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時候,李弗斯被要求要與李馨苒的網絡朋友們視頻通話,借此來證明她並沒有像她的朋友們想象的那樣已經把他給殺了。李弗斯也想通過他們來了解一些事情,所以並沒有拒絕。
早上五點二十二分,參與群視頻的隻有一個老頭,一個少婦和一個形象有些邋遢的黑衣男子,不是因為太早大家還沒起床,而是他們都早早出去找食物去了。
“怎麽樣?現在大活人就在你們面前,你們總該相信我沒騙你們了吧?”李馨苒特意換上了一條水綠色的連衣裙,不過明顯裙子有點小,也有點舊,裹得她的身體有點不自然。但她仍然驕傲地昂著頭,盡管那束腰勒得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哇!果然睜開眼睛更帥了,丫頭,之前跟你說的轉讓的事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網名“超自然民科調查局女秘書”的美麗少婦對著攝像頭做了幾個挑逗的動作,成熟女性的魅力讓她幾秒鍾就展現得淋漓盡致,末世過後,風韻猶存,頗為難得。
“滾。”李馨苒回答得很精煉,她臉色有點紅,平時大家聊天的尺度很大,但今天在李弗斯面前有點放不開。確切地說,是在李弗斯的懷裡。
“你們要不要這麽秀恩愛啊?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嗎?據我所知,你們才相識不到十個小時吧?難道期間發生了什麽不可描述的事?”少婦把這句話說出了一種妒婦的酸味,但她的嘴角噙著微笑。
“你們不用這樣吧?她還隻是個孩子。”李弗斯笑著說道,然後拽了拽李馨苒的馬尾辮。
“你多大了?”少婦的語氣有點咄咄逼人。
“我今年十九。”李弗斯有點茫然地說道。
視頻裡的少婦一扶額頭,做了一個快要暈倒的滑稽動作,“天呐,你十九,然後把一個十五歲的姑娘當做小孩子,是這樣嗎?”
也許是長期營養不良促成李馨苒的身體過於嬌小,讓李弗斯有了她還是個孩子的錯覺,同盟會要求天選者對待安全區的平民要像對待家人一樣,天選者當然沒有家人,也沒有如何對待家人的經驗,李弗斯對付孩子的手段就是抱起來親吻,同他們玩耍,他覺得沒有什麽不妥。
不過,盡管接觸時間不長,李弗斯還是打心眼裡喜歡這個乖巧又倔強、聰明而獨立、善良勇敢又不失古靈精怪的女孩,當然,是喜歡孩子的那種喜歡。
經少婦這麽一說,李弗斯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的確是有些欠妥,他趕緊把李馨苒放在椅子上,手足無措地想解釋點什麽:“那個……你知道……總之……好吧。”
李弗斯的話很難理解,很是語焉不詳,但少婦似乎還是從他斷斷續續的話裡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並藉此反溯出原本還在猜測的真相,她突然開懷地大笑起來。
李馨苒舉起拳頭衝她揮了揮,然後示威般地說道:“我樂意,管的著嗎?”
“好了,”老頭終於開始說話,他是“紫光閣賣油翁”本人,“李弗斯先生,”很顯然他是從李馨苒那裡得知了李弗斯的名字,“您不打算跟我們解釋一下安全區裡發生的事嗎?”“您”這個敬稱用在這裡除了是要劃清界線之外,還可以恰到好處地表現出恰如其分的敵意,很適合挑起爭端。
“對於安全區裡發生的事,我也是昨天晚上看了論壇上的帖子才知道的,我現在依然很震驚,我相信其他天選者也是跟我一樣被蒙在鼓裡,我們對外作戰小組一般隻負責安全區的建立,安全區建立後就會轉交給後勤部的相關人員接管,之後發生什麽我們毫不知情,他們應該很早就開始籌謀了一個很大的計劃,但這個計劃裡並沒有我們。”現在看來那些圍牆上的電網分明是阻止平民逃跑的,李弗斯還一度天真地以為那是為了防范野獸的,可是這世界上哪還有什麽野獸?
