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汐是不幸的,但她又是幸運的。在她生命最脆弱的時候,兩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人,把她救出了火坑,就算即將面臨的可能是另一個火坑,但是這世界上好像沒有什麽東西能夠再打擊到她了,在經歷了那樣的摧殘和羞辱之後。
她一直清醒著,這對一個滿身是傷的人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折磨,但她好像已經習慣了忍受身上傳來的陣陣劇痛。
她閉著眼睛,不想動也不想說話,甚至不想讓人覺得她還活著,她對這個世界絕望了。
她決定把“探索”和“穿越”基地的秘密爛在肚子裡,讓這些該死的人類在末世裡苟延殘喘、自生自滅、消亡殆盡。
這兩個人為什麽要救自己,她現在也沒有頭緒,她不認為他們是被自己的求救信號引來的,更不會認為那個叫李弗斯的男人是被自己的美貌所誘惑,盡管她曾經一度對自己的外表非常自信,但現在的她,大概只會令人厭惡害怕和唾棄吧。
一路上她聽著兩人的談話,感覺他們並不是壞人,但當他們聊到那個什麽“供體”的時候,她隱約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不知道他們把自己弄來是不是要做什麽反人道的人體實驗。
她被這兩人帶回了他們的住處,然後被那個叫李弗斯的男人抱下了車,這是她第三次赤身裸體地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抱在懷裡,前兩次是李弗斯把她抱上車和給她墊棉被的時候。
林雪汐一直覺得她現在的身體只是557年前隨著她的思想意識穿越過來的一具軀殼而已,在她遭受欺凌和摧殘的時候,她告訴自己,那不是我,那不是我的身體,真正的我已經在五百多年前死掉了。
可是,當她發著燒的身體再次被這個素昧平生的男人抱起來的時候,她的第一感覺竟然不是傷口出傳來的疼痛,而是羞赧和難為情,甚至有點呼吸困難。她估計自己的臉現在一定很紅,好在臉部現在發炎紅腫應該看不太明顯,不過她覺得李弗斯一定能根據她逐漸劇烈的心跳發現她是醒著的,但他並沒有說破和拆穿。
向下一直走了幾十級台階,應該是一個盤旋的樓道,然後林雪汐聽到“哐”的一聲,似乎是沉重的鐵門被打開的聲音,然後周圍的空氣突然變暖,可能是進了一個有采暖的房間,最後她被放在了一個柔軟舒適的地方,林雪汐確信那是一張床。
“時間緊迫,分工合作。你去弄點柴禾來把爐子生起來,再燒點開水,拖車裡有高壓鍋,用那個燒。我去找棉簽和紗布。”林雪汐聽李弗斯對那個小女孩說道。
“為什麽髒活累活全是我的?”小女孩抗議道。
“那工作你熟練啊,再說你這燒火丫頭不就是燒火的嗎?”
“你混蛋!無恥!這麽欺負一個含苞待放的未成年少女你的良心不會受到譴責嗎?好吧,算了,本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床,這次就便宜你,再有下次,你等著。”
“嗯,我就知道我們苒苒深明大義,義薄雲天,天下無敵,對了,你也別光顧著撐床了,順手再拿一套床單和被褥來。”
“你就是個混蛋!”
林雪汐聽著兩人吵完嘴就都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好像是那個小女孩先回來生起了爐子,木柴在爐灶裡燃燒得劈啪作響,又過了一會兒李弗斯也回來了,她聽到了開關門的聲音。
“你去把這個給她喂下去。”這是李弗斯的聲音。
“這個不會是春*藥吧?”小女孩問道。
“我真想砸開看看,你這腦袋裡一天到晚想的是什麽啊?這是果汁,裡面摻了糖和一些鎮靜去痛的藥,雖然不能代替麻醉劑,聊勝於無吧。”
“哦,好吧。”
林雪汐的頭被扶起來一點,然後嘴裡被塞進一個堅硬的湯匙,一些液體從她的舌下流進了咽喉,非常的苦澀,她一直被喂了二十多杓才停止。
屋子裡的溫度漸漸升高,李弗斯出去了很久,小女孩在屋子裡敲打鍵盤,林雪汐悄悄睜開她僅剩的一隻眼睛,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
也許是那些藥發揮了作用,她感覺傷口不再那麽痛了,漸漸有了些麻癢感,而且非常困倦。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李弗斯終於從外面回來,林雪汐趕緊閉上眼睛裝睡,盡管她知道李弗斯已經知道她在裝睡了。
然後她的雙腿腰部和兩條胳膊都牢牢地被兩人用繩子捆在了床上,倒是很像要拿她做人體實驗的樣子。
事到如今,林雪汐已經相信這兩個人應該不會傷害她了,但來自本能的恐懼還是讓她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
“哇!這副畫面好邪惡啊!”小女孩嚷道。
“別貧了,幫我按住她的頭,千萬別讓她動彈。”林雪汐聽李弗斯這樣說道。
一雙纖細瘦弱的小手按在了她的額頭上,林雪汐還沒來得及思考,右眼的傷口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鎮痛劑似乎根本沒起半點作用,她劇烈地掙扎著,拚命扭動著身體。
