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君暘頹然坐下,長歎了一口氣道:“你也知道,我跟你師父一樣,是個符修,並無治病救人的本事。
不過,如果有我能幫得上忙的,你隻管說。哪怕要用我的命換你師父的命,我也不會猶豫的。”
“是在下唐突了,倒也不至於以命換命,只是在下想向陸宗主詢問一種術法。”臨川稍稍冷靜,開始理智的向陸君暘說明情況。
“你且說。”陸君暘心中萬分焦急,臨川這邊卻還顧及體面,說得不急不緩。
“早些年見師父用過一種術法,狀如蝴蝶,可指路尋物,亦或可尋人。如今師父傷重,在下聽聞文修易氏前宗主處有藥可治,故想向陸宗主求得此術尋人,不知可否?”臨川禮儀周正道。
“你說的大概是‘蝶凝’之術吧?蝶凝之術確實可以找人,但你若是要尋易老宗主,大可不必如此麻煩,我可以幫你。”陸君暘一聽臨川的描述,便知是自家術法,只是若要尋人,還是自己親自來快些。
說起來這位易老宗主素來是野鶴閑雲,年過百歲,自稱杏林散人,真實姓名已不可考,世人亦難覓其蹤。
陸君暘少年時常顧杏林閣,二人年歲上相差甚遠,心境上卻有相似之處,二人互相以對方為知己,多年來相交甚厚,若陸君暘有心找他,只怕也不難。
臨川稍稍反應了一下,跪下給陸君暘嗑了個響頭道:“多謝陸宗主!”
“不用,阿晚是我的孩子,我救她是應當的。”陸君暘走過去,攙起臨川道,“你先在此處稍後,我去去就回。”
語罷,陸君暘即刻出發,踏上了尋找杏林散人的路。
臨川在東籬驛候了三個時辰,陸君暘終於是風塵仆仆的回來了,一個人。
臨川張口想問一句“人呢?”,卻又覺得不禮貌,隻得怔怔望著,不發一語。
“人倒是找到了,他不願回來,我也沒強求。”陸君暘都是活了多少歲的人了,臨川的那點兒小九九他還能不知道,“但是藥我帶回來了,你自己帶回去一瓶,順便再去給武修莫氏和文修易氏那邊送一下。”
說完,陸君暘遞給了臨川三個長得貼別秀氣的小玉瓶。
臨川拿著玉瓶,正欲斟酌順序,忽而一張傳訊符飛了過來。
“臨川師兄,你還沒辦完嗎?師父、師父她不好了,你快點回來啊!”
傳訊符中傳來何由徹焦急的聲音,臨川一聽鍾晚笙不好了,心裡一涼,繼而用指尖點了一下回道:
“要已經找到了,我馬上回去,你們再努努力,我馬上回去。”
說著,臨川將手裡的小玉瓶放下了兩個。
陸君暘聽見鍾晚笙不好了,也就沒多說什麽,隻跟臨川說他也想同去,臨川也沒有拒絕,畢竟人家父女一場。
“陸宗主,您不介意在下在您東籬驛的正廳畫個傳送陣吧?”臨川嘴上征詢著,手上已經開始掏道具了。
陸君暘點了點頭,轉身喚了兩個腳程快的門生一起幫忙送藥。
逸興裡中有一處傳送陣,每隔三天可以發動一次,只要文修鍾氏的門生能在外面的某個乾淨的地方畫一個同樣的陣法,便能馬上回到逸興裡。
只是這陣法需要消耗大量的靈力,未結丹者不建議使用。
繼而傳送陣發動,臨川攥著藥瓶,陸君暘把手搭在了臨川的肩上,搭了個順風車。
二人剛被傳送到逸興裡,便看見鍾晚笙的房間裡金光大作,久久未散。
不知發生什麽情況的兩個人猛然間見到這般光景,慌慌張張的衝進房間裡。
只見鍾晚笙自十幾歲就戴在脖子上的那個大雁的玉墜子正散發著金光。
這墜子是當初她的生身父親鍾巽下凡來助她的時候給她買的,當時也確實在墜子上做過手腳。
只是鍾晚笙素來機靈,雖然偶有小傷痛,倒也都無性命之虞。大家也就漸漸忘了這個墜子的來歷,單拿它當個護身符戴。
適才鍾晚笙的狀態有些不大對,原本有一股靈力護著心脈,堪堪保住了性命,誰知剛才那股靈力漸漸的散了,鍾晚笙的氣息也越來越弱,眼見著快要咽氣了。
千鈞一發之際,那玉墜子忽然金光大盛,將鍾晚笙又從鬼門關拽了回來,大家這才松了一口氣。
又過了些時候,金光漸漸淡去,鍾晚笙脖子上戴的墜子卻裂了個紋兒,色澤也暗了下來。
臨川趕忙把拿來的藥喂給鍾晚笙,不多會兒,鍾晚笙的氣息漸漸平穩了。
易杏安摸了摸脈,沉吟了片刻道:“果然此藥有效,體內的毒性一點點退了,想必應無性命之虞了。”
聽了這話,在場的人都長舒了一口氣,易杏安卻忽然起身又道:“既如此,我便不在這兒越俎代庖了,剩下的,就交給紅綃前輩了。”
說著,易杏安自顧自的離了逸興裡,也不說往哪裡去。
易杏安雖不說,大家也知道個七七八八了。
鍾晚笙這邊好了,易樺安那邊還懸著呢。雖說柳扶風替他擋了些,但始終是傷著了,做姐姐的自然擔心。
這時,林懷竹等人才後知後覺的拜了陸君暘,給陸君暘倒了杯熱茶。
陸君暘湊了過去,盯著鍾晚笙看了一陣兒,又伸手摸了摸鍾晚笙脖子上掛著的玉墜子。
“到底是巽兄,當真是有先見之明,若沒這塊玉,阿晚這次只怕危險了……”陸君暘此話似是懷念,又似嗟歎。
當初一起喝酒出任務的兄弟們,如今早已是各人顧各人,幾年甚至十幾年也見不了一面。
當年的恩怨,也已隨著時間的推移,都付作茶余飯後的笑談。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昔年的錯處早已無可挽回,文修鍾氏也罷,陸瞳的父母也罷,皆因自己年輕時的一句戲言而亡故。
如今自己保護好這個孩子,也算是償還了什麽罷……
林懷竹和臨川他們恍然的忖度著陸君暘的動作和表情,一時間,屋內一片寂靜,呼吸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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