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骷髏的骨冥刀是實打實的妖器,作為一把屬於覺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妖本命武器,光靠外溢的妖氣便能完爆小妖們的妖丹。
玉藻前的妖丹瞬間在這肆虐的妖氣下變成了一灘虛無。
心中鬱憤難平,若是她一早覺醒了,這把刀根本不可能那麽容易就爆了她的妖丹。
她跪在地上,紅著眼,不知道是身體更痛一點還是心更痛一點,啞著聲音恨聲道:“人類,果然,沒有一個是例外……”
“他是姓安倍的啊,出生於日本最大的陰陽師望族,你……忘了嗎?”
安倍泰親低頭悲憫地望著她,他的目光像是在看玉藻前,又像是在透過她看到了故人的模樣。
向來不形於色的他,語氣裡竟然流露出濃濃的深沉和無奈。
“呵。”玉藻前低聲短促地笑了一下,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骨冥刀化成一道白影,鑽進了紀墨的袖子裡。
他踉蹌了一步,跪在地上。
快速地跪行過去,抱起玉藻前已經癱軟在地上,變回小狐狸模樣的身體。
四散的妖力已經不能幫她維持住人形了。
紀墨只能小心翼翼地將白色小狐狸毛茸茸的身體環抱起來。
他抬頭,一臉正色地望著安倍泰親,“告訴我,怎麽打開我的封印,取出妖丹。”
“……”安倍泰親眼底似有不忍之色一閃而過,“你這……”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安倍衍卿清亮的聲音驀地回蕩在大殿裡,“把安倍紀墨帶下去!”
站在他身後的幾個老陰陽師們,站出來兩個,向這邊走來。
安倍泰親挑了一下眉毛,向前跨了一步。
把紀墨擋在自己的身後,“誰敢?”
“若有人阻攔……”安倍衍卿的微笑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得有些詭異,“那就殺了!”
他揚了揚手中明黃色的綢卷,“畢竟,安倍家只需要一個國師大人,就足夠了。”
安倍泰親並沒有如他所料那般大驚失色,他的神情淡然依舊。
而他看向他的目光是安倍衍卿最討厭的那種——無論你做什麽,我都了如指掌。
他忍不住嗤笑一聲,“我真是受夠你這個老不死的了!我早就應該是安倍家的宗主!憑什麽不讓我接任?!”
“我跟在你身邊做的事情不夠多,不夠好嗎?為什麽要選安倍紀彰那個老頭子?!”
“哈!不過我也無所謂了。”他將手中的綢卷展開給一言不發的安倍泰親看——
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字,大意就是覺得安倍衍卿怎麽怎麽適合繼任國師這個位置,並且任命他幫助皇太子監國。
最左邊的落款處還有鳥羽天皇和皇后的手印,“看到了嗎?!”
他使勁抖了抖那塊明黃色的綢布,“你拿不到的榮耀!我!拿到了!”
紀墨抱著昏迷過去的玉藻前撇眉望著眼前這可笑的一幕。
他一直好奇安倍衍卿為什麽會心甘情願地呆在安倍泰親身邊,還這麽恭敬又細心地服侍他。
這一刻,終於真相大白。
怪不得,他會覺得安倍衍卿身上有很多像安倍泰親的地方。
本以為是因為他們朝夕相處,所以才會一舉一動,神情語氣都有著某種程度的相似。
如今看來這不是像,而是刻意在模仿。
一直在模仿,卻從來沒能超越過本尊,哪怕一次。
“你太不擇手段了。”
安倍泰親沉穩的聲音讓選擇站在他這一邊的幾個老陰陽師心下也有了點底氣,
就說宗主不會毫無準備,任由小輩胡來。 “安倍家的氣運、勢力都與百姓和國運息息相關。你如此急功近利,我怎麽能把宗主的位置傳給你?”
“我急功近利?!安倍家降妖除魔憑什麽不能收錢?那些貴族老爺也是他們自願給的!”安倍衍卿上翹的唇角微微抽動著。
“劈啪”一聲脆響,他手中撥動著的沉木手串忽然斷了。
一顆顆滾圓的珠子散在地上,使得他忿恨地將斷裂的手串狠狠地摜在地上。
安倍泰親望著他失態的模樣,眉頭皺了一下。
“那將那些魑魅魍魎打散,不也是應該的?!”安倍衍卿忽然揚高了音調。
“為什麽要心軟?還要打聽這些妖怪是不是真的做了壞事。我們又不是警視組的!妖這種東西,無論好壞,都應該殺死!”
安倍泰親歎了口氣,“自願提供呈儀,與主動要求,是兩碼事。”
“至於打聽……人既然分善惡,妖也有善惡。我們雖是降妖除魔,卻隻管作惡多端,濫殺無辜的妖。”
“你小時候我就與你說過, 若是殺了良善的妖,便會沾染他們的怨念,時間久了,會影響你的氣運。”
“這是陰陽師的大忌,不過,想必你早就忘記這一條了。”
安倍泰親望著被縷縷灰氣纏繞的安倍衍卿,他在看到第一縷灰色的時候,就知道對他的教養出了問題。
原本想著看住他,將他帶在身邊多少會有改善。
不過,現在看來,成效甚微。
那串斷裂了的沉木手串應該是掩蓋氣息的器物。
現在斷了,這濃厚的灰色,將他的臉都模糊了。
“我們理念永遠沒有辦法一致。”安倍衍卿收起了明黃色的綢卷,“以後也不需要一致了……”
他抬起手結了一個複雜的手印,身後驀地出現一個紅色的虛影。
虛影凝結——是一個巨大的紅色花苞。
“冥花,殺了……”他看著抱著狐狸的紀墨,頓了一下,“殺了他們!除了安倍紀墨。”
安倍家圈養的鎮守神獸,還是讓他把他送回到他該呆的地方去吧。
“知道了,主上!”紅色花苞內發出一個輕柔的聲音應道。
花苞如蓮花般展開,內蕊上坐著一名身著血紅色和服的女子。
她如墨的長發披散著,手中拈花,嘴角帶笑。
“冥花怎麽跑那個小子旁邊去了?”站在紀墨身後的雪女一臉莫名地詢問身邊站著的蠢狗。
“……”大天狗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銀毛,“姐姐,我真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哇!我也沒比你出來的時間長多少,你不要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