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院子,他便聞到了濃濃的飯菜香味,心裡有種歸屬感。
視線移到在被熱氣籠罩的薑薇,面如一潭湖水,激不起波瀾,好似歷經千帆歸於平淡。
“爹?”
蕭安盯著傻楞的蕭清南,搖了搖手。
蕭清南晃過神來,眼角瞥到薑薇往這邊看了一眼,壓下心裡探究。
轉頭,無意發現蕭安身上染上的黑泥跡,劍眉一蹙,“衣裳怎麽這麽髒?”
頓時,蕭安小手緊扣,低著頭不敢說話。
“嗯?”蕭清南一臉嚴肅。
蕭安弱弱道:“我和狗子在村口爬大榕樹,結果石頭和寶財和我們搶,搶不過就罵人,還罵娘是……”
石頭和寶財是何家老大何貴的雙胞胎兒子。
小心翼翼看了蕭清南一眼,又道:“他們罵娘是蕩婦,我氣不過,便同狗子和他們打起來了。”
雖然他年幼無知,但平日裡他聽那些嬸嬸對罵:“賤人!”
“賤蹄子!”
“蕩婦!”
……
耳濡目染,他也知道這些是罵人的話。
其實石頭和寶財也是聽慣了自家阿奶、娘和嬸嬸平日罵何梅的話。
他們也不知是何意,習慣性的脫口而出,並不是有意針對薑薇。
這類話,蕭清南聽過村子裡的人明裡暗裡說過好多次,只是沒有理會。
那時候他並不在薑薇的死活,更何況辱罵。
眼裡掀起了滔天的怒意,冷聲道:“何家?”
此刻猶如修羅刹的他,嚇得蕭安面色蒼白,縮著脖子點了點頭。
“端菜。”
薑薇冷淡的聲音響起。
頓時蕭清南如同被順毛一般,掩下眼底的淚氣,柔聲道:“嗯。”大步走過去接過她手中的碗。
薑薇瞟了他一眼,隨後將灶裡的未燒盡柴塊取出來,用灰撲熄。
一刻鍾後,蕭清南放下筷子,抬頭直視對面薑薇,見她細嚼慢咽,劃過一絲笑意,只有這時她才同女子一般。
“我去一趟鎮上,可有什麽要帶?”
“一起。”
薑薇想去鎮上裁幾身布,替蕭清南布置兩身衣裳換洗。
她將碗筷重疊在一起,放入鍋中,蕭清南道:“我來,你去換身衣裳。”
隨後大步走過去,圍了棕黑色的腰封,便開始洗碗。
薑薇聞言擦乾手中的水漬,去屋子換了身衣裳,淺黃色暗花的襖裙。
原身的衣裳大多是色澤鮮豔,但好在她膚色白皙,倒不顯突兀,反而有種鄰家妹妹的純淨感。
當然,那只是符合原身。
而薑薇一身清冷的氣息,淺黃色的暖色調似乎顯得她性子更加清冷,生人勿近。
但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她比原身璀璨奪目、高不可攀。
蕭清南神情恍惚,仿佛看到上輩子的那一幕。
她也是一身淡黃色,依偎在韓軒文的懷裡,訴說衷腸。
他心裡膈得慌,沉聲道:“換回剛才的衣裳,等會去鎮上買兩身衣裳。”
“為何?”薑薇低頭看了一眼,醜?
“換了。”他的聲音較往常冷了許些,面色也稱不上好。
對於他莫名其妙的脾氣,薑薇皺起眉頭,她一向不喜遷就人,何況他的語氣讓她不喜。
“不換。”說完抱著蕭安直徑繞開他。
蕭清南眸子赤紅,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捏的力道大得讓薑薇面色染上痛意。
“換了!”
蕭安見狀連忙掰著蕭清南的手,
“爹,快放開!娘疼!” 見他依舊不放,蕭安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輕微的痛感讓蕭清南恢復意識,退去眼裡的赤紅,對上薑薇平淡無波的眸子,松開了手,“對不起。”說完,大步離去。
薑薇心裡複雜,喉嚨乾澀,似乎有些難受。
“娘,爹爹壞,別哭。”
蕭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小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
自那以後,兩人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逐漸變暖的天氣,並沒有帶給蕭家暖意,反而屋子的氣溫如同大雪紛飛的冬日,冷得刺骨。
蕭安也生氣蕭清南欺負了薑薇,賭氣沒有搭理他。
不過似乎沒什麽用,蕭清南的注意力根本沒在他身上。
盡管兩人冷戰,但事情依然有條不紊的進行。
屋子已經重起了,目前正在打地基。
薑薇和蕭安晚上在薑家和薑玫擠一間屋子,而蕭清南在地基的旁邊搭了一個簡陋的小棚,每天監督泥瓦匠打底基。
留給兩人的單獨相處的時間幾乎沒有,導致兩人的冷戰遲遲未得到解決。
這日中午,薑薇照舊在簡搭的灶台給泥瓦工人做飯,薑玫和吳桂芬幫忙打下手。
閨女和女婿近日的狀況,吳桂芬心裡明了,同時心裡也很著急,但也只能乾著急。
她試圖和閨女交流, 可閨女那性子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話。
她問多了,薑薇乾脆就躲著她,也不知這性子到底像誰?
悶葫蘆!
“薇兒,讓娘來,你去給清南他們端碗水喝。”說著接過薑薇手上的杓子。
薑薇點了點頭,依次給他們遞了水,輪到蕭清南時,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將碗遞給了他。
蕭清南伸手接過一飲而盡,隨後垂眸看了一眼她烏黑的發頂,心裡不是滋味。
他對薑薇用情深一分,他便越在意上輩子發生的事,如同卡在他喉嚨的一根刺,咽不下吐不出。
旁邊的許慶偷偷看了一眼他們,這兩口子也不知為何事冷戰,得虧兩人性子都悶,否則定會把人憋壞。
“嫂子,替蕭大哥擦擦汗,汗水都流到眼角了。”
蕭大哥,兄弟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聞言,薑薇抬眸瞥了蕭清南一眼,眼角確實有汗水,拿了一根帕子,遞給他後便走了。
蕭清南的眼底快速劃過失落,胡亂的擦了汗水。
許慶湊了個頭過來,小聲道:“蕭大哥,做男人大氣一些,別和女子一般計較,以我過來人的經驗,你趕緊認錯,免得日後遭罪。”
大氣?
他做不到!
蕭清南深邃的目光瞟了他一眼,就是這一眼讓許慶感受到了危險,立馬離他遠了幾步。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日後遭罪了可別怪他沒有提醒!
女人這種不可理喻的生物,是不能講道理的。
講道理吃虧的都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