房間後,錢就不多了,所以,她必須想辦法要夜君臨來幫她。
她落水的事,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尤其是沈家人,她也不方便找丁沐澤。
在外人面前,她必須得跟丁沐澤保持距離,否則,很容易引起懷疑,萬一事情暴露了,她還會連累丁沐澤。
所以,有事找夜君臨,是最好的選擇,當然,結果如何,還得看夜君臨是否願意來。
車夫走了,柳凝梅拿著門牌鑰匙去自己的房間,她心裡急,腳上步子卻快不起來,整個身子飄飄忽忽,頭痛得要裂開了,身上也冷得顫抖著。
終於迷迷糊糊找到了自己的房間,柳凝梅插了好幾次鑰匙孔,才終於把門打開。
只是她一走進房門,剛把門反手推上,就一陣天旋地轉,暈倒在了地上。
深更半夜,有人敲響了督軍府的房門,衛兵出來拿了信進去。
衛兵還猶豫,這麽晚要不要打擾二少帥,可又怕耽誤了二少帥的事。
大家都知道,二少帥的事,都是大事,萬一耽誤了,拿他們的命償還都不夠。
所以,有個衛兵硬著頭皮去敲了門。
常年征戰的人,從來都是淺眠,聽到敲門聲,夜君臨立刻起身。
他打開門,看見衛兵給他的信,開始還沒當回事,可看到信的內容後,立刻穿上他的毛呢大氅,一秒沒耽誤地開車去了五國飯店。
二少帥突然到訪,五國飯店上下畢恭畢敬。
查到柳凝梅住的房間後,服務員帶著他去,並為他打開了房門。
一進門,他就看到地上躺著的柳凝梅。
他眸光一緊,立刻跑進去把柳凝梅抱起來。
柳凝梅迷迷糊糊,感覺到有人抱自己,她便下意識摟住了他。
車夫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說,“這位小姐之前跟我說好的,我把信送到,她給我五倍酬金。”
夜君臨從衣兜裡掏出一把錢,直接扔給那車夫,“給你十倍。”
“謝謝二少帥。”那車夫撿起錢,開心地走了。
“你們去熬一碗濃薑湯來。”
夜君臨對服務員發號施令,服務員立刻點頭遵命。
柳凝梅眼睛閉得死死的,手上卻緊緊摟著夜君臨的脖子,好像這是她在溺水中好不容易抓住的浮木。
夜君臨的身體跟她貼在一起,感覺到她身體很涼,好像屍體一樣。
他立刻將她的手臂拉開,她不依,胡亂抓了幾下,可惜沒什麽力氣,很快就放棄了。
他動作很快,什麽也不顧及,直接將她身上濕透的夜行衣和棉衣解開。
他想把她剝光,可剝到內衣和小褲時,他還是頓住了動作,擔心真要都脫光了,他可能會做出不理智的事。
他將她抱起來,送到浴室的浴缸裡,隨即打開熱水衝她的身體。
溫熱的水讓她覺得暖和,等她整個身體都泡到水裡的時候,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雖然還是沒什麽力氣,但是,她卻看清了眼前熟悉的俊臉。
她慵懶、無力地勾起了唇角,聲音沙啞得好像破鑼,“你,來了!”
