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給我,還給我......”
做工精致的洋娃娃被隨意地拋來拋去,在兩個肆意嬉笑著的男孩手裡輾轉不息,而另一邊看起來像是這具洋娃娃主人的金發女孩,則一臉焦急地踮起腳尖伸長了手臂,徒勞地想拿回屬於自己的娃娃。
“喂,艾莉娜,這娃娃是你老爸買給你的嗎?”拿著娃娃的男孩帶著譏誚的口吻笑道,“你爸爸雖然是個庸醫,可是倒是蠻會掙錢的嘛!”他把玩著手裡這具幾乎跟真人一般無二的精致娃娃,忽然腦海裡蹦出一個充滿齷齪的想法,“我說,我們把洋娃娃的衣服扒光,看看【那裡】是不是也跟真人一模一樣吧?”
艾琳娜年紀不大,前不久她才剛剛過完自己的12歲生日。這具娃娃是做醫生的爸爸攢錢給她買的生日禮物,出身鄉下的艾琳娜從小就知道父親養家糊口並不容易,所以這具娃娃她一直視如珍寶,可此時眼看著自己最愛的娃娃就要在男孩子的手上被“玷汙”,委屈的淚水不爭氣地從她湛藍的眼眸裡流出來。
男孩們似乎對這一幕早有心理準備,毫無負罪感地圍著艾琳娜嘻嘻哈哈叫起來:“艾琳娜!愛哭鬼!艾琳娜!愛哭鬼!”
“住手!”
藍發少年矯捷地翻過農場的圍欄,猛地朝這群把戲弄女孩子當做人生一大樂事的渣滓們衝去,一張堅毅的臉龐上布滿憤怒,“快把娃娃還給她!”
仔細看去,這位藍發少年襯衣外套無一不是面料考究,那是上等社會才流行的著裝,一雙不見任何老繭的富貴人家的手,狠狠握成拳頭,砸在渣滓的肚子上。
“搞什麽鬼?你沒吃飯嗎?”被這輕飄飄的一拳打中的男孩有點蒙,他咂了咂嘴,以牙還牙,一拳轟在這個藍發少年的背部,後者則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微微抽搐,顯然是失去了再度爬起來一戰的能力。
“我還以為來了個想救美的英雄,沒想到來了個狗熊!”甩了甩拳頭,一擊就把對方揍趴下的男孩頓時優越感爆棚,他哈哈大笑起來,“還想在女孩子面前逞英雄?你這家夥也未免太可笑了!”
藍發少年掙扎著站起來,他從外套口袋裡取出手帕擦拭掉嘴角的血痕,可不巧,手帕上印著的一行小字被眼尖的渣滓看得一清二楚,那分明是在這個鎮上赫赫有名的爵士大人的姓氏。
――喬斯達!
“沒想到,你居然是喬斯達家的人。”他朝自己的同伴使了個眼色,旋即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狼狽不堪的藍發少年,臉上露出惡毒的微笑,“我們啊,最討厭你這種有錢人家的少爺了!所以你為什麽不好好地呆在自家庭院裡玩泥巴呢?”
說著就要給這個已經沒有任何戰鬥能力的闊少爺來上重重的一腳,讓他體驗體驗無產階級的憤怒,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又有一聲明亮的“住手”,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到底有完沒完?英雄救美的把戲差不多也快膩了吧!”男孩循聲望去,不耐煩的表情卻登時凝固在了臉上。
來者並不是什麽救美的英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來者甚至更適合去扮演被英雄所救的絕世美人這一役――一頭銀白色的漂亮長發,祖母綠般透徹的瞳孔,尚顯青澀卻已有十足美人胚子端倪顯現的俏麗臉蛋。這個女孩在穿著上更是令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白色的襯衫外套著件棕色的小皮衣,深藍色帶著些許白色劃痕的長褲......在維多利亞女王陛下所統治的帝國裡,
長裙一向是最受女人們青睞的服飾,永不過時且歷久彌新,可穿著長褲的女孩子?別說是在英國,即使是在國外,恐怕也是鳳毛麟角吧。 更別說是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看上去破破爛爛,質地廉價的褲子了。
要知道,這種被後世稱之為“牛仔褲”的服飾,其最有名的發行公司【李維斯】也不過剛剛在大西洋彼岸的國度剛剛創生出來十幾余年,名聲不振。要等到這種褲子徹底風靡全球,起碼還要再過上一個百八十年吧。
可是就是這麽一套仿佛跟當下潮流背道而馳的裝束,落在這個銀發少女身上時,卻顯得英姿颯爽,有股說不出的野性美感。
不僅是正準備欺負藍發少年的兩位無產階級鬥士,就連艾琳娜也不由地看呆了,反倒是喬斯達家的闊少爺目光複雜地看著這個女孩。
“我說,兩位大哥,你們鄙視富人的想法我也很能理解啦。”銀發女孩聳聳肩,“資本主義社會嘛,窮人憎惡富人在所難免。可是啊,有錢人也不能永遠幸福美滿。當窮人們能夠在聖誕節歡聚一堂享受天倫之樂時,你能想象到嗎,有錢人們......每天隻能孤獨地從十米天鵝絨大床上醒過來,給自己倒上一杯珍藏了200多年的香醇紅酒,吃著東洋進口的入口即化的雪花和牛烹製的牛排,然後坐進容納著十幾萬人的大工場的辦公室,點上一支產地古巴的雪茄開始吞雲吐霧,百無聊賴地度過自己的一天。有錢人啊,往往都是很孤獨的,那種孤獨,你們這些窮人啊,難以體會。”
聽著銀發女孩自顧自在那兒長篇大論侃侃而談,渣滓二人組聽得也是雲裡霧裡,不由惱道:“喂,你究竟想說什麽?”
