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躲進雲裡,讓夜色更加晦暗。
山林中,宋嘯天體內真氣運轉如沸,全力施展輕功,瘋狂奔逃!
偶爾回頭看向後面,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大刀盟盟主面上全是惶急恐懼之色,就仿佛後面有惡鬼再追他似的。
不,想起之前見到的那一幕,宋嘯天覺得後面的那人要比惡鬼還可怕!
在約莫兩刻多鍾前,宋嘯天在猇亭大營中與其余十名三昧境四散而逃時,僥幸沒被歐陽野盯上殺掉,趁亂逃出了大營。
他雖不懂兵事,卻也知道他們這一敗,歐陽野再無人能製,今夜一戰官軍怕是必輸無疑。
因此,逃出猇亭大營後,宋嘯天便沒有再回去的打算,準備回往江陵府,想辦法應付官軍大敗之後的事。
離開大營兩三裡地時,他忽然聽見附近林中有打鬥聲和淒厲的吼叫聲。
他雖然好奇,但此時情勢詭異,他本是不想多事的。
然而那淒厲的吼叫聲卻讓他感到頗為耳熟,仔細一聽,卻是劉家家主劉固武的聲音,於是他便不由摸近了,想看個究竟。
等他摸到戰鬥地點附近時,劉固武的吼叫聲已經沒了,顯然是遭遇了不測。
那時皎月仍在,他便藏在樹後借著月色看清了劉固武葬身之地的情形。
只見劉固武屍身橫躺在斜坡上,一個蒙面黑袍人正蹲在其身邊,用手在其身上摸索著什麽。
開始宋嘯天以為這黑袍人是在搜什麽東西,但細看下去,才發覺這人似乎是在檢查劉固武的屍體。
將劉固武屍身摸了一個遍後,黑袍人人自語道:“屍體還算完好,省去我不少修補的功夫,倒不枉我耗費一刻多鍾才將這人殺死。”
聽見這番話,宋嘯天很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同時又覺得這聲音也很耳熟,似乎是···任浩然?
心中浮現這個名字,宋嘯天當時就是一驚,險些因氣息岔亂而暴露。
然而,接著讓宋嘯天更感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黑袍人拿出一個金屬小瓶,對著劉固武的屍身口鼻傾倒,便有一團黑色的物體墜落。
這團黑色物體既像沙土又像液體,還像煙塵,但等宋嘯天看到那團黑色物體先散向四周,又忽地聚到一起,如煙一般鑽進劉固武屍體口鼻之中,這才恍然明悟這團黑色物體是什麽。
蟲!
蠱蟲!
“任浩然殺劉固武是為用他的屍體煉蠱?!”這是宋嘯天腦中出現的第一個判斷。
大虞西南,乃至大虞境外,有一些蠻族擅長用蠱,各種蠱術被傳得邪門無比,宋嘯天也聽過一些。
但中原武林向來視蠱術為邪門歪道,各門各派皆是不恥,若有發現,也會聯手絞殺,因此中原武林極少見到有人煉蠱、用蠱。
宋嘯天怎麽都麽想到,任浩然堂堂一個先天高手,名滿荊省儒林、武林的名宿,竟然會蠱術,還殺人煉蠱!
想到這裡,宋嘯天幾乎要拔腿就逃,免得讓任浩然發現他的存在,將他殺人滅口。
但他又實在好奇任浩然怎樣用劉固武的屍體煉蠱,於是便忍住沒走,繼續偷看起來。
只見那一團黑色蠱蟲鑽進劉固武屍體口鼻中後,黑袍人又拿出一個玉瓶,捏開劉固武屍體嘴巴,往裡面倒了些什麽。
隨後,黑袍人再拿出一個皮囊,在裡面摳出了泥一般的東西,開始在劉固武的屍身上塗抹。
過了一會兒,待黑袍人將劉固武屍身塗抹了個遍,忽地劉固武的屍體動了。
宋嘯天看得又是一驚,但黑袍人卻是哈哈地笑起來,自語道:“完好的屍身就是蘇醒的快,
不過,我暫且卻是不方便帶它去養屍地,只能先埋在此地了。”隨後,宋嘯天便將黑袍人站在了一旁,而劉固武的屍體卻是站了起來!
