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觀的孫老道跟李峴是徹底鬧翻了。

這老家夥不知怎麽就搭上了長安城東皇觀裡住著的太上皇這條線，得到太上皇趙佶親口禦封的“紫陽上師”稱號，他的弟子們又用從道學宮裡學來的“丹道知識”製作各種符籙、仙丹出售，騙到一大群無辜的信眾，現在也是香火鼎盛，生意興隆。

李峴在知道了這事之後，派梁起帶著一隊親兵過去，將幾個騙人的家夥給抓了起來，並打折了雙腿以示懲戒。

孫老道在自己的幾個弟子被抓後，親自上門來找李峴理論，結果卻被李峴給痛罵了一頓。李峴告訴孫老道，如果是道觀裡沒吃的了，可以找他來要，但是若是再用從道學宮裡的學到的一星半點玩意來騙人，則休怪他下手無情。以後再出現這種事，他不光會拆了白雲觀，而且還會殺人重懲，到時候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就別怪他提前沒有警告過他們。

結果是嚇得孫老道不敢再言語，隻得乖乖地回到白雲觀裡嚴格約束自己的弟子和手下，只是氣得再也不和李峴有任何的來往了。

李峴並不反對人有信仰，況且他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就存在著“仙神”這種物種，也無法解釋自己的意識怎麽會來到這個世界的現象。

人的信仰並不妨礙科學研究，但需要把科學探索的精神和自身的信仰區分開來，否則就走向了“神棍”的道路。科學精神的首要一條是質疑和批判，然後才是實事求是的求證和實踐，許多人總會把這兩條的順序給搞反了。

比如李峴的這種穿越，是無法再進行重複驗證的，用科學的方法來解釋和求證就可以認定它是虛假的，不會存在的自然現象，除非是科學技術水平發展到了能夠讓人實現這種穿越的程度。

從目前的科學水平來解釋，穿越這種東西就是不存在的。

這很科學。

這人啊，在心裡沒點敬畏的的東西就很容易為惡，在做起壞事來就越發肆無忌憚，也不怕遭受報應。從人性的角度上來說，信仰神明的存在，是件好事。俗話說:舉頭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憑生不做虧心事，半夜莫怕鬼敲門。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信仰和科學是兩回事，牛頓本身是一個神學家，但並不妨礙他發現萬有引力定律。可怕的事情在於總有些人在利用別人的信仰來企圖禁錮人類的精神。比如歐洲中世紀的宗教裁判所，再比如後世的某些“聖教”，總有一些人會利用別人的信仰來謀取自己的利益。

李峴處置完白雲觀裡的一群騙子，正心氣難平，無痕老和尚卻是不請算來。

這老家夥，渾身上下也找不出幾兩肉，枯瘦如柴。自己在當年第一次見到他時就顯得半死不活的，可這些年下來，李峴眼角都開始起了皺紋，而老和尚卻是越活越精神，看樣子是佛祖很不喜歡這個滿嘴瞎話的家夥。

“呵呵，老衲為李帥賀喜，這和尚道士最能蠱惑人心，處置起來確實需要用些雷霆手段。”無痕在見了面之後，雙手合什，在嘴裡笑呵呵地說道。

李峴很奇怪地看著這老和尚頭頂的戒疤，很想知道那玩意是不是畫上去的，你在嘴裡罵著和尚道士，還能做到面不改色，難道心裡就沒點愧疚麽?

“我說梁起這廝怎麽對這件事這麽上心，原來都是你在後面搞得鬼。孫老道那牛鼻子是不是影響起廟裡的香火了?”

“呵，你也不用挖苦我，老衲只是看不慣他財迷心竅，又官迷心竅，而且還哄騙那些無知鄉民的錢財而已。現在老衲的廟裡早就不怎麽收香火錢了，

那些孩子們現在都已經成人，跟著你還算混得不錯，每年給老衲的孝敬就足以吃穿不愁，還能剩下點閑錢接濟一下貧困。”無痕老和尚道，“老衲原來出家才是為了混口飯吃，只不過現在，已經是無欲無求，念頭通達得很。”李峴有些羨慕老和尚的日子，如果能夠那些簡單的生活再順便傳授一些知識在這個世界上就好了，可惜的是，他世道不給他安穩生活的機會。

“我有些好奇你的身世，實際上也查到了一些，你是自己交待還是我先說出來?”李峴看著無痕滿臉得意的樣子就很不舒服，於是開始給老家夥找不痛快。

“那有什麽，老衲本是荊州人，這年青的時候受不得人欺凌，身上背了命案，不得以才入了山寨。後來山寨被剿滅，又逃到隴右出家做了和尚。現在想想，也許是年青氣盛，做事衝動了些，不過做過的事，卻沒有後悔過。”

李峴翻著白眼:“你這算什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無痕老和尚把眼睛一閉:“老衲雖然這輩子造的殺業不少，但是現在心態平和得很，你也不是什麽善良之輩，大家誰也別說誰。 ”

李峴看到老和尚臉上變了顏色，心裡頓時覺得痛快多了，隨即一陣哈哈大笑，也不再提這個話題，而是扔下老和尚跑去了劉法的家裡。

劉老頭正在家裡自斟自飲，新娶的兩房小妾不見了身影，聽說是有孕在身。於是李峴見了面就開始道賀:“恭喜恭喜，真是不簡單呐，這萬年的鐵樹居然還能開花！”反正以後再見到劉文彥就可算是有話可說了。

劉法也不生氣，在看到了李峴進來之後就笑道:“金人也許與西夏人達成了某種協議，你就一點也不擔心?”

李峴坐到了老劉的對面，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反正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把隴右一地的安全歸你管，我操哪門子的心?我估計他們的重點應該是在震武城和蘭州金城堡一帶，橫山一線李祐昌怕是已經有些怵頭了。金人能給西夏人什麽好處，無非是雲內和八館之地罷了。這大半年來，何薊和折家把雲州折騰得夠戧，有消息說完顏婁室現在已經臥床不起，怕是將不久於人世。”

劉法笑道:“我只有有些好奇，你為什麽不主動出擊，而是一直選擇防守，是不是有些太過保守一些?”

李峴很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一飲而盡道:“這各各方面牽扯的東西太多，在沒有理順關系之前，我是不會冒險的。因為我相信，時間過得越久，咱們這邊會變得更加強大。這和生產力有關，說了你也不太懂。”

老劉被他最後給懟了一句，氣得是直翻白眼，一把將李峴面前的酒壺搶了過去，看樣子是不準備讓他再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