“還沒明白嗎?我是想說啊......”銀發女孩原本陽光明媚的臉上陡然變得陰翳,“有錢,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啊!”
“你TM!”(英國國罵)
銀發女孩舉著轉輪手槍,黑漆漆的槍口就正對著作猛虎狀撲來的倆人。
隻聽得“啪”一聲,好一個猛虎落地式,乾脆利落,不帶絲毫拖泥帶水!
“大姐,我們錯了!”
“大姐,我們馬上就滾,不要開槍啊!”
女孩手指勾著扳機護圈轉起炫目的槍花來,就像在把玩一件玩具,動作寫意而流暢,而她的臉上卻顯露出一絲寂寞來:“你們還是沒懂啊。自從1688年那場革命釋放出了資本主義這隻巨獸之後,富人們只會變得愈來愈富有,窮人們終其一生也還是窮人。這個世界的諸多不公平,假如靠著你們三拳兩腳便能擺平的話那可真是再好不過,可是......那種可能性,存在嗎?宛如天塹一般的貧富差距可不是你們簡簡單單地踢上一腳就能抹除的,我們需要一份綱領!一個能夠團結起所有人,號召出全世界的窮人的響亮口號!”
“......”
“......”
“聽好了!我,喬琳娜・喬斯達、有一個夢想!”銀發女孩眼裡閃著驚心動魄的光芒,“至今一切社會的歷史都是窮人鬥爭的歷史!幾百年前英格蘭的農民尚能夠揭竿而起,反抗貴族暴政,今時今日的我們又何嘗不可呢?我夢想有一天,窮人們能夠真正站立起來,人人生而平等!”
“我夢想有一天,在白金漢宮的殿堂裡,昔日窮人的兒子能夠跟昔日富人的兒子坐在一起,共敘兄弟情誼!”
“我夢想有一天,甚至連倫敦這個正義匿跡,壓迫成風,如同沙漠般的地方,也將變成自由和正義的綠洲!”
“我夢想有一天, 窮人的四個孩子將在一個不是以他們的財富,而是以他們的品格優劣來評價他們的國度裡生活!”
“我夢想有一天......啊咧,人呢?”
原本顫顫巍巍趴在地上的兩位“觀眾”,早已趁著喬琳娜慷慨激昂的演講而逃之夭夭,意猶未盡的女孩失去了完美的聽眾也隻好偃旗息鼓,歎了口氣,轉了轉槍花,把轉輪手槍插進別在腰上的鱷魚皮小包裡。
而另一邊艾琳娜則擔憂地看著藍發少年:“那個......你沒事吧?”
“你別過來!我可不是為了英雄救美!”藍發少年反手就把艾琳娜輕輕推開,他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亂的服飾,語氣不善:“喬斯達家世世代代都是紳士!為了成為一名不辜負家族榮光的紳士而努力,我不允許自己眼見有女士被欺負而不理不睬!”
目送著這道有些孤僻的身影遠去,艾琳娜的心裡似乎有什麽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
“唔......看來即便是被我修改了劇情流程,結果依然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少女就在此時,義無反顧愛上了倔強的少年,該說是世界線的收束嗎?”銀發少女在一旁嘀嘀咕咕。
“嗯,您剛才有在說些什麽嗎?”艾琳娜疑惑地問道。
“沒有沒有......啊!對了,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呢!”銀發少女指了指自己,“我叫喬琳娜・喬斯達,沒錯,就是那個喬斯達!我是喬斯達家的次女,而剛才那位,叫做喬納斯・喬斯達,也就是我不成器的哥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