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人生最輝煌的一刻，會是現在。”

“在這個半隻腳踏入棺材的年齡。”

“是威爾吧?”

“聽說他這二十年都在為王國做事，是立下了什麽大功勞嗎?”

對於這種盛事，裡奧子爵一點都不敢怠慢。

按哈維說的，穿著滿是泥巴的便服接受爵位的冊封?

笑話！

當裡奧子爵換了一套華貴的禮服，在哈維的攙扶下來到城堡大廳的時候。

大廳中已經站滿了人。

每個人的身份都非富即貴。

盡管等待了那麽長的時間，在場的人也沒有一個有怨言。

“加力伯爵、坎佩爾子爵、凱迪子爵……”

在人群中大概一掃，裡奧男爵已經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

多裡亞行省中的大人物都到了。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他不認識的人。

不過從服裝，和服裝上紋飾的家紋，他還是認出了幾個。

其中——

“巴利古公爵家族?”

“還有路易斯家族?那位帶著皇冠的是國王?”

裡奧子爵心中驚訝無比。

不過想想也是。

伯爵的冊封非同小可。

榮譽伯爵，或者死後追封為伯爵，這些都是非常常見的。

實權伯爵?

擁有封地的伯爵?

已經多少年沒出現了?

上一次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吧?

因此，在冊封儀式上會有公爵家族的人和國王現身，也是理所當然的。

只是為什麽少了納爾森公爵家族的人?

是因為往日的衝突嗎?

在裡奧子爵觀看著眾人，心情沉浸在震驚之中的時候。

一位頭髮花白，年紀看上去有六十多歲，神采奕奕的老者迎了上來。

“父親，請。”

威爾攙扶著裡奧子爵朝大廳中間的主位走去。

裡奧子爵在主位坐下。

威爾和哈維一左一右站在兩旁。

接下來是尼雅、古力、尼康……等艾伯特家族重要人員。

再往下，才到其他賓客。

作為儀式主要人物的裡奧子爵出現之後，儀式開始進行。

加亞國王手握文書站在大廳中間，身旁擺放著九個大箱子。

加亞國王開始朗讀文書。

一連串的客套恭維詞語之後。

文書的宣讀終於到了最後一刻。

裡奧子爵的雙手緊緊的握著椅子邊緣，手指因為過於用力而顯得發白。

“……鑒於艾伯特家族為王國立下的重大貢獻，特封艾伯特家族為公爵家族，裡奧·艾伯特為世襲公爵，多裡亞行省為艾伯特家族的領地！”

裡奧子爵聽到最後一句話，臉色一下子呆滯住。

加亞國王收起文書。

哈維走下，從國王手中接過文書和公爵印記。

接著國王命人把身旁的九隻箱子打開，裡面裝著各種珍稀寶物，每一件都價值連城。

注視著箱子中散發的寶光，不少人都猛吞口水。

但對於這些寶物，裡奧子爵看都不看一眼。

裡奧子爵呆滯的雙瞳一直停留在哈維的雙手中。

哈維把文書和公爵印記遞給裡奧子爵。

裡奧子爵眼神呆呆的注視著哈維手中的東西，身體一動不動。

過了半晌。

才舉起顫抖的雙手從哈維手中接過文書和印記兩樣物件。

文書放在大腿上。

雙手握著公爵印記。

長滿厚繭的雙手摩挲著印記，呆滯的雙瞳漸漸升起亮光。

裡奧子爵的腦海中，一生九十多年的時光不斷閃現。

小的時候，艾伯特家族是那麽的弱小，手下連一個正式騎士都沒有。

他拚盡一切的修煉。

他去參軍，去拚搏，他成為了正式騎士。

並且有幸遇到了心愛的妻子。

家族領地的擴大、兒女的出生、妻子的去世、四臂鬼猿的出現、威爾的崛起……

家族陷入苦難、準備逃離城堡、威爾回來、壓服加力伯爵家族……

無數的事件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

轉瞬之間，他回顧了他的一生。

若說這一生還有什麽遺憾的話，便是無法和妻子分享成為公爵的這份喜悅了。

他雙手緊握著公爵印記。

高高舉起。

雙瞳透露著明亮的光芒。

臉頰上的笑容是那麽的幸福。

“我是公爵！”

“我是裡奧公爵！”

“我是艾伯特公爵！”

“哈哈，哈哈哈哈，我是公爵——”

裡奧公爵興奮的笑著哭著喊著。

“我是公爵——”

聲音扎然而止。

裡奧公爵高揚的頭顱一下子垂落，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至死，手中還緊緊的握著公爵印記。

仿佛握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裡奧·艾伯特公爵。

逝世。

享年九十三歲。

……

“公爵大人！”

“爺爺！”

“家主！”

大廳中頓時亂做一團。

人們忙著對著裡奧公爵進行急救，但威爾知道，已經沒救了。

裡奧死得不能再死了。

即使不在今天死亡，以裡奧男爵的身體狀況，也活不了幾個月了。

注視著帶著幸福死去的裡奧公爵，威爾的眼神是那麽的悲哀。

“即使我成為了一級巫師。”

“面對親人的逝去我還是無能為力。”

“時間，果然是世間最為無情的力量。”

威爾長歎一口氣，“你這一輩子活得幸福嗎?我作為一個兒子，還算合格嗎?”

在威爾的心中，對方不是裡奧公爵，不是裡奧子爵，一直都是裡奧男爵。

他從沒發至內心的把裡奧子爵當作過父親。

畢竟他是帶著記憶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想要他認一個年齡比前世的他大不了多少歲的人做父親還是有點難度。

不過，奧男爵對他的愛。

對他的養育之恩。

他是一直牢記心中的。

並且盡管心裡不承認，無法真心實意的喊出父親，但他在實際行動中，一直扮演著孝順好兒子的角色。

“我的演技應該還不錯吧?”

“你的一生過得還算精彩和幸福吧?”

“我應該是你的驕傲吧?是你引以為傲的好兒子吧?”

他相信，裡奧男爵一定是在幸福中死去的。

一定是死而無憾的。

在他的幫助下，裡奧男爵一生的夢想幾乎都實現了。

個人實力的提升?

裡奧男爵的修為毫無疑問是大騎士。

家族的崛起?

從男爵升為子爵，最後直接跳到公爵，還不算崛起嗎?

兒孫滿堂。

家族欣欣向榮。

得到領地內的子民發至內心的仰慕。

能從一個普通的男爵走到這一步，是想都不敢想的。

“即使如此，我還是不希望你死啊！”

“為什麽不能多活幾年呢?”

“為什麽不能永遠的活下去呢?”

“今天，你死了。”

“那明天……”

威爾的眼神在人群中掃過。

“是不是說，尼雅、哈維、翠西、貝蒂、奧菲、瑞肯、妮可、愛瑪、尼康……他們都會有死亡的一天?”

“在不久的將來會只剩下我一個人?”

“一人獨自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畢竟他是正式巫師，有著數百年的壽命。

百年的時光對他而言，不過是彈指間。

但對於他人，對於他的家人朋友來說，就是一輩子。

“真希望那一天能夠晚點到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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