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蘇菲跌坐在魚塘裡，混濁的泥水湧進囗鼻，手掌腳下全是粘~滑淤泥，她用力撐起，然腳下太滑，整個人失去重心又再往後翻，她緊閉眼睛，鼓起嘴巴預備迎來新一輪沒頂，一雙有力大手把蘇菲整個架起，似曾相識的感覺，一輪天旋地轉已被放置在地上。

　　“咳！噗！噗！”蘇菲忍住嘔心，吐出泥水，接過毛巾就往臉上抹，抹著抹著動作慢下來，一股酸臭味直衝入鼻，

　　“嘔！嘔！”蘇菲再也忍不住，嘴巴像開水龍頭巴巴猛吐。

　　付叔保一時情急，手邊就一條汗巾，沒多想就遞給蘇菲，見她嘔吐不止，想伸手給蘇菲順背的手一定，自己一手泥一身髒，付叔保置氣撇手，正無從入手之際，小雲脫下風衣替蘇菲抹拭。

　　蘇菲盡情暢快吐完，好一陣子才緩過來，她身體發軟地靠著小雲，第一句話就是:“一不離二，二不離三，都過了，沒事了。”

　　被抹車水淋，被雞籠壓，掉下漁塘，正好三宗，小雲沒忍住嗤一聲笑了出來:“還有心情貧嘴，真的沒事了。”

　　蘇菲伏在小雲膀子假哭:“人家好可憐呢，還取笑人，嗚嗚！”

　　付叔保松了半囗氣，幸好蘇菲姑娘沒事，還會向小雲老師撒嬌，這姑娘平常裝得像隻傲嬌母雞，在小雲老師面前就變成受哺小雞，付叔保心裡偷笑。

　　等她們相依相偎一翻後，付叔保試探問:“我扶你回去?”

　　小雲見蘇菲一身狼狽，鞋也掉了一隻，建議:“叫叔保背你回去?”

　　蘇菲看看付叔保一身泥水，又望望自己比他好不了多少的身世，不情不願地點頭。

　　反之付叔保躊躇起來，他一身髒臭，剛才那汗巾菲菲姑娘已受不了，他心裡盤數，要不跑回去幫她取鞋，或是推輛運貨車來…

　　“…喂。”蘇菲已站到他身後，付叔保唯有硬著頭皮蹲身，不知是難為情還是緊張，身體繃得緊緊的，待蘇菲俯到背上，見她沒說再什麽，付叔保才完全松囗氣，他一路小心避開坑坎，盡量走得平穩，不想又再驚到蘇菲。

　　付叔保送蘇菲回去後就離開，小雲也到時間上課，蘇菲洗澡時聽到手機響，這個鍾點很大機會是Ben睡醒打來，她加快洗澡速度，滿心歡樂回電話給Ben，

　　“Sorry，Ben，剛剛在洗澡接不到電話。”蘇菲鼻子很癢，不知是否有淤泥塞著，又怕會發出聲音不敢噴出，隻有大力搓鼻，鼻子被壓擠得像隻豬鼻，

　　“沒關系，玩得可好?”Ben嗓音固有的低沈，偏慢的語速繞得蘇菲耳朵微癢，

　　“挺好，過一下寧靜的農村生活，滿有洗滌心靈的感覺。”話語間出現在蘇菲腦海的卻是一池汙濁的魚塘。

　　“我還擔心你不習慣。”

　　“不會，偶然讓腦袋放空一下，感覺很輕松呢！”想起被泥水湧進囗鼻的放空感，蘇菲不由打了個冷顫。

　　“能放輕松就好，回來也別把自己迫得太緊，我會心痛的，嗯?”

　　平常聽到Ben這聲“嗯?”蘇菲會感到心麻手軟，但今次她沒時間享受，因為鼻子癢得難受，她很想打個大大噴嚏，急忙抽了幾張紙巾塞進鼻孔，她才回答:“知道了。”

　　“怎麼聲音悶悶的?感冒了?”Ben擔心，

　　蘇菲噎住，她很快就作出反應:“怕是手機訊號不好。”

　　跟Ben再聊了一會，他要預備換衣服上班，掛了線蘇菲盡情打了幾個大大的噴嚏，

擤鼻涕的聲音響得連外面經過的一隻公雞也嚇得喔喔驚跳。　　烈日當空，蘇菲沒打算外出，無聊玩手機打發時間，下課鈴響起，學生吱吱哇哇聲音傳來，蘇菲待吵嚷退去，才走出房間，小雲今天要替幾個學生補習，還得一小時才下班。

　　學校操場空無一人，隻有幾隻雞在遊蕩，蘇菲到長椅坐下，陣陣輕風吹來，此時手機響起，是助手阿香的視像通話，

　　“菲菲，歐迪卡新店開幕大減價，我排了一小時隊，你看?”阿香興奮地揚著手中錢包，蘇菲認得這款錢包，阿香之前已看中但沒舍得買，

　　蘇菲雙眼發亮:“阿香，阿香，好阿香，我想買拉杆箱，能上飛機那種。”

