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諸位認為我所說然否?”說完,鬱文卓面帶得意地掃視廳中眾人。
須知,這等縱論天下大勢的能力可是很少人能有的,眼光、學識、經歷、底蘊缺一不可。
對面的幾名武者早已聽得目眩神迷,對鬱文卓是滿臉的敬佩。
左邊的其他文士更是一個個頷首讚歎不已——
“鬱先生分析得真是鞭辟入裡啊。”
“文卓賢弟真是胸懷天下啊,一番話,把這天下大勢的迷霧全給蕩開了。”
“先前在下還對鬱兄坐第四位有所不滿,可聽了鬱兄這番高論,才知道鬱兄之才華別說是坐第四位,便是做第三位也是可以的呀。”
“···”
左邊其他文士都點頭讚歎時,歐陽野卻仍在專心致志地吃著烤鴨,喝著小酒,悠閑無比。
見此,鬱文卓不由冷聲一笑,問道:“楊先生如此姿態,莫非是不認同我對這天下大勢的分析?”
頓時,廳中人都朝歐陽野望過來。
冉文成也有意想試一試歐陽野的深淺,便含笑道:“楊先生便說說自己的想法嘛。”
歐陽野放下酒杯,用並不高卻能傳遍廳中的清朗聲音道:“楊某年輕,且出自小地方,沒鬱先生這麽廣博的見識,也不了解大虞朝堂與江湖的局勢。”
“但是我知道一點——不論天下大勢如何變化,自身實力足夠強才是最重要的。否則,不論是想進立潮頭,還是退守自保,都不可得。”
“反過來,只要自身實力足夠強,管他將來朝堂、江湖出現什麽變化,我自橫掃便是!”
“好!”一聲清脆的讚歎以及擊掌聲從屏風後傳出來。
盡管隨即便沒有了別的聲響,但廳中眾人都明白,這是冉月華聽了“楊罪”的論調,情不自禁地弄出了有些失利的聲響。
由此可知,“楊罪”的這番論調必是比鬱文卓所論大勢更得冉月華讚同。
見此,有的人驚訝,有的人若有所思,還有的人則似笑非笑地來回看歐陽野與鬱文卓。
鬱文卓臉色難看。
他沒想到自己都把大招放出來了,竟然還沒贏得冉小姐的讚賞,反倒是讓這個“楊罪”借機反壓一頭。
於是他冷笑著反駁道:“說得好聽,可這天下間誰敢保證自己能有橫掃天下的實力?年輕人有銳氣是好事,但也須得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歐陽野覺得他的想法與鬱文卓借勢的想法並不衝突,只不過是要強大自身為要,借勢為輔而已。
他看出鬱文卓是有意針對,不論他怎麽說,對方都會找理由反駁,便笑了笑,沒再說話。
鬱文卓見狀不禁想再出言諷刺,這時冉文成卻打起了圓場,道:“本府雖然為官多年,可今日聽見兩位先生一番理論,才知道大才在民間啊。”
“能與兩位如此大才同席,咱們應該多喝幾杯才是,大家說是不是呀?”
左手第二位的中年文士笑著接話道:“知府大人說的是,咱們正該多喝幾杯。來,邵某先敬諸位一杯!”
說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頓時引得好幾任誇讚其豪氣。
接下來,便是正常的宴飲了。
···
次日,冉月華沒有再坐鎮木台後面選拔賢能,而是帶著歐陽野、鬱文卓、勾姐外加三名第三境的高手,以及赤芍、半夏兩名丫鬟還有余四在內的幾名隨從出城。
冉月華與兩名丫鬟是坐馬車,其他人則是騎馬。
歐陽野雖然會騎馬,但騎術卻很生疏,而余四則根本不會,上馬時還讓鬱文卓的隨從嘲笑了一番。
但這個世界馬鞍、馬鐙俱全,
冉月華此行也不許眾人驅馬疾馳,因此余四倒是得到了讓歐陽野邊走便指導騎馬的機會。沿著官道走了幾十裡地,將近中午時,一行人到了一處建築規模頗大的道觀前。
“玉泉觀雖然弟子不多,但觀主龍泉道人卻是三昧境的高手,可以說是我夷陵府正派魁首。可惜的是,我替父親多次招攬他未果,此次已是第五次前來了。”
下了馬車站在玉泉觀兩層高的門口外,冉月華向眾人解釋了她來此的目的。
大約是被冉月華招來相陪,鬱文卓一路上心情都不錯,聞言便微笑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相信龍泉道人早晚會被冉小姐打動,投效知府大人的。”
冉月華卻是一歎,道:“其實我本就對招攬龍泉道人未報太大希望,畢竟三昧境已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龍泉道人又是觀主,身份高超,一般情況下根本不會投效別人。”
“我之所以屢次過來,除了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招攬他之外,主要還是為了與玉泉觀打好關系。如此,將來若有事,說不定可以讓玉泉觀派真傳弟子相助。”
說完,冉月華便走進了玉泉觀。
鬱文卓沒猜中冉月華的心思,有點小尷尬,但見歐陽野並未看他,便松了口氣,跟著眾人一起進了觀中。
跟在冉月華後面,歐陽野發現玉泉觀中不論是迎客道人,還是觀眾灑掃的道童,都不簡單。
迎客道人太陽穴隆起明顯,雙目神光燦然,武功至少也在第三境。
至於那些道童,則各個面色紅潤、精神旺盛、腳步輕盈,顯然都是常習內功的。
這便是大門派的底蘊啊,果然不同凡響。
玉泉觀雖然只有一位三昧境,還不如鼎盛時期的巫山派,但即使放在整個荊省來論,也是能排進前五的大門派了。
由此可見三昧境於一個江湖勢力的重要性。
隨後歐陽野想的便是,不知這位龍泉道人戰力如何,他若與之對上,能有幾成勝算。
這並非歐陽野驕傲自大,而是對自身武功已經有了較為清晰的認識。
他的內功雖然還未開始打通奇經八脈,向大周天邁進,但以混元先天功真氣品質以及他十三太保橫練、金鍾罩大成帶來的肉體力量,實力上應該已經不輸於一般三昧境多少了。
至於武技,論高深,他有井中八法;論熟練度,他有出神入化的破鋒八刀。
若非是井中八法太過高深,以他現在的內功、武道積累本根無法突破到登堂入室層次,他戰勝三昧境的信心會更足。
正在歐陽野想著這些時,前面冉月華卻是停在了三清殿前,抱拳一揖道:“小女子見過觀主。”
而在三清殿前的台階上,一名頭髮烏黑卻胡須花白、面色紅潤的道人則是一手持著佛塵,一手持禮,道:“無量天尊,冉施主有禮了。不知冉施主此來又是為了何事。”
“自然是來給三清祖師上香的。”冉月華微笑著道。
龍泉道人卻是看向冉月華身後,見兩個丫鬟都托著托盤,紅布掩蓋下隱隱露出元寶的形狀,便知道冉月華此來不僅是要上香,還要如前幾次那般,奉上不菲的香油錢。
若是普通的道館,遇到這樣豪奢的施主定然是奉為上賓,並且巴不得對方日日來,日日送錢。
但玉泉觀並非普通道觀。
龍泉道人也深知冉月華如此作為的目的——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讓冉月華如此屢次上香,便是他不偷笑冉知府,日後冉知府有事來求,他怕是也難以拒絕。
當目光又掃過冉月華身後其他人時,龍泉道人卻是眼中神光一閃,歎道:“冉施主既已招攬到一位厲害高手在身邊,有何必非要如此執著於老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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