“啊!———”林雪汐發出了淒厲的慘叫,就像當初那根鋼筋扎進她的眼睛時一樣。
“你快點啊!我按不住她了!”小女孩帶著哭腔喊道。
李弗斯跪在床上,用膝蓋壓著林雪汐的肩胛骨,右手捏著那截鋼筋一點一點往外拔,左手拿著兩根筷子,夾在鋼筋兩邊,防止她的眼球被帶出來。
林雪汐聲嘶力竭地叫喊著,後來她的嘴裡被塞進了一團棉布,以防她神志不清下咬斷了舌頭。
她用力地咬著棉布,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又承受了一遍這非人的痛苦折磨。
鋼筋終於被全部取出,眼眶裡留下了一個紫黑的血洞,很多膿血流了出來,淌得滿臉滿床都是。
創口得到了清理,膿血被棉棒吸了出來,敷著藥的紗布貼在了眼眶上。
但疼痛並未結束,至少在傷口結痂痊愈之前,痛苦會一直伴隨她。
身上的繩子被解開,她終於自由了。
林雪汐痛苦地呻*吟著,身上的汗已經將床單和褥子打濕,她感覺自己已經虛脫得連手指都不能動了。
李弗斯在水盆裡洗著手,對小女孩說道:“等一會你給她全身擦洗一下,之前緊急包扎的傷口都拆開重新包扎一下,你也知道,這工作我做不太合適。”
小女孩白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注意千萬別讓傷口沾上水,容易感染。”李弗斯又叮囑了一句,他現在要去休息一下,額頭上全是汗,倒不是因為勞累,而是林雪汐淒慘的哭叫讓他心有余悸。
林雪汐身上和腿上的傷口又被重新包扎了一遍,依然會有疼痛,但與之前的劇痛相比微不足道。
“什麽時候我也能有她這樣長的頭髮就好了。”小女孩幫林雪汐擦洗完了身體,又在給她洗頭髮,洗得很仔細,每一縷頭髮都要反覆清洗幾遍,有點愛不釋手。
“那你得先長到她那麽高的個頭才行,不然就你現在的身高,這頭髮就全拖地上了,成拖布了。”李弗斯什麽時候都不忘打擊小女孩一下。
小女孩罕見地沒有回嘴,而是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說等她醒來發現自己這個樣子,該多傷心啊。”
李弗斯沒有說話,這個末世裡,能活著,已經是奢求了吧。
“你為什麽不等她醒來再做手術呢?那樣的話她至少能有個心裡準備。”小女孩堅持稱這是一次手術,好吧,的確用到了手。
“要的就是這份出其不意,心裡準備很容易轉變成心理壓力,提前告訴她她弄不好會崩潰的。”
林雪汐身下的床單和褥子被更換了一套新的,乾爽潔淨,身上也蓋上了厚厚的柔軟的棉被,她躺在那裡,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安心,盡管身上的各處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但她眼下是真的很享受這種感覺,哪怕在另一個平行世界裡,她受無數人崇拜,有著揮霍不完的金錢,乃至在她富麗堂皇堪比皇宮的別墅裡,也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小女孩終於給林雪汐洗完了頭髮,把它們盤在床頭。
“哎,不對。”小女孩似乎忽然發現這個事情有邏輯不通的地方,“既然她一直沒醒,你為什麽把我叫到外面去告訴我這個計劃?我們在屋子裡說她不也是聽不見嗎?”
“我可從來沒說過她沒醒。”李弗斯聳了聳肩膀,表示自己確實沒這麽說過。
“你是說……”
“沒錯。”李弗斯打斷了她。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小女孩很好奇。
“那你別管,我就是知道。”李弗斯笑著說道。
“德性,不說拉倒。”小女孩白了李弗斯一眼,然後對林雪汐說道:“長頭髮姐姐,你是不是醒啦?”
林雪汐還是沒有動, 也沒睜眼,她是真的不想動也不想睜眼,而且,現在假裝醒來的話,會很尷尬吧。
“你說她會不會是個聾子?或者啞巴?傻子?植物人?”小女孩對林雪汐醒著但不回應表示不解。
“你們家植物人會叫喚啊?沒看見她剛才把床都差點弄塌了嗎?”李弗斯覺得這孩子有時候思維縝密得可怕,有時候又幼稚得可憐。
“那她這是怎麽了?自閉症嗎?”
“她受了重傷,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你別煩她了,讓她好好休息吧。”李弗斯搖頭說道,希望這件事不會給她留下太多的心裡陰影吧,“我去把車上剛才沒卸完的貨卸下來,車上有玉米面,你給她熬點粥喝,要特別稀那種,再加點糖。”
李弗斯出去卸貨,房間裡只剩下兩個女孩,林雪汐聽到這個小女孩在自己身邊說道:“長頭髮姐姐,我知道你能聽見,你放心吧,以後沒人能欺負你了,我會保護你的。”
她感覺到小女孩像哄孩子一樣輕輕地拍著自己身上的棉被,嘴裡喃喃地說著:“睡吧,睡吧,一覺醒來太陽又會升起的。”
也許是藥物的作用,也許是她太累了,林雪汐的意識有點朦朦朧朧,亦真亦幻。
然後,她就真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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