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陣清風徐徐吹進,將少年的頭髮輕輕揚起。
她看著少年,某一瞬間,帶著水霧的堅毅目光閃過絲絲柔和,白皙的臉蛋露出淡淡的緋色紅暈。
從小到大她知道爹爹因為她性別是女,而時長午夜夢回酒後惆悵。但性格要強的她,自認為即便是女孩,她也能夠做得比男孩好。甚至男子做不到的事情,她也能夠做到!
在她看來為什麽女子就要“嬌羞”“溫柔”“溫婉”。只要她守禮,知禮,不做傷害自身之事,不行惡意之事,那她努力做自己有什麽錯?
所謂“女子就該有女子的樣子”難道就一定要被男子保護?依附者?附庸物?
她不曾這樣認為,也絕承認這樣的觀點!
很多時候她認為,女孩子該有的樣子,就是她認為自己應該是怎麽樣的,就會努力成為那樣的人!
但是,當有一天,她將心裡想法告訴身邊較為要好的姑娘,如此顛覆世俗觀念的想法將對方嚇得臉色蒼白。過了幾天,當她邀請參加聚會,卻當眾被幾位姑娘嘲笑奚落,而那位跟她要好的姑娘從此再無聯系。
她並沒有過多的感傷,倒是認為這樣的友誼不要也罷。不過,從此她變得深居簡出也不願跟人過多交往。直到上個月月初,有丫鬟忽然告訴她,有人又在背後編排她,對於這類事情,她早已是雲淡風輕。
然而,此次非議的漩渦卻是跟她父親有關,有人盛傳唐家大少跟她乃是情侶關系,唐家大少之所以能夠答出雙疊回文詩奪得書院第一,便是因為她的關系。他知道爹爹一直介懷她是個女孩,但是從小到大爹爹都是對她非常疼愛,聽之任之從未拒絕過她的任何要求,而且爹爹一生不與世俗同流合汙,豈能因為別人非議自己而將爹爹拉下渾水!
於是她便開始打聽唐家大少的消息,她準備狠狠教訓他。然而第一次就碰壁,發現唐家大少被她大人還狠。
於是在爹爹的壽宴上,深居簡出的她,偷偷躲在角落尋找唐寧,卻見到嶽麓書院的人故意在爹爹壽宴搗亂,她本想出去教訓他們,但她不懂詩書文畫出去只會鬧出笑話。但是,當他看到唐寧出現,狠狠羞辱那幾位嶽麓書院的學生,某一瞬間,竟是覺得唐寧還是挺靠譜的。
緊接著發生食物中毒的事,爹爹急得眉頭燒火,還好唐寧幫上忙,才度過了險關……也就是在那時候,躲在暗處的她,臉色忽的愣在原地。因為她看到爹爹笑了,而且看向唐寧的時候,眼裡邊盡是欣賞之意。
她也曾試著讓自己表現得更加優秀,也曾為了討爹爹開心去學習琴棋書畫,甚至針織女紅也曾主動學習,但即便她做的再好,爹爹嘴角的笑意總是帶著些許的悵然跟苦澀。而在那天壽宴的夜裡,名叫唐寧出現時,她第一次從爹爹的臉色看到如此暢快的笑意。
這之後,她時常聽到爹爹提起那位唐寧,甚至有天晚上回來時酩酊大醉,據說是去了醉仙樓赴宴,似乎也是跟那位唐寧有關。
她心裡邊有些不甘心,甚至有些嫉妒唐寧。她做了如此多的努力,卻始終無法讓爹爹釋懷而笑,但自從這個唐寧出現後,爹爹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在她看來,唐寧能夠做到的,她肯定也能做到。不就是懂得讀書,懂得之乎者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她稍稍思忖,便決定也到溫陵書院學習。然而這件事情卻是受到爹爹跟徐先生的嚴厲製止,更是將禮儀規矩一條條的說出來!
但她最終還是進來溫陵書院學習,
因為她知道爹爹一直都很疼她,只要她稍微堅持。就能夠得到爹爹的允許。 然而徐先生這一關,卻是始終過不去,即便最終已經答應讓她入學,但從進入學堂開始,徐先生便一直旁敲側擊,想要讓她知道男女有別,男女授受不親,女孩應該知禮守禮不可任性……於是,她受不了!