她此刻都沒精神顧及到自己渾身近乎光著,只是看到他,她心裡就覺得踏實,覺得自己應該不會一個人孤獨地死去了。
說完這句話,還沒等他回應,她就又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他就站在她的身邊,一直看著她。
心裡有一種怪異的感覺,想發火,她到底是腦子有什麽問題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可心底的那股無名火,在面對如此脆弱的她時,又憋得發不出來,尤其是看到她額頭上的傷口,此刻越發紅腫了。
那傷口,是她為他受的。
大概讓她在水裡泡了十五分鍾,他伸手把她抱了出來,她像是睡著了,但還有意識,他一抱她出水,她下意識就摟住了他的脖子。
他用浴巾將她包裹好,而後將她抱到床上。
她又冷得發抖,他趕緊用厚厚的棉被給她蓋上。
把她蓋得嚴嚴實實後,他坐到了沙發上,他覺得他是需要冷靜一下的。
余光不經意間看到她落在地上濕漉漉的手包,而且,在手包的前面還有一枚閃閃發光的戒子。
如果他沒猜錯,應該就是那枚鍾麗紅想誣賴她偷走的戒子,果然是在她身上。
他彎腰,撿起那枚戒子,放在手中把玩,突然眸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麽,伸手拿出腰間攜帶的瑞士軍刀……
大概五分鍾後,他又把戒子裝進了她的手包裡。
他也有點困了,剛想躺在沙發上湊合一晚,卻聽柳凝梅發出小貓一般地求救聲,“好冷,我好冷,還是把我泡到熱水裡吧。”
他走到她的身邊,摸了摸她的額頭,滾燙得讓人心悸。
他眉頭微蹙,總不能將她泡在熱水裡一晚上吧?那樣沒病都泡出病了。
他正為難要怎麽辦的時候,她滾燙的小手突然伸出來,一把抓住他的大手,聲音嬌弱、軟綿,“別走,幫我,我需要你。”
她手上無力,可很努力抓緊他,好像真的怕他走掉。
他心裡有些熱,也有些亂,不知道該不該聽她的,正在無措之際,服務員敲響了房門,仿佛得到了救贖一般,他快速去開門。
他從服務員手上接過薑湯,而後關上房門,再次回到柳凝梅身邊。
他將碗放到嘴邊吹了好一會兒,確定不會燙到她,才將她扶起來,要把薑湯喂給她喝。
她哼哼唧唧的,只要一觸碰他的身體,就尋找熱源般往他心口貼,毛茸茸的腦袋蹭得他心癢難耐。
他有些煩躁,粗暴地揪起她耷拉著的腦袋,把薑湯碗直接塞進她的嘴裡。
她倒是挺乖的,“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完,她閉著眼睛砸吧嘴,嘀咕著,“好辣,好辣!”
他以為她喝完薑湯就該暖和了,沒想到,剛喝下去的薑湯還沒發揮作用,一躺到床上,她又是瑟瑟發抖。
這到底是受了多嚴重的寒涼?
她打哆嗦,就想尋找熱源,摸索中抓住他溫熱的大掌,一個勁兒往自己懷裡拉扯,都觸碰到她的胸了,她也沒意識。
可他有意識啊,本想甩開她的,結果腦子一熱,順著她的扯力,一個翻身,直接躺到了她的身邊,然後,似乎順理成章就伸手把她摟在了懷裡。
摟了一會兒,他又覺得這樣好像不起作用,她還是瑟瑟發抖得厲害。
他於是直接脫了自己的衣服,脫完衣服又覺得穿著褲子也挺難受的, 乾脆把褲子也脫了。
這樣,上身就光著了,他夜晚睡覺一直都是光著上身的,而下身,留了一條瀆褲。
他扯開她身上的浴巾,直接將她摟在了懷裡,又發現她身上還有濕漉漉的內衣和小褲,這些都是導致她依然很冷和病情嚴重的原因。
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身上所有剩余的布料全都脫得一乾二淨。
這下好了,抱起來不再有濕漉漉的感覺了。
可,當男人炙熱的身體和女人冰涼的肌膚相觸的那一刻,夜君臨的腦子裡便如同有電光火石觸礁,“劈裡啪啦”炸響,炸得他渾身燥熱,大腦充血,從尾椎骨處的神經末梢開始發麻,直至向全身延展。
他可是個正常男人,懷裡抱著這樣一個由為需要他給予溫暖,又長得傾國傾城的絕色女人,是個男人都會受不了的。
他深吸一口氣,覺得不好,後悔摟著她,伸手就想將她推一邊去。
而她好不容易尋到的熱源,怎麽可能輕易放開,就好像是她身在北極,終於抱住了一個暖水袋,盡管疲累的眼睛都睜不開,卻拚了命也要抱住他。
他氣悶地瞪著如樹懶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她嬌俏的小臉紅得不正常,飽滿的櫻唇因為乾渴,時不時還蠕動著,而整個身體似乎還嫌不夠暖和,一個勁往他身上蹭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