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國官員五日一休沐，因此宣文館也是五日一休沐。今日恰逢休沐，任雞鳴破曉，任晨光熹微，我賴在床上，繼續補眠，很久沒有這麽酣暢淋漓地睡過一覺了。

因為我流不出淚水，無法發泄心中的積鬱，心裡一直堵著，昨夜扶柳幫我把積鬱都發泄了出來，心中猶如放下了一塊石頭，輕松了很多。

愛就深愛，不愛就放開。

如果還有情，我可以放棄尊嚴去爭取，可當我一切努力都無法挽回，我也不會拖拖拉拉。

昨日我因愛而放手，今日我的愛已放手。

有時候我也懷疑自己情薄如紙，放下得太快，但我可以發誓我愛的時候絕不是在敷衍。

扶柳蜷在我身側，迷迷蒙蒙地吻著我的嘴。

我移開他不安分的手，這幾日身心疲憊，突然放松，沒什麽能阻擋我睡覺。

一閉眼，春夢連連，成功地阻擋了我睡覺。

扶柳這個小妖精！

“王爺，該起床了……”秦樓月輕喚到。

咣啷——

“對不起王爺，奴婢不是有意的！”

秦樓月拾起盆退了出去，扶柳已經清醒，感覺到體內的某個東西他縮緊了身體。

“唔……舒服！”我情不自禁輕歎一聲。

“真討厭！趁人家睡覺佔人家便宜！”扶柳得了便宜還賣乖。

“要怪就怪你自己睡覺都不老實，非要動手動腳還親我！”

“我才沒有……”扶柳臉上升起紅暈，看得我神魂顛倒。

我調笑說:“原來柳兒也會害羞啊！”

“哼！”

一炷香後，秦樓月再次敲了敲門。

“進來吧！”

秦樓月重新打了水，全身發抖。我穿好衣服，連忙接了過來。

“你再這麽抖下去，這盆水也要灑光了。”

我招呼扶柳一起過來洗漱。

秦樓月像是想起了什麽，臉色比情欲彌漫時的扶柳還要紅。

她突然跪下請罪:“奴婢該死！”

我連忙扶她起來。

“你不必每天這麽誠惶誠恐的，把王府當成自己家就好，和你哥學學，從不把我當主子。”

秦樓月掙開我的手急得要哭了:“奴婢哥哥不懂事，請王爺不要責罰他！”

我何時罰他了?

“哦昨日好像踹了他一腳，那時有殺手埋伏，我也沒在意輕重。扶柳，一會支些錢給他，讓他找郎中瞧瞧。”

扶柳也收拾停當，酸不溜秋地說:“阿七你對每個人都那麽好我會吃醋的！”

秦樓月當真了，連連告罪:“柳公子息怒！哥哥他很感激王爺救了他，求王爺不要責怪他以前的失禮。”

“殺手本來就是衝我來的，是我連累了他，談不上救不救的，你快起來吧。”

我再次扶她起身，見身邊扶柳面色不善，終是收回了手。

秦樓月終於起身，出門前幾經猶豫還是說了出來:“王爺和坊間傳聞好像不太一樣……”

坊間傳聞……那鋪天蓋地的罵名……我心中駐扎的羊駝們蠢蠢欲動……

“我這叫可恨之人必有可愛之處吧！”

秦樓月“噗嗤”笑了，這是她進了王府以來第一次笑，如雨後初晴，撥雲見日。

早膳席間，只有我、扶柳和其月。

其月提議到:“少主，您應該和這群家奴解釋一下，他們家道中落不是您的錯。”

“你是不是想把做飯的活都交給別人?”我不用抬頭，就知道他什麽心思。

“哈哈，哪有……”這語氣分明是在說“被你看穿了”。

“你大可以交給別人，反正怕被毒死的不是我。”

其月認命地閉了嘴。

休沐日循例要進宮去陪太后，別人都認為我在阿諛諂媚，其實我真心喜歡和太后聊天。

“七兒和端木蘭是皇上賜婚，那封休書是作不得數的。”

我已經釋然:“強扭的瓜不甜，她的心不在我這，何必強求?”

“你已經放下就好，前些日子，你心裡難受，奶奶心裡也不舒服。”

我以為我在哄太后，其實是她在哄著我……

我又聽她講了些過去的事情，崢嶸歲月稠，戎馬關山北，輝煌的一生濃縮成了一條條皺紋，一絲絲白發……

臨告別時，太后秉退了左右，眼裡閃著淚光:“淨讓你聽我這老婆子絮叨了，七兒何時願意講講你的故事?六年前我沒能護住你，六年來你流落在外一定沒少受苦吧?”

“奶奶?”

我看著面前的老人，像被咒語定住了。

太后笑了:“我如果連自己的親孫兒都認不出，可真是老眼昏花了。”

老人有老人的智慧，我以為她隻把我當成替身——以前的我的替身。原來她早已認出了我，並沒有把我當成誰的替身。

一直扮演替身的人是我。

如果我能夠流淚，此時一定已經淚流成河。如果淚落成花，我的心裡已是一片花海。

太后見我沒有反應，以為害我傷心了。

“不願講就罷了，奶奶不該讓你回憶不好的事。”

“不，奶奶，絕期願意將自己的一切都和奶奶分享。”

我從朝鳳宮出來，在宮裡瞎轉，心裡如翻江倒海。

曾經身死，奈何天地不收，七魄雖散，三魂強留於世。叔父集往界七位魔尊之魄，為我續魄，比起骨肉重生，魂魄不容更加難耐，在我體內日夜上演仙魔大戰，蝕骨焚心，百日後才趨於平衡。

天道誤認為七位魔尊重生，輪回逆轉，降了七道天雷，多虧了這七魄對天罰並不陌生，早已習慣，生生受了，沒有再一次飛散。

從那以後，我就變成了人不人魔不魔的存在。

這些是不能對太后說的，不如說說我縱橫人妖魔三界的風流史?

那她一定會說:“和你那死鬼爺爺一個德行！”

想到這裡，我不禁失笑。

沒想到我竟走到了冷宮，正要離開，卻聽本來荒蕪寂寥的冷宮傳來了孩童聲音。

不會是邵千縷並未離去，在冷宮養了孌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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