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之後,道森便與天南地北而來商人們打成一片,起碼表面上來說如此。他還有模有樣的幫助他人檢查了一下寶石成色與真假,靠著從書上得來的知識,以及從小的耳濡目染獲得了他人認可。
起碼現在鐵尖酒館內的常客們,都知道來了一個叫山姆的寶石商人,眼力不錯。但他們都沒有躍躍欲試,而是在等著他找上門來。
畢竟前往掘沃堡地勢區域較為敏感,來者除非大商人,都是如道森這般輕裝上陣以防在半路被盯上。
然後就是離去時了,不管是拿資源換金幣,還是拿金幣買珍貴礦石,都需要能安全帶回去才行,所以一開始就找好護衛是必要的。
當然,就算是找到護衛也要留心路上。
不是防備護衛,這裡簽訂的都是石匠會做擔保的契約,沒人敢惹這群神出鬼沒,手眼通天的家夥,需要防備的是其他賞金獵人。
不與商人簽訂契約的他們,平日裡過的就是與弗雷爾卓德人你死我活的生活,可敵人也不會天天有,他們每日在酒館內醉生夢死的生活又需要大量金幣維護。
所以在場的賞金獵人手上都有過此地行商、同行的鮮血,無一例外。
不過即便如此,每年不惜萬裡迢迢趕來掘沃堡的商人也不見少。畢竟這裡的黃金太多,物價極低,多到只要你能做成生意活著回到帝國繁華的地方,就能輕而易舉的搖身一變成為富人。
“山姆、山姆、過來說,雖然這枚紅寶石我看走眼了,如今也找不到那賣假貨的混蛋了…但我還是要感謝你的提醒,所以我建議你再等等挑選護衛。”
“德拉大叔,為什麽這樣說?”
“咳咳、咳咳…”
將道森拉到一旁的德拉連連咳嗽著,在得到他買單的許諾後才舒緩嗓子道:“你看看店內的這些人,好好看,仔細看。”
“好…”
臉上帶著一絲疑惑的道森掃過店內,凡是與他對上目光的,注意到他的都是露出友善地笑容,而那些沒注意到他的,則會一副偶然模樣看向他人的行李與腰間錢袋,然後又馬上收回目光,如此來回不斷切換著目標。
“他們也太心急了吧,為什麽?”
“最近啊,外面不太平。不僅是專門做護衛的老手,連那些那種下毒手的也是這樣,很長時間沒人敢離城堡多遠了,有人說是弗雷爾卓德的野蠻人出現了,也有人說是什麽怪物出現了,在原地留了一地灰燼…”
“…”
聽完德拉訴說的道森臉色微變,心中卻一片平靜,都是些道聽途說的東西。就算是真的有人在暗中作怪他也不怕,他只需要多等幾天,等到帝國貴族對煉金炸藥一事有定論後再做行動,說不定到時候連入城許可都沒辦下來呢。
…
…
三日後傍晚,鐵尖酒館。
“這兄弟會到底什麽來頭,太厲害了!”
“是啊,是啊…我們頭上的這些大老爺們,何時這般服軟過!”
“哼,你們這些無知的家夥知道什麽…那可是煉金炸藥,去過祖安的都知道,那地方住的人都是一群病癆鬼,每天都能見到一個突然死在路上的家夥!”
“對對,那簡直太可怕了!那些受煉金毒霧影響孩子啊,長的更是…”
“吱呀——咚!”
就在酒館內的眾人,對城內流傳出來的皇帝說“不主動煉金炸藥”惹得一片嘩然時,酒館厚重的木門被慢慢推開,又重重的合上,以至於聲音過大令人側目。
於是下個瞬間,喧鬧的酒館詭異地齊齊一靜,正在考慮是否今晚就走的道森,也因此抬起頭看向木門,然後也如他人那般安靜下來,甚至有些目瞪口呆。
出現在門前的,不是平日裡趾高氣昂的守衛,也不是偶有光顧此地的貴族老爺,更不是什麽新來的豔麗舞女,而是一個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小女孩。
她有一頭火紅的頭髮,背著一個破損的棕色小皮包,身上的紅裙斑駁襤褸,手裡抓著一隻破破爛爛的玩偶,肩上、鞋上有許多落雪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
如果忽略她的身高,乍一看說這是個才激鬥歸來的賞金獵人也不為過,可事實是…這就是個看起來6,7歲的小女孩。
在眾目睽睽的注視下小女孩有些不習慣,小臉微紅抱緊玩偶,但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展露甜甜笑容:“大家,晚上好!”
酒館內依舊詭異的沒有響動,似乎要避免這種尷尬場面,她蹦著、跳著、輕哼著含糊不清的歌謠來到吧台前,今夜當班的馬爾欽下意識看向窗戶附近,坐在靠窗的客人皆是搖搖頭,表明沒有任何人在後面跟著。
在吧台前停下的小女孩不帶遲疑的爬上高腳凳,一雙眼睛勉強在吧台上露出,在馬爾欽身後的櫃台上來回掃蕩,竟是一副小大人的熟稔模樣。
“喝點什麽?”
心中倍感疑惑的馬爾欽出聲問道,連平日裡總會加上的先生、女士都忘了說,“嗯…”經過一番尋找的小女孩沒有找到目標,只能站在凳子上登高去看,這一次她很快的鎖定放在吧台盡頭高處的瓷壺,小鼻子因此聳動幾下:“就它了,哥哥先生…啪嗒!”
哥哥先生,挺怪異的稱呼,可聽起來很親切。
走向吧台盡頭的馬爾欽,目光不著痕跡的掃過小女孩順手放在吧台的熊玩偶。是個毛絨的,上面針腳縫得又緊又密十分整潔,一看就知道是這出自一位細心的母親之手。
只是它似乎很多年沒有被縫補過了,四肢縫合處的針腳都露了出來, 紐扣做的眼睛也不知在何時何地丟了一隻,顯得有些可憐。
也許是跟大人走丟了吧,也不知道這大人是怎麽想的,竟然帶孩子來這種滿是冰天雪地的地方,也不知她是否帶錢了,雖然這只是一杯奶,可就是如此在冰天雪地的這裡也不便宜。
這般想著的馬爾欽拿出奶壺,剛轉身一個熟悉的沉重聲音響起:“小娃娃,大晚上的一個人可不好…你家大人呢?”
“漢頓…”
馬爾欽想要製止這位腰間掛著鎖鏈、鐵鉤,背後還掛著獵槍的大漢,但聲音到嘴巴前又消失了。他只是一介酒保,在離掘沃堡最近的小鎮內還有年邁的父母、幼小的弟弟妹妹等他賺錢養家,他不想招惹任何麻煩,尤其是惹到這些殺人不眨眼的賞金獵人。
“我不是一個人,提伯斯在陪我呢…對不對,提伯斯!”
就算站在凳子上,小女孩與漢頓的身高還是差了老大一截,所以她很有禮貌地抬起頭,為了證明的自己的話,還順便舉起玩具熊,小臉上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