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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出祁連》七十、娶親
  收獲的季節很快就到了,不是小麥,地裡的麥子依然還是青綠色的,到了七月中旬才能收獲。六月底之前李峴的莊園裡收獲的是甜菜種子、胡蘿卜種子和洋蔥種子,尤其是甜菜,是李峴最看重的一種農作物。

  甜菜的畝產能夠高達2噸,這絕對是一種高產作物,可以直接食用,更為重要的它是製糖的原料。紅茶、糖、洋蔥、胡蘿卜和呢布、棉布,是李峴準備用來與土蕃和羌部交換牲畜、羊毛、犛牛毛和獸皮等畜產品的主要商品,讓這些草原人養成依賴這些商品的生活習慣之後,才能更好地與草原人進行交易,並有效地控制他們。

  要讓他們感覺大家合在一起的生活必不可少,這樣才能加強交流與合作,相互依賴的合作才是真正民族融合的基礎,武力只能讓對方暫時的屈服罷了。

  如果大家合作得比較緊密的話,李峴並不介意賣給這些強悍的草原部落一些先進的鋼製武器,也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抵禦住西夏人的入侵。當然,只有他們變得強大一些,才足以給西夏人製造足夠的麻煩。

  所以他一直在尋求建立一條越過青海湖與被西夏人從甘、肅、瓜、沙四周驅逐出來的黃頭回紇和草頭韃靼各部落進行交易的穩定商路。

  這實際上就是過去走青海路的那條古絲綢之路。

  在青海湖以西的鹽路被打通之後,有越來越多的回紇和韃靼商隊開始抵達青唐城。

  回紇人本身就是西域胡商聚居而成,對於商業的嗅覺確實要比其他的草原民族靈敏得多,這省去了李峴許多的麻煩。

  由於河西四州的丟失,這些背井離鄉在柴達木盆地苟延殘喘的胡人部落已經衰落得很厲害。如果沒有李峴的出現,他們將在蒙古人崛起之後,徹底消亡,一部分融入到青海的蒙古諸部之中,一部分融入到土蕃人當中。

  李峴的出現卻給了他們另外一種選擇,繼續他們已經半途而廢的漢化進程。

  於是隴右一帶的胡商漸漸多了起來。

  劉法在這一夏天為了維持青海湖鹽路的暢通,複築鄯州舊城和西海郡城,向西拓地六百余裡,把大宋國的疆域拓展到了青海湖以東地區。九月朝廷詔置西海軍,複劉法熙河經略安撫使並領西海軍。

  過了秋收,李峴在父母的一趟趟催促之下,隻好回到秦州。

  未婚妻趙芸兒眼看就要到十七了,這個年代再不出嫁,就成了老姑娘,留在娘家是讓人家看笑話的,所以老丈人家也在催促李家盡快迎娶新娘。

  在父母的逼迫下,李峴隻得屈從。

  雖然前世在上高中時總是幻想著早一天能夠迎娶到班上的女孩,但實際上真得要你娶回一位初三或是高一的女生時,這種感覺卻實讓人有些很無奈。

  李峴像隻木偶,從四更裡就被人叫起來,然後任由一大群家中的婦人們擺布。

  朝廷發下來的從五品武官的緋紅官服,自己好像從來就沒穿過,卻被命人從會州的莊園裡取了回來,作為吉服。很容易理解古人一定要讓新郎倌穿著一身官服迎親的心情,無非就是為了顯擺。古代人們沒有什麽娛樂活動,所以婚喪嫁娶都搞得十分隆重,就好象是盛大的節日一般。

  對於那些很久沒有吃到肉的窮親戚們來說,這也是個蹭吃蹭喝的好日子。

  娶親就好像是在演戲,本身就是個很累的活,而且還沒有演出費。

  穿衣打扮完之後,李峴對著鏡子看了一看,把自己嚇了一個趔趄,

一臉的白粉,加上血紅的嘴唇,只差身後背著口棺材,就可以直接演僵屍戲了!烏紗帽上插了朵大紅的絹花,這妝扮,唉……古人的審美情趣,也不知是怎麽來的?  四更起床,五更給列祖列宗上香,這事得先稟告一聲,也不知道萬一不同意是該怎辦?