隨後,劉固武的屍體竟然仿佛活人一般在斜坡上刨坑。
待其跑出一個深坑後,則是跳了下去。黑袍人這才過去掃土,填坑。
宋嘯天本想等黑袍人完事離開後再走,誰知此時,一條五步蛇竟然遊走到了他身邊,一口向他咬過來!
宋嘯天縱然內力深厚,身上也帶了解毒丹藥,卻也不敢讓五步蛇咬上一口。
不得已,他只能彈指,想以盡量小的動靜擊殺這條五步蛇。
結果,他才殺了五步蛇,那邊黑袍人便發現了他,立馬飛身撲了過來。
宋嘯天深知,若黑袍人是任浩然,他絕非對手,於是立馬逃跑。
黑袍人卻緊追不舍,一直追到現在。
眼見黑袍人越追越近,宋嘯天覺得必須要使些別的手段了,否則他怕是很快就會被追上。
心中一狠,他便叫道:“任浩然,我就知道你包藏禍心。我敢保證,今日你若殺了我,你殺人煉蠱之事必將武林皆知!”
“蠢貨,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黑袍人發出一聲冷笑,聽其意思,顯然是承認了他就是任浩然。
見威脅無用,宋嘯天臉色一下子更難看了。
只因方才說話他速度稍慢,又被任浩然追近了好幾步。
待前面出現一座土坡時,任浩然忽地從後面縱身一躍,直撲宋嘯天背後,一劍刺下來!
別看任浩然幾次劍刺歐陽野,都沒能建功,可不代表他的劍法沒有威力。
便如宋嘯天,就是絕對不敢承受任浩然一劍的。
倉促之間,宋嘯天毫不顧忌身份的使出了一個驢打滾,這才堪堪避過這一劍。
之後,宋嘯天一躍而起,還想再逃,卻不防任浩然再次追來,揮出一片劍影,如網一般將他罩住!
“我和你拚了!”
知道必死無疑,宋嘯天是真的豁了出去,一身內力全部用到一刀之中,自下而上,向漫天劍影劈斬!
鏘!
金鐵交擊,火星濺射,猛烈地勁氣蕩向四周,其中也夾雜著宋嘯天的鮮血。
他與任浩然終究差了一個大境界,又無歐陽野那般超乎境界的戰力,所以哪怕任浩然在先前猇亭大營中被歐陽野刺了一劍,哪怕此時他豁出性命,仍是難逃一死。
不過,他這一刀卻也是讓任浩然有些狼狽——不僅身上黑袍被勁氣撕爛,蒙面黑巾被吹掉,甚至腹肋處又添了一道不深的刀痕。
臉色陰沉地給傷口抹了金瘡藥, 又包扎好,任浩然這才看著宋嘯天的屍體冷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真是找死。不過,倒也省得我再去找你了。”
說完,任浩然看了看四周,這一次卻是警惕地先將宋嘯天屍體帶到戰鬥地點一裡之外,這才開始如炮製劉固武屍體一般炮製宋嘯天的屍體···
歐陽野並沒有找到顏淳,便早早回到了先前顏淳、皮先武聚攏綠營潰兵的地方。
如歐陽野所料,皮先武並沒有能在高強率領的第二旅趕到前恢復營地秩序,自然也就無法帶領多少綠營潰兵走。
所以,大部分綠營潰兵都被第二旅截了下來,皮先武隻帶著一小部分綠營精銳逃了。
歐陽野趕到之際,高強已經基本控制了這些綠營潰兵。
“統計這裡有多少綠營兵了嗎?”歐陽野見了高強沒有任何客套,直接問道。
高強先向歐陽野抱拳行了個禮,然後才道:“正在統計中,不過看樣子,這裡的綠營兵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這一次,荊省的綠營兵可是基本被我們殲滅殆盡了。”
歐陽野點了下頭,神色卻並不見有多開心。
未能解決顏淳、皮先武,他怕之後兩人還會再聚集力量與乾幫對抗。
縱然兩人無法再聚起如之前那般的一兩萬綠營兵馬,但即使是召集一些武林高手、江湖義士四下裡給乾幫搗亂,也會讓乾幫很難受。
念及此處,歐陽野又不由望向北方京城方向。
他在想,這都三月了,不知冉月華所“預知”的“慶王被刺殺而死”的事還有多久發生。
又或者說,是否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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