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的出手，幾乎是在瞬間完成的，等伊利丹和達斯琪反應過來的時候，在場的人就只剩下他們了。

  達斯琪一臉蒼白，呆立在原地不敢有絲毫的動彈，生怕引起魔王歐西裡斯的任何誤會，而伊利丹則是被羅伊按著頭顱，同樣不敢輕舉妄動。

  沒有人會預料到，歐西裡斯竟然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伊利丹此刻心中心思急速轉動著，他雖然十分痛恨惡魔，但是他也很清楚，魔王和一般的惡魔完全是兩回事，面對歐西裡斯這個級別的惡魔，他是沒有任何勝算的，所以他現在千萬不能反抗，不能被歐西裡斯殺掉。

  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還好的是，歐西裡斯似乎也沒有懲罰他的意思，手從伊利丹的頭顱上移開了。

  “出去，到神殿外面等著我！”羅伊對伊利丹和達斯琪隨口說了一句。

  伊利丹和達斯琪如蒙大赦，趕緊恭敬地應了一聲，急匆匆地逃離了魔眼之室，他倆都沒有想過出了神殿之後，就乘船逃離，而是打算乖乖地按照羅伊所說的，在島上等著。

  等到伊利丹和達斯琪離開了之後，羅伊才一隻手捧起薩格拉斯之眼，將自己的意識探入其中。

  是的，羅伊這次跟蹤著伊利丹，來到薩格拉斯之墓，就是為了尋找薩格拉斯的蹤跡，薩格拉斯之墓所在的破碎群島，是在茫茫的無盡之海中，且沒有任何地圖記載這裡的具體位置，也只有吸收了古爾丹記憶的伊利丹能夠找到這裡，羅伊跟著伊利丹，就一定能找到這處墓穴。

  這裡埋葬著的，只是薩格拉斯的一具分身而已，但是以羅伊的眼光來看，就算只是一具分身，恐怕也是魔王階的，這也難怪當年的守護者艾格文不敢摧毀薩格拉斯的這具分身，只能采取封印和淨化的措施，要知道，一個魔王階的惡魔，其體內的能量爆發出來，已經足以讓一整片大陸遭受滅頂之災了。

  既然是魔王階的分身，那麽分身中的靈魂勢必含有少部分的神格碎片，這是驅動魔王階軀體的必要條件，如果沒有神格碎片支撐，那分身的力量就只能是領主階，達不到魔王階的，也就是說，薩格拉斯的這具分身當中，必然有一小塊屬於薩格拉斯本體的神格碎片，正是因為有這塊碎片的存在，才能夠保證薩格拉斯的分身死亡之後，力量不至於消散。

  而由於艾格文設下的結界封印，再加上月神殿力量的不斷淨化，諸多壓力之下，迫使薩格拉斯分身中的力量只能凝聚在一起，抱團集中與之對抗，於是最終以含有神格碎片的靈魂為依托，形成了如今的薩格拉斯之眼。

  在看到這塊寶石的時候，羅伊第一時間就覺得有些熟悉，仔細回想了一下後才豁然間想起來，他之所以覺得眼熟，是因為在這之前見到過類似的東西。

  阿努之脊水晶！是的，就是高階天堂的那塊巨大的水晶，薩格拉斯之眼的材質和阿努之脊水晶的材質，有頗多相似之處，這或許是因為兩者都是星魂泰坦的力量所化的緣故吧。

  羅伊尋找薩格拉斯之眼，當然不是為了薩格拉斯的神格碎片而來的，這種神格碎片其實只能算是薩格拉斯的神格的劣等複製品，它並不能讓茱莉爾或者拜尼婭晉升為魔王階，將其據為己有並不能帶來什麽好處，相反會遭到薩格拉斯的嫉恨的，他之所以尋找薩格拉斯之眼，無非是想要通過分身與本體之間的靈魂聯系，來找到薩格拉斯本人而已。

  事實上，在當初附身了麥迪文之後，薩格拉斯雖然完成了謀劃，在艾澤拉斯打開了黑暗之門，引來了德拉諾獸人的入侵，但隨後因為麥迪文被洛薩殺死，薩格拉斯的靈魂也不知所蹤，他當然不可能死的，但是在這幾十年的時間裡，薩格拉斯都沒有再出現過，他沒有回到過阿古斯星球，也沒有在扭曲虛空現身過，燃燒軍團這些年的工作，都是由阿克蒙德和基爾加丹主持的。

  甚至於，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薩格拉斯都不會現身的，羅伊當然不可能這樣眼巴巴地等著他出現，尤其是在意識到薩格拉斯很有可能已經將一百萬億靈魂湊齊了之後，羅伊就更是不想等了，他必須盡早找到薩格拉斯，把這筆數量龐大的靈魂弄到手。

