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之中,二十四名女孩跪坐在案幾旁,每人桌面上都擺放著一張賣身契。
虞茵茵拿著朱砂逐一給女孩們按手印,按下手印後這些女孩的歸屬就屬於李木楊了。
這些女孩就是從天師院救出來的,一共二十四名,年紀在五歲到八歲之間,都是孤兒,如今世道,這些孤女是不可能被人收養的,屬於戰利品,只能出現在奴婢市場上,與此被人買賣,不如收入囊中。
但李木楊可不是想要她們做丫鬟,而是要培養她們,賣身契只是一紙約束,讓她們懂得自己的不再是自由身,而是有歸屬和使命的。
“相信你們都看到了,食人魔朱粲被我殺了,可以說,你們家人的仇我替你們報了,”
二十四個女孩整齊的跪坐著,李木楊在他們中間穿梭,邊走邊說著,
“你們從壽安來到洛陽,也是被朱粲綁來的,最開始是一百人,後來每天都會死去一人,如今只剩你們二十四人,可以說你們是幸運的,我也會善待你們,你們不會死了。”
有的女孩開始抽泣了,想起恐怖的那兩個多月,等待死亡的日子,如同落入深淵般的無助...
“不許哭!”
李木楊嚴厲道,
“此時的哭泣對不起那些替你們死去的姐妹,那是與你們一起來到洛陽的姐妹,七十六條生命,用鮮血築起了你們活下來的通道,所以,從今天起,你們要堅強的活著,更好的活著,可以流汗流血,決不能流淚!”
在李木楊的訓斥聲中,虞茵茵將所有賣身契整理完畢,同時也暗自咧咧嘴,她不明白李木楊幹嘛對這些小女孩這麽凶,流血流汗那是男人的事,是不是有些危言聳聽了。
虞茵茵回到蘇綰身邊想跟她說幾句悄悄話,卻見蘇綰正崇拜的看著李木楊,虞茵茵很無語,知道這個丫頭情竇初開了,而且也給了李木楊了,虞茵茵轉頭看向蘇敬,蘇敬卻癡癡的盯著自己,虞茵茵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她知道,這兄妹倆都犯花癡了。
而平陽卻嘴角帶著笑意,她明白李木楊的良苦用心,經歷了那種恐怖的日子,如果一味的安慰只能讓女孩子們的內心更加脆弱,甚至會覺得命運對她們很不公平,這個時候也正是改變她們懦弱性格的時候。
李木楊的一番教訓過後,多數女孩的表情都變得堅韌了起來,有的還故意挺直了腰板。
“以後你們的生活主要有四件事要做,第一,跟著我學習使用手術刀,我會教你們用手術刀治病救人,也可以用手術刀保護自己,第二,跟著許醫師學習醫術,切脈,施針。第三,跟著崔雪習字讀書學習禮儀道德,第四,跟著譚師父學習武術。”
陰暗的角落裡,譚五走了出來,嘴角抽了抽,雖然他很不想教這些女孩子習武,可是李木楊發話了,他只能硬著頭皮教了,隻怪當初李木楊想跟他學武時,他說自己的武術屬於陰柔之術,不適合男人學,結果,一下子收了二十四個女徒弟。
“再有一點,以前你們有自己的姓氏,從今往後你們的姓氏沒必要保留了,我給你們重新起名,因為你們從今天起就是一家人了,這是你們新的家庭,每一個人都是你們的親姐妹,要相互幫助,友愛,你們新的名字就用二十四節氣來命名,比如春分,夏至之類的,具體每個人叫什麽名由虞茵茵來定,虞茵茵以後就是你們的生活導師。”
說到新名字,女孩子們都好奇的眨了眨眼,似乎有了一種期盼。
其實,對於她們來說,這就是一種新生。
李木楊交代完這些便和平陽離開了偏殿。
屋內傳來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
“虞先生,我要春分這個名字。”
“我要夏至。”
“我要寒霜...”
“沒有寒霜這個節氣...”
“都別吵,你們按高矮站好,我先給你們分成四隊,春夏秋冬,每隊一名隊長...”
虞茵茵這名公主府長史在管理上還是有一套的。
晚霞落在悲田庵內,李木楊和平陽並肩前行,二人的臉上洋溢著笑意。
“先生培養她們目的是什麽?”平陽笑問。
“總不能將她們送到奴婢市場吧。”李木楊笑答。
“顧左右而言他,看來以後我也要跟著你了,你走哪我就去哪。”
“幹嘛,你要賴在我身上啊?”
“看著你。”
“怕我對大唐不利?”
“隨你怎麽想。”平陽狡黠的一笑,走向後院的大木塔。
“喂,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李木楊跟上去揶揄道。
“不要臉!”平陽身體微怔,怒罵一句,快速的爬上了大木塔。
站在大木塔頂,洛陽城一覽無遺,城南“杞”字大旗迎風招展,城北“鄭”字大旗也不示弱,洛河兩岸,雙方近萬名弓箭手在寒風中對峙著,讓這座寒冬中的都城,更添一股蒼涼。
大木塔上,一男一女卻很輕松的聊天。
“河面馬上就要封凍了,如何渡河,先生可有好的對策?”
“我等的就是封凍。”
“雖然從冰面可以過去,但冰面太滑,傷亡會更大,幾乎沒有勝算。”
“可以造車。”
“馬車?”
“冰車,帶遮陽棚的冰車,”
李木楊抬手在河面的方向比劃了一下,首發
“任憑箭雨漫天,只需十息之間,便可直搗黃龍!”
平陽似懂非懂的看著李木楊,雖然無法想象出那種畫面會是什麽樣,但看李木楊自信的表情,她也就信了。
這個男人的自信才是最可怕的,卻也是最讓她心動的地方。
“說真的,這場戰爭結束之後,我想一直跟在先生身邊。”平陽轉過身望向西邊,抬起了手,似乎捧起了即將落山的夕陽。首發 https:// https://
“我什麽也給不了你。”
“跟在你身邊我很踏實,雖然我總說大唐平陽公主已經死了,其實那種話很虛假的,沒人能忘掉自己的身世,所以,只有跟在你身邊,我才覺得踏實。”
“我可能會去一個很遠的地方,為元子治病。”
“那我更要去,希望我能幫你。”
李木楊轉頭看向平陽,二人對視著。
一人猶豫,一人堅決,但二人的瞳孔中都有太陽的余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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