“你倒是把自己摘得乾淨。”穿著黑衣的男子冷笑著說道。他就是那個“阿喀琉斯腳跟盡皴”,以擅長冷嘲熱諷和尖酸刻薄而著稱論壇。“這麽長的時間,這麽多人口失蹤,我不相信你們之前沒有察覺。”黑衣男子說話時嘴角總是用力撇著,臉上帶著蔑視的譏笑,讓人看了非常不舒服。
“我之前也曾對安全區的封閉化管理心存疑慮,但我想那可能隻是出於安全考慮,並沒有想太多,說實話,天選者包括我都對同盟會給出的未來地球社會的美好藍圖過於癡迷和向往,我們都被洗腦了,對同盟會的忠誠使我們失去了鑒偽存真的能力。”李弗斯原本不必跟他們解釋這麽多,他現在之所以這麽做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不想讓他們認為林馨然所托非人。
“最早的時候沒發現,那是他們做得太隱秘了,現在發現了,完全是因為他們懶得隱秘了。”這一個小小的論壇,仿佛是世界的縮影,李弗斯語氣開始嚴肅起來,“但最可怕的不是他們手上染了多少鮮血殺了多少人,而是在經過了種種這些之後,我們還是不知道他們的計劃和陰謀是什麽,最可怕的是這個未知的陰謀計劃似乎已經快要成功了,最可怕的是他們這個馬上就要成功的陰謀計劃可以讓他們狂妄到肆無忌憚地公開進行而不再遮遮掩掩,所以這個計劃本身,才是最可怕的。”
“那麽,對於這個計劃你總該比我們這些普通人多些頭緒吧,畢竟你也曾經身居高位呢。”少婦覺得談話氛圍有些過於凝重,不失時機地插上了一句,這句話從她嘴裡說出來至少不會顯得冒犯。
李弗斯苦笑道:“我隻不過是一個戰鬥小組的組長而已,離核心權力層還很遙遠,不過執行任務這些年來,還是能找出很多蛛絲馬跡,但就像我之前說的,我們當時對同盟會太忠誠了,以至於發現一些疑點都視而不見,甚至還自己編個理由讓一切變得合理些。圍牆上安裝電網也許是為了防范野獸,封閉化管理當然是為了讓安全區更安全,而最早的天選者緊急啟動計劃裡,隻保留甄別出的男性胚胎可能是為了讓這個特工組織更強大也更心無旁騖,但現在看來,這也許是阿基裡斯蓄謀已久的智人清除計劃的重要一環。”
“我猜測,阿基裡斯很可能是這個陰謀的主導者,它當初啟動天選計劃僅僅是因為它缺少人手,而不培育女性天選者則是因為它不想再讓人類繁衍下去,而且就算缺人手用,它完全可以再培育一批天選者出來,這個無性繁殖的天選計劃似乎完全是為它量身打造的。”
“而它的第二步,是將智人變成機器。它在我們天選者身上已經做過實驗,移植處理器和硬盤等等,但很遺憾,我們有自己獨立的思維、獨立的人格,它無法完全控制我們,於是它開始用安全區內的大量平民做實驗,想把人類製作成它的傀儡,也許是在大腦神經元裡植入芯片,用脈衝電子模擬神經纖維傳導,從而達到控制人類大腦的目的,不過它的野心可能遠不止此,也許是要造出堅不可摧的機械傀儡才能滿意。”李弗斯回想當初遭遇的伏擊,就渾身一陣寒意,那可能根本就是一個守株待兔的圈套。
“好吧,我選擇相信你,年輕人。”老頭對著屏幕說道,“無論你說的話是真是假,從你的立場而言,你都沒有欺騙我們的必要。”他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道:“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設想的那樣,那我們還能做什麽呢?”
“什麽也做不了。”李弗斯聳了聳肩,“盡管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這樣,阿基裡斯掌控著交通和網絡,武器和能源,它有飛船,有製空權,有衛星,有話語權,有軍隊,現在甚至可能還有一大批悍不畏死的人肉傀儡,我們沒有任何勝算。”
“你這個討厭的家夥真是冷靜得讓人掃興,這麽說,我們就一點機會沒有嗎?隻能坐以待斃或者被改造成行屍走肉了嗎?”少婦的表情十分鎮定,俏麗的臉上可以說是毫無波瀾。
“從不低估敵人是每一個軍人都應該具備的美德。 ”李弗斯說道。
“看來已經沒有繼續討論下去的必要了,就到這裡吧。晚上等大家都在的時候我再召集一下,看看能不能集思廣益,想個對策。”那個老頭最先關閉了視頻,然後美豔少婦和黑衣男子也陸續退出。
“對不起,我的朋友說話可能有點兒直,但他們其實都是很好的人,教過我很多事情。”李馨苒觀察到李弗斯皺著眉頭,表情很苦悶,覺得他可能很不開心。
“我知道的,沒關系。好了,我們收拾一下,出去弄點水和吃的吧。”李弗斯站起來說。
“等一下,我們不是應該商討一下怎麽應對阿基裡斯的陰謀以及怎麽幫助人類度過難關嗎?”李馨苒很詫異地問道。
“笑話,我又不是超人,怎麽應對?人永遠都是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我現在就是一個從被豢養的囚籠裡逃出來的殘兵敗將,連武器都弄丟了,而且極可能活不了幾天,現在的狀態大概是回光返照,沒準兒下一秒就咽氣了。現在地球上根本不存在能與同盟會對抗的武裝力量,也許我們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霧霾和海帶上了。”李弗斯用自嘲的語氣說道。
“人類走到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根本不值得同情,這種自私貪婪的生物滅絕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我們現在還是省點力氣先想辦法填飽肚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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