  當羅伊的意識刺入薩格拉斯之眼後，立刻遭到了薩格拉斯之眼的反擊，這件神器上面存在著薩格拉斯的分身靈魂，雖然處於沉睡狀態，但自我保護機制還是有的，寶石表面出現了大量的惡魔符文，隨著符文的光芒越來越亮，一股冰冷的惡意也在整個魔眼之室中彌漫著，一股能令人精神崩潰的強大意志，在和羅伊的意志做著鬥爭。

  然而，這股意志畢竟被月神殿鎮壓淨化了多年，怎麽可能和羅伊相比，雖然緩慢，但是羅伊還是一點一點地擊破了薩格拉斯之眼的防禦機制，將意識深入到了薩格拉斯之眼內部。

  在這裡，羅伊找到了他要尋找的東西，那是一枚散發著微光的，小小的銜尾蛇印記，它被包裹在一團漆黑的靈魂光芒中，這就是薩格拉斯分身的神格碎片。

  當羅伊的意識觸及到這團靈魂，觸及到這神格碎片的時候，一個暴怒的意志瞬間在羅伊的精神力場中發出了巨大的咆哮聲:“是誰！?是誰在覬覦偉大的薩格拉斯的靈魂！?”

  這如同山呼海嘯一般的狂暴意志，自然不可能是分身的靈魂發出來的，而是薩格拉斯本體在感受到了分身被入侵後，鏈接溝通過來的意志，是薩格拉斯本人發出的憤怒質問。

  和在阿古斯星球用薩格拉斯之杖聯系到薩格拉斯不同，這一次通過薩格拉斯之眼，這種和薩格拉斯本體之間的聯系顯得清晰得多，羅伊仿佛在精神海當中，看到了薩格拉斯那燃燒著熊熊烈焰的巨大惡魔頭顱，看著他噴射著火星對著自己咆哮。

  “是我，薩格拉斯，我是歐西裡斯！”羅伊在精神海中回答道。

  “歐西裡斯！?你膽敢觸及我的神格！?”薩格拉斯的憤怒並沒有消退，依舊咆哮著道:“你是想讓我親手斬碎你的身體嗎！?”

  羅伊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惶恐，而是平靜地道:“別誤會，薩格拉斯，我對你的神格沒有絲毫的興趣，無非是通過你的分身靈魂，聯系到你本人而已。”

  “該死！”薩格拉斯依舊暴躁，道:“前不久不是剛聯系過我嗎，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擾我！?”

  “我只是向你通報戰況而已……”羅伊道:“軍團策劃的入侵計劃再次失敗了，阿克蒙德在海加爾山死亡了，靈魂回歸扭曲虛空，他帶領的惡魔們，也被打得潰不成軍……”

  就像是一個睡夢中的人，被別人吵醒了不說，還一見面就說起了令他非常不爽的事情一樣，薩格拉斯這時候就是這樣的感覺，連連咒罵道:“蠢貨！蠢貨！！阿克蒙德就是個蠢貨！！”

  咒罵了一陣之後，薩格拉斯才語氣不善地對羅伊道:“還有你，歐西裡斯！你現在應該是在艾澤拉斯星球上，你既然也到了艾澤拉斯，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阿克蒙德敗亡?”

  “我可不為他的失敗買單！”羅伊獰笑道:“不過你放心，在阿克蒙德死後，我對艾澤拉斯的土著們發起了攻擊，摧毀了他們的世界樹和聖山，擊潰了他們的聯軍，甚至我還將其中一個守護巨龍變成了龍巫妖，成為了我的手下，我覺得這些戰績應該能夠彌補阿克蒙德失敗的損失了吧?”

  “這的確是個好消息……”薩格拉斯憤怒的情緒平息了一些，道:“你做得好，歐西裡斯，既然如此，我就不追究你沒有救下阿克蒙德的過錯了……”

  話還沒說完，薩格拉斯就被羅伊給打斷了，羅伊獰笑著道:“開什麽玩笑，阿克蒙德這蠢貨是因為他的莽撞而付出的代價，我為何要救他?我有什麽過錯！?”