所謂“女子就該有女子的樣子”難道就一定要被男子保護?依附者?附庸物?就應該一輩子相夫教子?
她孫瀾瀾絕不是這樣的女孩子!
她要做自己想要做的樣子!
當孫瀾瀾跟徐先生激辯時,卻見到坐在身旁的唐寧,鬼使神差的忍不住想要聽他的看法又是如何……
或許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使然,在她看來唐寧能夠被爹爹如此重視一定有著他的獨特之處。
所以當她聽完唐寧說的話時,孫勝男更加肯定了心中想法。
他果然真的跟別人不一樣。
……
……
枯黃的葉子從樹枝上輕輕飄落,某一瞬間,壓抑而沉悶的學堂隨著徐先生一聲咳嗽,變得稍微輕松了一些。
徐先生瞪了唐寧一眼,卻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聖人賢訓,作為女子應該有的樣子,是不能拋頭露面的,也不能目無尊長,更不能刁蠻任性。但這唐寧卻說什麽活得明明白白,什麽行事灑脫!
他想了想,聲音淡淡說道:“都坐下!”
孫瀾瀾重新做回唐寧身邊,位置似乎又靠近唐寧不少。徐先生的眉頭輕輕一挑,只能壓住心頭的怒火,繼續上課。
“孫兄,可否稍微向旁邊坐一些。”唐寧出聲說道。
孫瀾瀾問道:“怎麽了?”
唐寧略微思忖,問道:“孫兄平日裡邊應該沒少鍛煉。”
孫瀾瀾眨了眨眼睛,疑惑說道:“鍛煉?沒有啊。什麽意思?”
唐寧目光孫瀾瀾的胸部,說道:“孫兄胸肌發達,大得驚人,頂在我手肘上有些難受。”
“胸肌?手肘?”
孫瀾瀾眉頭微蹙,美眸順著唐寧的目光,發現胸口處的柔軟正靠在唐寧的手臂上。
騰!
像是有兩片榴花瓣突然飛貼到孫瀾瀾的粉腮上似的,白皙的臉頰燃燒著鮮豔的紅暈,眉毛顯得淡了些,她低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在輕輕顫動。
她臉色強裝鎮定,急忙將臀部輕輕挪動幾分,心中微微慶幸,還好唐寧沒有認出她是個女的,要不然她真得找個洞鑽進去了。
為了緩解尷尬,孫瀾瀾問道:“你正在寫什麽?”
她看到唐寧從剛才似乎就在寫著什麽。
唐寧淡淡笑道:“我方才聽到孫兄的一番話語,心裡有感而發,忍不住在紙上寫了幾句話。”
“哦。”孫瀾瀾沒有在意,將目光看向別處。
徐先生在台上賣力講解詩文,唐寧則是側耳傾聽課程,方才寫完的紙張被他靜靜的放在一旁,待得天色逐漸昏黑,徐先生終於講解完之後,眾人這才開始離開學堂,唐寧簡單收拾之後,跟在眾人身後。
待得學堂裡邊只剩下孫瀾瀾一個人,她目光在四周圍看了看,尤其是唐寧方才離開的方向特意多看了幾眼。在肯定沒人之後,她偷偷靠近唐寧的課桌,將那張白色的紙輕輕地掀開,只見上邊寫到:
【知世故而不世故。
飽讀詩書,走過遠路,吃過苦,上過當,受過傷,也愛錯人。
在這泥濘塵世間摸爬滾打,也曾陷於囫圇,長歌而泣。
但當她咬牙涉過千山萬水,面對來自他人的一點點善意時,仍會露出一個毫不含糊的赤誠微笑。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追逐美,相信愛,用力生活。
識得乾坤大很難得,而我總覺得,猶憐草木青更可貴。】
孫瀾瀾臉色微紅,皺了皺瓊鼻,嘀咕說道:“還說是溫陵有名的大才子,這字跡竟然寫得比我還難看!”
她的美眸又偷偷看了下四周,而後,悄悄的輕輕的將紙折好小心的放入白色儒服的衣袖當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