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微良一整天都待在沈宅，大部分時間在花園裡躺著，雖然沒有明媚的太陽可以曬，但還是可以吹吹風，偶爾起來澆澆花。

看來就像是過著悠閑的度假生活，但她躺在躺椅上的時候，並不是在睡覺，而是在研究NET。

NET是直接連接的她的精神網，所以她的身體動都不用動，只要腦子不停，就可以一直暢遊於網絡。

當她現在所佩戴的設備功能差不多都了解之後，潘微良找沈墨，表達了自己想要換功能更強大的NET的想法。

沈墨之前以怕潘微良的精神負荷太重，隻給她佩戴了簡易的NET，潘微良覺得現在她已經完全適應了NET的存在，可以擴展更多的功能。

沈墨看著潘微良泛白的臉色，她休息了一天，臉色不但沒有好轉，甚至更加蒼白。

“你根本就沒有在好好休息吧?”沈墨盯著潘微良的蒼白的臉色問。

“怎麽會?我都躺在花園裡沒有動。”潘微良面不改色回。

“你是不是一直在使用NET?小良，你不能這樣子，NET會耗費人的精神，你現在身體虛弱，精神的消耗會加重身體的負擔，這樣你的身體會越來越差。”

沈墨無奈地勸說，他有一種無從下手的無力感。

長久以來，他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的目標上，對於與人相處與交流方面日漸生疏。

潘微良就在他的面前，他卻不知道該如何與之相處。

最主要的是，他明顯感覺到潘微良對他的疏離。

他們明明近在咫尺，可潘微良卻根本沒有對他敞開心扉。

她心裡想著什麽，想要做什麽，對他一個字也不提，只是自己一個人在努力著。

這讓他覺得無比挫敗。

“這點小事對我來說根本沒有什麽。”

潘微良幾乎都不照鏡子，因為不想看到現在這張陌生的臉。所以她不知道她此刻的臉色透著一種病態的蒼白。

她幾乎是避開了沈墨的雙眼，沈墨看她的眼神裡藏了太多的情緒，她不想去看，也不想去猜。

她隻想在乾完自己的事情之後，不留一絲牽掛地抽身離開。

在這個末世，她欠了太多的情債，花朝的，榮朔的，整個花絨族的……

光是想著要還清這些債，就已經夠讓她精疲力盡了。

她已經……欠不起哪怕再多一點的情債了。

“你不知道你現在有多虛弱！小良！你知道NET剛上市的時候，有多少人因為過度使用NET而造成猝死嗎?你現在這樣是揠苗助長，是在消耗你自己的生命！”

如果可以的話，沈墨真不想讓潘微良接觸NET，可是在末世之中，沒有NET根本就寸步難行，不使用NET，潘微良的身份也很容易惹人懷疑，現在是很關鍵的時候，不能讓那邊的人抓住把柄。

“我又不想要長命百歲！”潘微良說笑一般回，“沈墨，你不用太擔心我，我自己心裡有數。”

這個身體，能活個幾年就夠了。

如果幾年之後，她還不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去，那麽，她活著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聽了潘微良的話，沈墨的臉色白了白，像是戳到了他的痛點。

他失控地拽住潘微良放在躺椅上的手，握得潘微良生疼。

“小良，你不能這樣子，你不能抱著隨時可以丟棄的態度活在這裡，如果你沒了，那我們這麽多年的努力就白費了。”

沈墨的聲音在顫抖，甚至帶著一點哭腔。

潘微良無法理解沈墨的行為，但是她也不想理解。

她已經問過了，沈墨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麽，沈墨明確告訴她，現在還不能告訴她。那麽她就算究根尋底，沈墨也不會告訴她。

既然這樣，那她就不問。

潘微良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神色冷漠:“沈墨，我之前就已經闡明過了，我們並不是可以干涉對方選擇的關系。我不論你是因著什麽目的做這一切，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我做任何的決定。”

沈墨愣愣地望著眼底一臉漠然的潘微良，從她悠悠醒轉之後，沈墨感覺到了潘微良對他的冷淡，但眼下潘微良直接說出如此絕情的話語，還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我不干涉你。”消化了良久，沈墨才重新開口說話，“但如果你不想自己要做的事情還一件沒做就一命嗚呼，你就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在你的身體恢復之前，我要沒收你的NET。”

沈墨絕對不想他和潘微良之間變成這個樣子，但是他沒有辦法。

他甚至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拉近他與潘微良之間的距離，但他不能拿潘微良的生命冒險。

“不行！”潘微良直接拒絕，NET是她現在唯一能利用的工具，失去NET，她就會變成一個手無鐵、連普通人都不如的人。

“不想我直接收回NET，你就適可而止。”沈墨收拾好自己的感情，擺出公事公辦的態度。

為了不被剝奪NET的使用，潘微良不得不讓步，“我會看情況使用的。”

雖然最後潘微良退讓了，但沈墨的心裡並沒有舒服到哪裡去。

他的心裡是有點私心想要趁機收回NET，這樣可以徹底斷絕潘微良和鍾司懷聯系的可能性，但他心裡更明白，不想依靠任何人的潘微良，NET是她現在唯一能依賴的東西，是她安全感的主要來源。

潘微良想要擴展NET功能的行動失敗，並且與沈墨進行了一場並不愉快的爭論。

沈墨走後，潘微良心中煩悶，她承認她很焦慮，這種焦慮來源於自己的無能為力的悲哀。

潘微良一直都明白，自己不是一個能耐得住高壓的人。一旦壓力過大，她就會焦頭爛額，變得急躁，做什麽都不管不顧。

只有抓住點什麽，能讓她看到點希望，她才能安心。

很顯然，此刻，她一點也不安心。

對末世的未知，對孤軍奮戰的忐忑，對自身能力的懷疑……一切的一切，都讓她看不到前面的路。

黑漆漆的，連一點方向也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