  “……好吧！”薩格拉斯似乎也覺得，阿克蒙德的死和羅伊沒有任何關系，於是語氣松了一些，道:“這次戰爭既然有進展，那就是你的功勞，等我回來之後，會給你獎勵的！”

  然而，羅伊卻冷哼了一聲，道:“等你回來?薩格拉斯，實話告訴你，我並不稀罕什麽獎勵，這次聯系上你，只是為了讓你履行我們之間的契約的！我現在對你非常的失望，對你所領導的燃燒軍團也非常的失望！如果你無法履行我們之間的契約，就早點說，我會毫不猶豫地拋棄掉你和你的燃燒軍團的！”

  這話一說出來，在羅伊的精神海中，立刻翻起了滔天的巨浪，薩格拉斯憤怒的咆哮聲仿佛海嘯一般，要將羅伊吞沒。

  然而，在面對薩格拉斯這股意志的強大壓力時，羅伊卻絲毫不為所動。

  片刻之後，薩格拉斯才陰沉著聲音道:“歐西裡斯，你越發的大膽了！這次聯絡從一開始，你就沒有對我保持絲毫的尊敬！就連你的語氣，也一直在質問我……是什麽給了你勇氣，讓你敢這麽質疑我的?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殺掉你嗎！?”

  薩格拉斯這時候是真的憤怒了，試問一個曾經的手下，用這種大逆不道的語氣和你說話，換做你會怎麽想?
  然而，羅伊卻並沒有因為薩格拉斯的怒火而感到惶恐和懼怕，他冷笑著道:“是，我承認你很強大，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但是我有說錯嗎?薩格拉斯，在你組建燃燒軍團至今，上萬年的時間裡推平了多少星球多少世界?但如今你卻在一個小小的艾澤拉斯星球上，同樣折騰了上萬年的時間，甚至如今還沒有絲毫的進展，要不是我接手了一下，阿克蒙德死了不說，入侵也會再一次失敗，而你自己呢?這種時候卻偏偏不知所蹤，連身在何處都不知道，還需要我找到你的分身才能聯系到一下，你這樣的領袖，讓我不得不懷疑你的能力……”

  這番話，說得薩格拉斯也不由得楞了一下，是啊，就像羅伊所說的，當初燃燒軍團成立後，那氣勢簡直勢不可擋，同樣的一個時間跨度，軍團至少毀滅了上萬個世界，但現在呢，一萬年了，整整一萬年了，軍團卻卡在一個小小的艾澤拉斯星球上，遠征的腳步不得寸進，這到底是什麽原因?
  薩格拉斯自己也有點鬱悶，所以忍不住辯解了一下，道:“這顆星球是不同的……”

  “是，的確是不同的，萬神殿泰坦們的試驗場嘛！”羅伊冷笑道:“但就算如此，這樣的試驗場難道在別的星球就沒有過嗎?別找借口了，薩格拉斯，承認吧，之所以軍團的腳步會在這裡被阻擋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的貪婪，是你想要奪取艾澤拉斯星魂的力量，所以不願意從外部毀掉這顆星球，逼得軍團只能以常規的戰爭方式，來到星球地面和這裡的土著們作戰，這根本就是在用軍團的短板來和別人的長處較量而已……”

  “閉嘴！歐西裡斯！”似乎被羅伊說到痛處了，薩格拉斯有些氣急敗壞，道:“我才是整個軍團的領袖，我要做什麽不需要你的質問，你只需要服從命令就可以了！”

  “服從命令倒是無所謂……”羅伊突然歎了口氣，並沒有再繼續激怒薩格拉斯，態度軟化下來，道:“薩格拉斯大人，我當然堅信軍團會獲得最終的勝利，但是時間不等人啊，你已經在這個星球耽擱了上萬年的時間了，你有沒有想過在這一萬裡，虛空領主又吞噬了多少物質世界！?”

  這就是語言的藝術了，通過上一次和薩格拉斯的聯系，羅伊就意識到，他和薩格拉斯達成的關於那一百萬億靈魂的契約，很有可能就是基於虛空擴張給薩格拉斯帶來的緊迫感，否則的話，羅伊也想不出來薩格拉斯為何會與他一個作為手下的魔王定下這樣的契約，這必然是有某種外力迫使他不得不這樣做。

  而現在，羅伊在交流當中，再次搬出了這個外力因素，繼續給薩格拉斯施加壓力。

  果不其然，在羅伊說完之後，薩格拉斯陷入了好一陣沉默當中，半晌之後，他才意味深長地對羅伊道:“歐西裡斯，說實話吧，你從一開始就與我，與燃燒軍團處於一種若即若離的狀態，這一直都讓我很難真正信任你，你當初告訴我，你有解決虛空威脅的方法，我其實也是半信半疑的，一百萬億靈魂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麽大數目，但我很懷疑你能用這些靈魂來幹什麽……”

  羅伊沒說話，在精神海中和薩格拉斯的意志對視著。

  “我無法徹底信任你，甚至一度還考慮過，你會欺騙我，帶著這筆靈魂逃回你深淵老家的可能性，所以這筆靈魂一直被我扣留著，始終沒有與你完成契約！”薩格拉斯道。

  “哼！我猜得沒錯，恐怕你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湊夠了這筆靈魂了吧?”羅伊也冷笑著道。

  “沒錯！早就湊齊了！”薩格拉斯也直接承認道:“既然今天你不惜和我對峙，甚至撕破臉皮地質問我，那麽恐怕你已經做好準備了吧?如果我不打算完成契約，你就打算直接丟下燃燒軍團，回到深淵世界去?”

