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鉉隔幾日就要親自到工坊內巡視，焦炭煉製和鐵器坊冶煉技術已經日趨成熟。

　　經過黑、奉圭為代表的工匠苦心孤詣的摸索和反覆試驗，煉焦的品質大夫提升，成焦率達到了驚人的五成，炒鋼法也接近爐火純青的地步，基本上每一爐都能煉出低碳鋼來，只是品質上各有差別而已。

　　唯一讓姬鉉感到遺憾的是，鐵礦石和生鐵資源的供應製約，讓他苦不堪言，從郭氏購買的鐵礦石已經交付過半，由於現在大雪載途，已經斷貨了，鐵器坊內的煉鋼爐已經停火十幾天了。

　　這就是地盤太小的悲哀，即使你有足夠的財富購買，也得等商賈從很遠的地方給你運輸過來，在這個交通異常落後的時代，這過程又隱藏著許多變數。

　　未來姬鉉地盤擴大，第一件事就是解決這種資源匱乏，被卡脖子的窘境。

　　瓷器坊是工城內新建的一個工坊，工匠都是從陶器匠、泥瓦匠中挑選出來的，雖然對燒製器物有一定的基礎，但是燒製陶瓷卻是一個全新的領域，對他們而言是從零開始。

　　今天是第六次試燒瓷器出窯的日子，姬鉉早早地來到現場觀看，身後跟著虎賁營屯長山，上大夫蔡澤、赤城令王宿、少府晝等人。

　　窯頭炬是精通製燒陶器的高手，在幾十人的窯工之中脫穎而出，被攫為窯頭。他是個木訥少言的漢子，他生的五大三粗，或許是常年經歷煙熏火燎的原因，皮膚呈現出於陶器一樣的黑褐之色，他身穿厚厚的短褐冬衣，頭髮蓬亂如荒草，顯然長時間沒有梳理了，雙眼也熬得通紅，此時站在姬鉉身旁，神情緊張而畏畏縮縮，額頭都微微滲出汗水來。

　　此前試燒了五窯，全都燒成了廢品，浪費了許多人力財力，中周公雖然沒有斥責，但是他卻忐忑不安，感覺辜負了主公的信任。

　　“炬師傅！”

　　“卑職在！”炬將腰狠狠彎下去，駝背一般，不敢看姬鉉的雙眼，誠惶誠恐地應了一句。

　　“這幾日汝都是日夜守在窯口的嗎，辛苦了！”姬鉉霽顏一笑說道。

　　“卑職職責所在，豈敢言苦?”炬心中稍安，這才敢抬頭看了一眼姬鉉，小心地說道。

　　這時候，窯工們已經將冷卻的瓷器從窯內運出來，在場之人全都目光猛然一亮，心中不由得加速跳動起來！

　　這就是主公口中所言瓷器?

　　這個世界除了玉器，他們從沒有見過這等精美絕倫、流光溢彩的器物！釉面潔白如雪，入手光滑如冰，所謂冰清玉潔就是這個模樣吧?難以想象這都是用泥土燒製而成的，不是玉器勝是玉器！

　　就連山、柱這等沒見過世面大老粗都知道這是好東西，絕對值錢的奇貨。

　　姬鉉只是掃了一眼，這些瓷器製作粗劣，燒得歪歪癟癟，奇形怪狀，有的已經豁口，有的火候不均，上面結了許多牛皮癬一般的疤痕和塊瘤，全都是失敗的殘品，連次品都算不上！

　　姬鉉好不容易從中挑選一個造型略微良好，釉面勉強光潔的瓷碗。除此之外，姬鉉還特定了兩套浴缸和馬桶，窯工們製作了十幾個粗胚，大部分都燒成廢了，只有兩個完整未曾破碎，只是釉面瑕疵頗多，但是勉強能使用。

　　“這一窯進步非常之大，雖然不算成功，但是至少燒出了瓷器的本色，燒出了白色釉面！按照這個方法摸索下去，一定能燒出合格精美的瓷器！”姬鉉面對工匠們的努力，鼓舞士氣地說道。

