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思維定勢一旦形成,是很難改變的。
在當時的淞滬會戰中,所有的中國軍隊的指揮官,想到的都是按照他們以往的定向思維,從地面發起進攻。
從未沒有人會想到,從地下進行襲擊。
這並不是他們不夠聰明,而是思維定勢,也就是慣性思維導致的。
孫立人這個稅警第二團團長也是如此,但是,當有林銳語出驚人,提出要從地下排水管道,越過日軍防線,對其後方實施突襲的時候。
受製於思維慣性的定向思維便迅速被打破,這種啟發對於孫立人這等絕等聰明,自帶軍事天賦的指揮官來說,就如醍醐灌頂一般,令他瞬間恍然大悟。
忍不住脫口讚道:“這個辦法好!”
旁邊的副官卻面帶遲疑的道:“團座,這個辦法好像不太行得通吧?”
孫立人將讚賞的目光從林銳身上收回,轉而看向身後的副官問道:“怎麽行不通?說說你的看法。”
那少校參謀副官迎著孫立人等人的目光,直言不諱道:“首先我們要想通過地下管道越過敵人的防線,潛入他們後方,必須得弄到地下管網的設計圖紙和路線圖。
其次,就算我們弄到了路線圖,參加此次迂回潛入的部隊,也將面臨極大的風險,一旦被日軍發現,很可能有來無回,全軍覆沒。”
孫立人和在場的營連長們,聞言全都面色一凝,孫立人沉吟了一會,抬頭目光凜冽的道:“路線圖我會向上峰請求幫助,相信是能搞到的。
至於迂回潛入固然凶險萬分,但那又如何?
我們二團三千多健兒,難道都是貪生怕死之輩嗎?”
少校副官道:“團座,如果確定要實施這個機會,那麽參加這次迂回攻擊的部隊,不能太多,人多了容易暴露。
卑職建議,維持在三到五個連的規模左右,分路出擊成功的把握性更大一些。”
孫立人點了點頭,目光如刀的掃視著在場的一眾部下軍官們,慷慨激昂的問道:“你們誰願意領兵,擔任迂回襲擊?”
林銳明白,這是自己最好也可能是唯一一次,表現自己,力爭改變在孫立人和整個稅警第二團同仁們心目中印象的機會了。
因此,他沒等別的營連長開口,立即搶先開口,主動請纓的向孫立人道:“團座,八連連長林銳請求出戰!”
孫立人聞言目光迅速轉向了林銳,有些意外的看著林銳,意味深長的道:“林連長,這次出擊非同小可,說是十死九生也不為過,凶險萬分,你確定要帶隊參加?”
林銳正義凜然的道:“是的,團座,戰端已開,我輩軍人當奮勇殺敵,我意已決,率八連弟兄出擊敵後,不成功便成仁!”
孫立人見林銳如此,目露讚賞的重新打量著他,忍不住點頭正要同意,旁邊的少校副官看了一眼林銳,立刻附耳低聲勸阻道:“團座,林連長家世顯赫,萬一出了事兒,到時候宋先生和總團座那邊恐怕不太好交代吧。”
少校副官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讓林銳以及在場的營連長們全都聽到了。
孫立人顯然也有所顧忌,眉頭微微一皺,陷入了猶豫之中。
林銳見狀,立即正義凜然的大聲道:“團座,諸位長官,同仁,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林銳首先是一個中國軍人,然後才是林家子弟。
因此,槍聲響起的那一刻起,我就和全軍將士一樣,是一個保家衛國的軍人。
所以,
這裡現在只有國民革命軍稅警總團第2團三營八連連長林銳,沒有什麽林家少爺! 我的命,不比任何人金貴,我的士兵,我的戰友,我的袍澤們都可以為國赴死,卑職絕無例外!因此,請團座批準我的請戰!”
“好!說得好!”孫立人聞言,對林銳頓有刮目相看之驚訝,滿臉意外和欣慰的他,萬萬想不到,林銳這個紈絝子弟竟有如此思想覺悟。
因此心情激奮的他,當即抬手指著林銳道:“我同意你的請求,但我有一個要求,希望你務必做到!”
林銳問道:“什麽要求?”
“給我活著回來!”孫立人凜然道。他不知道林銳究竟經歷過什麽,會發生如此變化,但是對他來說,越是不怕死的部下,他越不想讓他死。
因為,在戰爭中只有不怕死的人才配活著。
林銳挺直了身板道:“卑職盡力!”
隨後,又有幾個連長,紛紛效仿林銳主動請纓, 都被孫立人一一批準了。
當天晚上八點左右,張治中將軍托人弄來了上海地下排水官道網絡的路線圖和設計圖,差人連夜送到了稅警總團第二團團部。
孫立人立即召集包括林銳在內的一眾部下們,開始制定計劃和出擊路線。
九點零五分,出擊計劃制定完畢,孫立人命林銳等五個連長,迅速返回各自連隊,並且命令團部炊事班,給這五個擔任迂回潛入襲擊的連隊加餐。
以前就說過,稅警總團由財政部直接供養,補給寬裕,物資充沛。
所以,這一頓晚飯不但有雞蛋,甚至還有牛肉,豬肉等肉食。
晚上十點左右,五個奉命出擊的連隊,一千多官兵,已經全部吃過晚飯,在團部外的空地上完成了集結,正列隊待命等候著團長孫立人作最後訓話。
林銳與周維漢,率領八連全體將士也赫然在列。
孫立人在少校副官等幾個營連長的簇擁下,從團指揮部內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
站在隊伍前,目光如刀的一一掃過了在場的全體將士們,面色嚴峻的沉聲喝道:“諸位弟兄,今晚之戰,關系著我軍能否攻破上海日軍的防線,贏得戰場先機,更關乎著我數萬友軍將士們的生死存亡。
所以,我孫撫民在此拜托大家了!”
說完,孫立人霍然挺身,猛地抬手向眾人鄭重敬了一個軍禮。
林銳,周維漢以及其他幾個連長們,全都紛紛帶領麾下將士們敬禮,並且異口同聲的道:“死戰到底!不成功便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