  祭拜完畢,迎親的隊伍就開始出發了。

  鑼鼓嗩呐前面開道,新郎騎白馬,其他的男伴騎紅馬,而迎親的婦人則乘坐馬車跟在接親的花轎後面。李峴從來都沒坐過轎子,本來人以為八抬大轎純粹是為了撐面子,直到這時候才發現,並不公完全是這麽回事。因為八抬大轎如果有轎夫體力不支,完全能夠在行進之中進行更換,而不用停下轎子再行等候,難怪需要用十六名轎夫。這樣從城東李家到城西趙家,這一路上就根本不用停轎歇息。

  一路上圍觀者眾多,而李家的家丁還不時向人群中撒出一把銅錢,這也是吸引別人圍觀的手段,畢竟是大喜的日子,看熱鬧的人越多,據說是今後的日子過得越紅火。

  太陽初升的時候,接親的隊伍走到了趙家,其後又是各種的折騰,李峴迷迷糊糊,跟在別人後面,人家讓行禮就行禮,讓磕頭就磕頭。還吃了一些弄得半生不熟的面食,也不知這招待新郎的食物不讓做熟了的習俗是不是怕自家姑爺家迎親的人吃得太多?

  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李峴總算是盼到了把新娘接出來的那一刻。自己牽著紅布繡球走在前面,新娘子的腳是不能沾地的,得讓自家的大舅哥趙璵背著送進花轎裡,給李峴的感覺如同牽著頭毛驢在馱著新娘子。

  好不容易才把新娘接回了家,已經到了快晌午的時間。進門、拜堂又是一通折騰,等把新娘送入洞房,院子裡擺開的流水席就正式開席,李峴還得不時出去給親友們敬酒。

  劉仲武、劉法、種師道這三位西軍主帥為了賺錢居然也不顧忌諱,親自到李家向李峴道賀,種師道是因為在夏天調任到了秦鳳路經略,而劉法和劉仲武兩人過來,確實有些冒風險了,再加上一個作為女方家長作陪的趙隆,這些人聚在一張酒桌上確實是件很犯忌諱的事。

  李峴到了專門招待官員們的偏院裡給這些西軍巨頭和道賀的同僚們敬了一圈酒回來之後就醉倒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時有人慌裡慌張地把他給推醒了,睜眼一看,卻是自家的老爹:“出了什麽事了?”李峴嚇得一激靈,光著腳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兒啊,你快去看看吧,隔壁院裡那些老爺們都打起來啦!”

  “誰啊?這麽大膽!”李峴把眼一瞪。

  “還能有誰!種相公、兩個劉相公,還有你家娘子的那位族伯,都是大官呐,門口有他們的親兵把著門,別人想進去勸勸都進不了門啊!”

  “哦,那就讓他們打!甭管了。”李峴松了一口氣,這些貨們湊在一起喝酒最後還能客客氣氣地告別那才真是見鬼了,他們要是不打起來,那天家知道後就象後背裡扎了根刺進去,很快就輪到這幫老貨們倒霉了。

  “真,真的沒事?”

  “真沒事,我見他們打架都習慣了,隻當是沒看到,沒聽到!”李峴回答說,這種官場裡的彎彎繞和奇葩事,怎麽是李振這麽一個商人能夠想到的。他只能哄著老頭到隔壁房間陪著自家的族人,不用再理會偏院裡的事情。

  當然,為了安撫自家族中老人的情緒,他還是得做做樣子,到偏院去看看。

  出了自家院門,他並沒有往前走,只是遠遠地看著偏院的院門。

  過了一會兒,偏院裡似乎平靜了一些,只見種師道那老貨一臉趾高氣揚衝出了院子,居然還有心情向李峴揮了揮手,做了個慶祝動作,這才帶著一幫自己的手下策馬離去。第二個出來的是劉仲武,鼻青臉腫,衣袍也撕破了一大塊,模樣有些狼狽。最令人意外的是劉法,這貨枉稱是西軍第一猛將,居然是被自己的親軍架著出來的,騎在馬上後搖搖晃晃,讓李峴生怕他再掉下馬來摔出毛病。

  最後出來的是趙隆,他居然什麽事都沒有,衣衫整齊,一臉的風輕雲淡。

  李峴湊了過去,有些奇怪地問道:“你怎麽沒事?”

  趙隆瞪著他:“托你家媳婦的福,他們三個老匹夫沒好意思衝我這娘家客動手,怎麽,你很希望看到老夫挨揍麽?”

  “哪裡,我只是奇怪為什麽是種帥最終獲勝?那老家夥已經快七十了。”

  “那有什麽好奇怪的,種老匹夫本來就是紈絝,這打仗不一定成,但從年青時這打架卻是最在行。況且他歲數最大,誰好意思真把拳頭往他身上招呼。”趙隆斜著眼睛看著李峴,“你別看劉法這廝打架不怎麽成,但要真動直手來,這裡面就數他下手最黑!”

  這些老家夥們打完散夥,而偏院裡那些中級軍官們也是見怪不怪,象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繼續在劃拳拚酒,把個小院裡搞得烏煙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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