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擴從駱駝背上跳了下來，也躍上了旁邊自己的戰馬。

百十余人的護衛隊也紛紛抽出自己的馬刀，三十余弓弩手從馬鞍上把弩弓取了出來，平端在了手裡，眼睛都死死地盯住高林所指的方向。向導用契丹話朝前面高喊了幾聲，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高林，你帶幾個人過去看看。”馬擴吩咐了一聲。

高林答應了一聲，左手一揮，六、七個人騎著馬跟在他後面向前走去，隨即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驚呆了。一處在河邊林間空地裡的營地裡，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看樣子是一個有著數十戶人家的小部落遭受到了一場屠戮。

馬擴也聞訊趕了過來，高林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檢視了一下腳下的幾具屍體，他從一名死都的屍身上拔出一截斷了的羽箭，看了看箭頭，這才咽了口唾沫對馬擴說道:“應該是契丹人乾的，這種鍛鋼箭頭的破甲錐只有咱們隴右的兩家鐵坊才有出產，這兩年賣給了北遼國一部分。這些雜碎的家夥，下手可真是夠狠，連嬰兒都沒有放過。”

馬擴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又瞅了一遍這被搗毀的營地後說道:“這不關我們的事，我們現在趕緊離開這裡，這種地方居然會有部落遭受屠殺，這顯得有些不太正常，看樣子遼人對於這片草原上的統治，並不如想象中那般穩固。”

一行人不再說話，匆匆地離開了這片血腥之地。

……

康泰和梁超兩個看起來很像是來自宋地的文明使者，至少原來被李峴所派到阿爾金山一帶負責尋找硝鹽礦的屯駐軍都很遵守西域的規矩。可是在見識了克裡雅一戰後這兩人是如何處置那些被俘的西亞“聖戰者”們之後，為他們作向導的於闐國禁衛軍統領尉遲嘉德瞬間就改變了對他們的看法。

“他們說的是什麽，我怎麽一點也聽不懂，似乎不是你們所說的於闐話。”康泰指著那些一頭卷發，留著滿臉大胡子的俘虜們問尉遲嘉德。

“他們是聖戰者，來自於大食，為了信仰，不遠萬裡從大馬士革趕到這裡，來幫助喀喇汗國與我們作戰的，若不是因為他們，我們也不會輸給喀喇汗人，從疏勒城一路敗退，最終連於闐王都也丟掉的。”尉遲嘉德回答說，“這些人打起仗來很凶悍，也不怕死，他們認為在戰死之後會重新投入聖主的懷抱。”

“哦，你說的不太對啊……這些人似乎是一觸即潰，然後就跪倒在地上開始求饒了?”

“這是因為他們從來都沒有見識過火器，把你們當作了天神。”尉遲嘉德說，“等他們認識到了這種新式武器後，就會開始奮不顧身地來找你們拚命了。”

“是這樣啊……某家對於再次打敗他們可沒有什麽興趣。”康泰淡淡地說道，“既然他們為了信仰，不遠萬裡來赴死，某家自然會成全他們。來人啊，把他們全都埋了吧！”他揮了揮手，對手下吩咐道。

一千二百多名戰俘，從他的嘴裡說出來，跟宰一隻羊似乎沒什麽不一樣。

梁超在一旁忽然說道:“我覺得把他們做成一座京觀，似乎看起來要更加壯觀一些。”

康泰翻著白眼:“這裡周圍是一片沙漠，壘起那玩意來給誰看。如果你有興趣，在疏勒城那裡建一座大的京觀應該很不錯。聽嘉德說那裡應該有將近五萬名這樣從大食來的聖戰者，我覺得，差不多應該夠建一座三十多米高的宏偉京觀出來了。特麽的，這些異教徒，居然不辭辛苦跑到我大唐的故地前來打仗，真的是欺負我華夏無人麽?某家倒要看看，是他們的人頭多，

還是某家手裡的刀子快！”是誰說的宋人不會殺人?

看到那些軍卒手法嫻熟地用刀子割斷那些俘虜們的喉管，那些來自大食的戰俘們在高呼叫罵，掙扎反抗時的絕望表情，以及這些大宋軍卒臉上冷酷的表情，尉遲嘉德隻感到一股涼氣從後脊梁處冒了出來。

阿彌陀佛，但願我從來就沒有認識這些來自地獄裡魔鬼們！

秋冬季節的克裡雅河河水很淺，泛著淡藍色的寶石光芒，尉遲嘉德隻覺得河水都變了味道，自己的腸胃在抽搐著。

他在努力地忍受著，為了不使自己和於闐國在這些宋人面前丟了臉面。

“聽說於闐城兩側一邊是邊玉河，一邊是烏玉河，河灘上到處都是晶瑩漂亮的玉石?”康泰不再理會那還在進行中的屠殺場面， 側過頭來對尉遲嘉德說道。

“這倒是不錯，而且這些河道的上遊還有不少砂金礦。”尉遲嘉德說道。

康泰在聽了後轉向梁超笑道:“看樣子這裡的財富還有不少，也許我們能夠自給自足，不需要師母她們操太多的心呢。”

清冷的空氣從昆岡山上吹了下來，烏雲在雪白的山巔上飄蕩著，那些雪峰看上去雲霧茫茫的，似乎包裹在雪花當中。

康泰眯著眼看著那雲霧茫茫的雪山說道:“今年我們就打到於闐，等到明年春天，就開始朝著疏勒進軍。阿超，你很快就會完成你的宏偉願望！”

他說這話的口氣，讓一旁的尉遲嘉德不禁又打了一個寒戰。

……

十二月十日，興元府，新建的皇宮勤政殿內，六歲的李芃一身明皇的龍袍，明黃冠蓋，端坐在龍椅上，龍椅的側後則坐著臨朝聽政的皇太后趙芸兒。

大殿之內，以劉法、趙隆等為首的親貴群臣身著禮服分列兩旁。

主持大典的張灝在站在陛階前側，宣布道:“眾位親貴，眾位大臣，如今正式宣告，華夏帝國正式立國，由已故李元帥之子繼承帝統大位，正式登基，改元共和。之前皇后已經有諭旨，新朝新立，當有新氣象，除祭奠天地之外，特廢除跪禮。現特尊諭旨，列位親貴、大臣，大家請跟我一起行躬身禮，以賀新君登基！”……

公元1131年十二月，新舊交替之際，華夏帝國宣告正式成立，以明年為共和元年。

新的時代，終於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