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個單純之人…動手吧。”
先前還哀求不止甚至是胡言亂語的伊莉絲,為了好好活著用了太多挽救手段,可在聽到道森這頗為天真的發問後,她便意識到自己沒有機會了。
這世上有人生來就被幸福擁抱,有人生來就被權利遮蓋。
於是這世間有了爾虞我詐的利欲熏心,天真爛漫善良被視為軟弱無能,鮮血死亡所代表的恐懼成為力量,一切都是病態的,這個國度、這個人間,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一切,都早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包括她,也包括為失去權利而憤憤不平,選擇背叛這個家的丈夫。
從那時起,伊莉絲便無可救藥的愛上一切與“單純”有關的事物,畢竟這些事物所代表的單純——獨一而純粹。
哪怕淪為這副鬼樣子後,她依舊不改對單純的喜愛與對背叛誓言者的憎惡,只有這兩者她才會將其生吞活剝用以維持自身的永生與美貌。
是以討厭背叛,獨愛“單純”的伊莉絲也絕不會背叛單純,對單純之人撒謊。哪怕這意味著她將要迎來百年的煉獄灼魂之苦,最後灰飛煙滅被這世間徹底遺忘。
“單純…”
見伊莉絲前後的反差如此之大,即便是道森也忍不住呢喃出聲,他越是細品就越能體悟對方剛才話語中的羨慕,以及深深地自我憎惡。
羨慕單純,厭惡自己。
伊莉絲的答案已經有了,盡管這個答案並不是他想要的。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伊莉絲並不是主謀,她不該承受自己所有的憤怒,最關鍵的是她對自己將來的計劃有大用處。
“做英雄什麽的,我真是不配啊…呵呵。”
自嘲一笑的道森做出決定,將先前見證百萬靈魂被困時的那份兔死狐悲之心拋卻一旁,轉而對伊莉絲的靈魂傳去意念:“獻上你的忠誠吧,伊莉絲。”
“你…”
在吞食獵物時既沒憐憫也沒悔恨的伊莉絲,本以為自己看錯了人。可在她看向道森那漆黑深邃,不見一絲雜質的雙眸時才發覺並沒有錯。她會覺得看錯了,只不過是這位執掌著自己生死的少年比起一般的單純之人來說,複雜、矛盾了許多,但本質上還是個單純之人。
那少年羅德為之執著的事情,他的單純是什麽?!
突然很想知道這件事情是什麽的伊莉絲,心中竟是升起無法壓抑的好奇,便果斷傳回意念:“是,我的主人!”
…
…
翌日,莫爾托拉街,1205號院。
“唔!我還活著,那…”
醒來的第一瞬間,莎彌拉的反應是看自己的全身上下,可看到得只有纏得整整齊齊恰到好處的潔白繃帶,於是她不管不顧地伸出手扯動手臂上的繃帶,想要看看自己的紋身如何了——嗤!
“嘶嘶嘶嘶嘶嘶…!!!”
如願以償看到繃帶下方血肉模糊的莎彌拉,也因傷口接觸空氣的瞬間而痛得臉色發白,冷汗直流!
“咚咚!”
“進~!!”
“莎彌拉小姐,我勸你還是不要奢望紋身還存在的好。你將紋身作為榮耀的證明沒問題,可你不該將它作為魔法紋路來使用…尤其用的還是相當原始的方法。”
端著一盤瓶瓶罐罐、白色繃帶進來的道森,一開口就是長篇大論的說教。正在床上痛苦萬分的莎彌拉想說什麽,卻被全身觸電般的劇痛、麻養感折磨地翻起白眼。
“咳咳…抱歉。”
見狀趕忙上來的道森將托盤放到一旁,拿起其中最關鍵的生命藥劑,“嘚嘚、嘚嘚…喂、我!”牙關不停打顫地莎彌拉擠出話語,道森手指一勾裡面的液體便化為纖細水流,準確無誤地進入她的嘴巴,然後瞬間散入四肢百骸讓她被紋身灼燒過後,變得血肉模糊的身體得到快速複原。
“唔唔、唔唔…”
在這個恢復過程中,身體暖洋洋地異常舒服的莎彌拉連連喘息起來,蒼白的臉色也因此染滿紅暈。一旁道森很理智的移開目光,開始為她準備接下來要替換的全新繃帶,畢竟她燃燒的不僅僅是魔力與壽命,還有近乎遍布全身的紋身。
在身上印刻魔法紋路這種事情,最遠可以追溯到上古時期的奧術時代。最開始這種方法,只是為了更直觀的讓法師學徒們學習魔法,比如親眼見證魔法運行時的模樣與軌跡,讓資質平平的人也可以快速精進魔法。
魔法紋路的初衷無疑是極好的,可到了後來就演變成為黑魔法、詛咒巫術、甚至是《惡魔學》流傳下去的主流途徑。
這個途徑之所以能順利流傳,是因為在當時法師們為了保持神秘感與獲得世人敬畏,經常會穿長長的法師袍遮蓋整個身體,這才導致了黑暗勢力蓬勃快速發展起來。
而且這種穿法師長袍的習俗,至今還流傳在世界各地的法師之間,可以說算是一種陋習。
說來可笑,後知後覺發現這種陋習壞影響的人類也沒有要求法師改變。準確來說是沒人敢要求整個法師群體接受檢查,所以便有人提出——改進魔法紋路,賜予英勇之人。
簡單來說,就是讓武力強大且具有一定魔法資質,但又不想或者學不會魔法的戰士身上刻上魔法紋路,以此來應對日益增長的黑暗勢力,還能更加周全的保護身體較為孱弱的法師們,可謂是一舉兩得。
至於魔法紋路刻在身上,啟用時會消耗魔力,戰鬥一旦激烈甚至會吸取自身生命力的弊端被人為的忽視。
這種現象直到惡魔法師們被殺得十不存一後, 魔法紋路的使用才被逐漸拋棄,或者說被刻意收回了。
畢竟有了魔法紋路的戰士們,其中強大之人不乏能夠威脅到師的。沒了內部敵人的法師群體,自然不會允許本該對他們保持敬畏、甚至是作為仆人來使用的戰士護衛,反過來威脅到自身安全。
“呼…”
“抱歉,當時如果我能早點去…”
“該說抱歉的是我,道森·冕衛…我欠你一條命,那個怪物呢?”
“灰飛煙滅。”
“是嗎…”
不疑有他的莎彌拉,剛剛平靜舒緩下來的心情又一次起了波瀾,好一會兒她才的目光才變得炯炯有神起來:“那扎阿范家一定會因為失去這個怪物,而大亂一場了…我什麽時候能好,不——越快越好,你什麽辦法都可以用,什麽條件都可以提,拜托了道森·冕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