  羅伊沒說話，但是薩格拉斯說得沒錯，他的確就是這麽打算的，這是他的最後一次試探，假如薩格拉斯依然還是不想完成契約，那麽他已經準備好帶著茱莉爾他們直接回深淵世界去了。

  要知道，他來到這個世界其實根本就是一時興起而已，想著來看看艾澤拉斯世界，所以才會跟著莉莉絲一起進入的，他在這個世界其實沒有什麽特定的目標，所以完全可以隨時拋下走人。

  這個世界就算真的被虛空徹底吞噬，又和羅伊有什麽關系?你燃燒軍團是勝是敗，和羅伊又有什麽關系?
  無欲則剛說的就是羅伊現在的狀態，他沒有太多時間來陪薩格拉斯玩什麽正邪遊戲，今天的這次交流，他之所以和薩格拉斯這麽剛，就是因為他已經做了決定，如果從薩格拉斯的語氣當中聽出他不打算履行契約的話，羅伊就不打算再耗下去了。

  他很清楚，在接下來的十幾年時間裡，燃燒軍團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艾澤拉斯星球上失敗，畢竟燃燒軍團的敵人實在太多了，明知道會失敗的情況下，羅伊當然不可能再繼續留在軍團中受打擊吧?
  薩格拉斯也不是傻瓜，從羅伊的語氣當中，薩格拉斯聽出了羅伊的意思，如果是其他惡魔敢和薩格拉斯這麽說話，薩格拉斯有的是辦法對付和懲罰他，但問題是羅伊是他唯一難以控制的惡魔，再加上他如今的狀態也的確說不上好，所以一時間還真是拿羅伊沒什麽辦法的。

  所以想了想後，他開口了，道:“去卡拉讚吧，歐西裡斯，我把那一百萬億靈魂，藏在了卡拉讚的某個破碎空間當中，能不能找到就看你自己了……如果找不到，那就沒什麽可說的了，但如果找到了，就算我們的契約完成了，到時候我會盯著你的，歐西裡斯！我倒要看看你打算用這些靈魂做什麽，怎麽阻止虛空的擴張，一旦我發現你膽敢欺騙我，那麽就算讓軍團追殺到深淵世界，我也一定會殺死你的！”

  “哼哼，那就拭目以待吧！薩格拉斯大人……”羅伊臉上露出了微笑，說完之後直接掐斷了與薩格拉斯的靈魂鏈接，意識也從薩格拉斯之眼中退了出來。

  結束了交流之後，薩格拉斯之眼的力量也平息了下來，充斥在魔眼之室中的黑暗與惡意也消退了不少，羅伊拿著這枚寶石，從墓穴深處走了出來，回到了地面上。

  當他出來的時候，看到伊利丹和達斯琪正乖乖地在神殿大門處等待著，而茱莉爾和拜尼婭則乘坐在拉法洛的頭頂，在高空中監視著兩人。

  等羅伊出現後，對著茱莉爾她們示意了一下，然後扭頭看向了伊利丹。

  “歐西裡斯大人……”伊利丹有點忐忑地問好，他不知道接下來羅伊會怎麽處置他。

  然而沒想到的是，羅伊隨手一拋，將薩格拉斯之眼丟到了他面前。

  伊利丹有點手忙腳亂地接住了薩格拉斯之眼，接住之後，很是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頭望向羅伊。

  然而羅伊卻根本沒有再理會他，一展翅飛上了高空，落到了拉法洛的頭頂，道:“我們走！”

  說完，一行人便飛離了破碎群島。

  直到高空中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了，伊利丹才確認羅伊是真的放過了他，達斯琪也是如此，一下子軟趴趴地躺倒在了沙灘上面，長長的蛇尾到現在了才因為強烈的恐懼開始抽搐。

  “主人，我們……接下來怎麽辦?”達斯琪有氣無力地問伊利丹道。

  “……”伊利丹的爪子握住薩格拉斯之眼，沉默了一會兒後才道:“按我們原本的計劃進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