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咚咚、咚咚…!
與悠揚鍾聲一起下沉的夕陽慢吞吞的,滿園蔚藍散發開來的香味越發馥鬱,盤坐在這些藍色薰衣草上塔莉婭緩緩睜開眼睛,結束了人生第一次的冥想。
魔法世界是那麽斑斕多彩,讓人遐想無限,戀戀不舍恨不得永遠沉醉其中,但卻有一絲落寞。就像眼前這片淡遠而溫和,淡到極處,又刻在心底的迷人景色。
“家園再遠,也比其余的一切更近…”
起身的塔莉婭望向南方,誰又能想象自己幾個小時前還在恕瑞瑪,現在就到遠隔千裡之外、富饒繁榮的皮城了呢?魔法之路果然博大精深,以至於她這個堪堪入門的小麻雀,才剛剛振翅就有些想家了。
“小姑娘,該吃晚飯了。”
身後響起的聲音將塔莉婭拽了回來,回首就看到隻穿了件灰色白袍的弗蕾屹立風中,“弗蕾女士,道…艾倫老師的身體怎麽樣了?”差點喊錯名字的塔莉婭忙不迭的跑了過去,雖然道森不讓喊老師,可她卻依舊如此稱呼,為了不忘記這份授藝之恩。
“禍福相依。”
弗蕾表情依舊冷冰冰的,跑到近前的塔莉婭表情一暗:“有什麽我能做的嗎?”
“問問你的神如何?”
直接轉身的弗蕾掩去眼中凝重,再見道森時,她也沒想到這個天之驕子會傷得那麽重,重到他近乎差點隕落,讓人心情複雜萬分。
虛空生物如此危險的話,那正與之作戰的薇恩會不會也遭遇了危機?或許自己應該下定決心,哪怕是舍棄信仰、放下仇恨!
“命數如織,當為磐石。”
被糊弄的塔莉婭冷不丁來了句恕瑞瑪語,正帶路的弗蕾停下腳步細細品味起來。為了有朝一日能和薇恩再度戰鬥,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學習恕瑞瑪語,沒想到會在此時派上用場。
“小姑娘,你為什麽這麽說?”
“我,我也不清楚…自然而然就浮現在腦海裡了,或許這是織母的指引吧。”
“指引…你怎麽想的?”
因這句話瞬間想通很多,但總覺還隔了一層紙的弗蕾直勾勾的望了過來,乾枯的臉龐上刻滿認真。迎著對方目光的塔莉婭頓時有了幾分慌亂,她也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可卻無法拒絕他人的求助,只能絞盡腦汁的想啊想,想得五官都因此皺在一起。
“哼!夠了,別為難自己了…神明的話總是這般模棱兩可。”
自嘲一笑的弗蕾再度邁步,不等腳落地衣角就被塔莉婭抓住,回頭一望就見她結結巴巴的開口:“那、那個…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這是「巴巴揚」在我小時候說過的話!”
“巴巴揚是誰?”
“我們部落的「敬奉」…”
“敬奉…換成通用語的話是祭司嗎?說說看。”
自行翻譯的弗蕾來了幾分興趣,知道自己通用語說太蹩腳的塔莉婭臉龐染上一絲紅暈,點點頭道:“您知道的,我們部落是靠織布、放牧為生的…巴巴揚在傳道時講過一些話。
他說織母是在告訴信徒命運就像織布,想要織出一張綿密的網,就要用心去編織每一個節點。就如同人生路上的每一次選擇,我們就像針一樣遊走在繡布上,最後呈現出的圖案卻不知道是什麽樣子。
但、但是…不要困惑,不要迷失自己,雖然我們的身體不能和磐石一樣堅強,可內心要如磐石般堅定!”
“可我想知道最後的圖案是什麽…跟上!”
安靜聽完的弗蕾突然快步走了起來,趕忙跟上的塔莉婭瞥見她嘴角的笑意,那顆稍有不安的心瞬間安定下來、展露笑意,巴巴揚敬奉果然是個偉大的智者!
嗡咚、嗡咚…!
不多時弗蕾兩人就來到一處滿是齒輪鋼鐵的巨大建築前,雖然下午時在街上見了不少蒸汽機器人。可再見到時,塔莉婭還是會對這些大家夥感興趣。
“布裡茨,維克托大師呢?”
“晚、上、好,弗蕾女士…維克托正準備出門,出來了!”
“哢擦、哢擦…”
布裡茨突然跳向一旁露出身後大門,隨著一陣冰冷霧氣的散開,拎著海克斯能源箱的維克托走了出來,塔莉婭第一時間雙手交叉行禮:“晚上好,維克托大師!”
“嗯。”
冷冰冰回了一句的維克托點著頭就要離去,“等等,維克托…”上前的弗蕾將他攔下,也不客套的直奔正題:“我決定了,幫我改造身體吧。”
“我這會兒要去見道森…你明天來。”
想也不想就答應的維克托帶布裡茨匆匆離去,留在原地的弗蕾慢慢閉上眼睛。當初自己為了向麗桑卓復仇不惜染指黑暗力量,強行將自己變成了冰原雪狼。
和那些生來就能成為「獸靈行者」,能夠在各種狂野生物間自由轉換的人們不同,這種行為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加深影響。總有一天她會控制不住自己永遠變成一頭雪狼,連靈魂都因此陷落,成為一個隻知殺戮的畜生。
可那又如何,她根本就不在乎後果。
直到遇見同樣無牽無掛的薇恩,弗蕾才第一次後悔,她想陪薇恩一生,最不濟也要等殺死那隻可恨的魅魔後再失控!
幸好那時遇見了道森,有維克托這位人體大師幫忙思考解決辦法,可這不代表自己能夠變回人類,她必須為曾經的衝動付出代價。
這個代價很重,要麽放棄魔法變成普通人渡過一生,要麽接受身體改造成為如奧莉安娜般的機械人,這是目前為止唯二的兩個方法。
第一個方法弗蕾根本沒考慮過,第二個方法看似完美,但有巨大的隱患。一旦改造她便再也無法踏上弗雷爾卓德,那種惡劣到極點的環境,根本就不允許機械的身體正常運轉,報仇無望。
那就報仇無望好了,只要薇恩能好好的活下去,總有一天她會替自己殺光這世上所有的黑暗生物。
視薇恩為女兒,寄托了一切期望與祝福的弗蕾再次睜開眼睛時,就看到一張掛滿擔憂的臉龐,“弗蕾女士,心眼明亮,才能遊針自如…您不能放棄希望啊!”塔莉婭的勸說有些沒頭沒腦,可她感覺到了,她很清楚“聽”到了弗蕾心中的巨大悲傷,就像石頭碎裂時的聲音一樣令人痛心。
“謝謝你,小姑娘…”
抬起手掌的弗蕾揉揉她的腦袋,臉上的表情柔和似水:“你不懂的,我們該去吃晚餐了…”
話音未落弗蕾就楞了一下,如果明天開始改造身體的話,那這頓飯豈不是最後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