　　炬長長松了一口氣，

至少他的努力得到了中周公的肯定。　　“全部砸掉，碾成碎片，一個殘片都不準流出去，違者斬首示眾！”姬鉉突然臉色一冷，聲音冰冷地說道。

　　所有人都是一愣，完全不理解姬鉉會下如此的命令，這些縱然是殘次品，但是他們這些從未見過過瓷器之人的眼中，每一件都是巧奪天工之物！

　　“主公，這些東西每一件拿到外面都是稀罕物，價值絕對堪比玉器，能賣上大價錢！”蔡澤上前，吸了一口冷氣說道。

　　“須知這世上即使是玉石之美，也難免存在瑕疵！”王宿也說道，希望主公能將這些殘次瓷器留下，變現成錢糧。

　　姬鉉沒有說話，耳邊只有瓷器被擊碎的嘩嘩嘩啦啦之聲，所有在場之人心中都在滴血，這砸的都是堆積如山的金銀啊！

　　“所有窯工每人加功勳值五百點，窯頭級別加一千點！”姬鉉掃了一眼個個面露惋惜之色，神色疲倦的窯工，大聲宣布道，“瓷器燒製是一項及其深奧精細的活，沒有長時間的摸索和經驗積累，是無法達到爐火純青地步的！寡人期待二三子取得成功的那一日，如碳工黑、鑄劍師朝二、冶煉師奉圭等工匠一樣，也能論功授爵！”

　　窯工們一時都受到極大的鼓舞，士氣高昂，紛紛朝姬鉉稽首，表示再接再厲，不負主公期許！

　　太醫學院臨時設在招賢館內一個側院內，等未來籌備妥當，將專門建設一處建築，內設教學、科研、製藥、就醫、學術交流等為一體的綜合性學院，成為戰國時代國際醫學中心！

　　藥房之中，醫家弟子們正在討論研製“安宮牛黃丸”的丹方和製法，這東西姬鉉大致知道藥物成分，但是具體每一味藥的具體含量和配比標準，那就國家保密配方！

　　這就只能依靠以扁鵲為首的醫家精英們自行研究摸索，那怕是防製出安宮牛黃丸的十分之一的效力，就已經非常了得了，在這時代就能堪稱神藥！

　　“牛黃、犀牛角、麝香、珍珠、朱砂、黃芪、黃連、梔子、鬱金、冰片、雄黃……”

　　扁鵲高聲念著這份珍貴的藥方，緊接著讓他眉頭緊鎖起來，狠狠吸了一口涼氣。

　　“原以為有了這份丹藥配方就可以惠澤黎民， 造福蒼生，我還是想得太簡單了……”扁鵲黯然一歎，將書寫那份配方的竹簡丟在書案上。

　　其他弟子聽了，全都狠狠吸了一口涼氣，這配方的用料實在太嚇人了！

　　牛黃是什麽，就是牛膽囊內的結石，因為稀有名貴，價值等同黃金！犀牛角、麝香、珍珠這些藥材的貴重程度，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計算下來，一顆藥丸的價值高到恐怖，注定窮人是吃不起的！

　　即便是在後世，一顆安宮牛黃丸的價格也在五百到數千元一顆，屬於奢侈的急救藥，甚至有某些年份的藥丸被炒作拍賣到數萬元一枚！

　　要知道，這個時代中藥材來源都是原生態的野生，品質絕佳，貨真價實，藥力強勁，同樣也是稀缺資源！為什麽後世的中醫越來越被人詬病，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大量人工種植的中藥材品質劇烈下降，導致療效奇差，中醫日趨沒落，明顯乾不過西醫！

　　“是啊，這一枚丹藥煉製下來，價格至少要達到幾十金！必定會成為王后將相、商賈巨富的專享之物！”司馬雲也是歎息一聲說道。

　　“師傅、眾位師兄，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夏無且閃爍著晶亮的眸子，朝扁鵲鞠了一禮，緩聲說道，“為了普惠黎民，讓貧苦黔首也能吃上救命藥，能否尋找一些藥效藥理相近的廉價草藥，代替配方，即使療效弱一些，總比無藥可醫強得多！”

　　“無且師弟睿智！”司馬雲和幾個師兄都目光一驚，露出讚許之色。

　　扁鵲拈須微笑，連連頷首，說道:“此事稟報首領之後，再準備著手配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