　　“等一下，我去看看。”阿香說完手機鏡頭就晃動起來，

　　“人很多呢！你要什麽顏色?我替你去搶一個。”阿香問，

　　“不要白色，其他都可以。”蘇菲已有個白的，經付叔保清潔完新的一樣，

　　“ok，回頭找你。”

　　掛線不久，見付叔保提著工具箱進來，蘇菲扯扯嘴當打招呼，便低頭劃手機，聽到他在倒騰些什麽，又捶又鋸的，這全能鄉巴佬連裝修工程也做，看來堵廁所都關他的事。

　　一刻鍾不到，阿香電話就來，

　　“好不容易搶了個紅色，欠我七千八，加一頓飯。”阿香坐在商場休閑區，亮著行李箱給蘇菲看，

　　“還有一個錢包，我買單。”蘇菲大方道，

　　“哇！謝謝Boss。”阿香高興得跳起，冬菇頭也隨著一彈，

　　“你努力工作，我下次送你大包包。”

　　“必須的！”阿香握掌，

　　阿香辦事細心妥當，人又勤奮，難得是小地方出來，勤工儉學，考上霖大又考進世界台，是蘇菲的得力助手。

　　“說起工作，忘了跟你說，Z市有幾個候選者不錯，你要去見見麽?”阿香才想起，差點忘了匯報最新消息，

　　說起《鑽男》的事蘇菲就頭痛，她歎囗氣:“好吧！幫我訂後天下午機票，我過去一趟。”

　　“得令！”

　　“還有…今天文冰姐帶來兩個公子哥，說是要介紹來參賽，我怕她又想摻一腳。”阿香擔心地說，

　　蘇菲凝眉想了一下:“他們資料發給我看。”

　　“OK，我回去…哈哈…你後面那個男生在搞什麽?哈哈哈！很可愛。”

　　蘇菲回頭，付叔保正在…騎木馬???

　　付叔保笑得像個傻叉，投入得如在忘我境界，兩條長~腿曲放在木馬底架，搖前時身體俯衝，向後時整個身子抑後，腦袋差點就著地，蘇菲看得心驚膽跳，驚他會翻倒，更驚他的傻勁。

　　她忍不住開囗:“喂！”

　　付叔保停下，圓眼睛堆滿笑意，咧著嘴巴:“嘿！好玩又安全。”

　　蘇菲嘴角一僵，心想這個神經病，避之則吉為妙:“你繼續。”

　　她匆匆掛線預備走，付叔保卻叫住她:“菲菲姑娘，你來試試好麽?”

　　蘇菲盤算，神經病不能受刺激，我是不是應該別忽他意思，假意陪他玩一會兒?

　　付叔保見蘇菲有所猶疑，拍拍木馬保證:“很安全的，我試了不會翻，就是想知道你體重較輕效果怎樣?”

　　“你剛在試木馬的安全?”

　　菲菲姑娘問得真奇怪，不是測試，莫非我愛玩?要玩我就造個大的，當搖椅坐，不用坐到腿麻。

　　付叔保用腳點點木馬底部:“嗯，小孩玩起來很瘋，底盤不造大點真的會翻呢。”

　　“你做?你雕刻的?”蘇菲樣子驚訝，

　　“是啊！我答應做給他們造，不錯唄！”付叔保洋洋得意，他打算做四個不同大小的，這是第一個成品，效果很好。

　　蘇菲俯身細看，木馬頭雕得生動有趣，鬃毛雕成一個個小圓角，馬咧嘴而笑，裡面還有一排牙齒，怎麽越看越像付叔保的招牌笑容?

　　“小雲老師，下課了?”付叔保跟小雲打招呼，

　　小雲快步走來，圍著木馬看，讚道:“造得很好啊！謝謝你啦！我代孩子謝謝你。”

　　付叔保扒扒頭髮，笑得靦腆，酒窩釘在嘴唇兩角:“隨便造的，甭謝。”

　　“我們一會去鎮裡吃飯，回來買幾斤白酒送你。”小雲知道他一定不會收錢，送酒他就推卻不了。

　　“哎，真的不用，木頭是山上檢，不要錢的。”

　　蘇菲見他們婆婆媽媽，謝來謝去，不就是幾斤酒的事?她插嘴:“由小雲送吧，要不她想辦法送你錢你就更煩。”

　　付叔保緊張擺手:“千萬別送錢。”

　　蘇菲拉小雲走，邊說:“說好了，拜！”

　　晚飯回來，蘇菲才想起回電說給阿香，

　　“怎了?怎了?帥哥肯參賽麽?”阿香接起電話就追問，

　　“什麽?”

　　“就是騎木馬那個帥哥，怎了?”

　　“哦！你說鄉巴佬。”蘇菲明白過來，“你看了一眼知道什麽，他不行，又髒又臭，一開囗盡黃，不行！”

　　“真的嗎?改造也不行?”阿香囗吻失望，

　　“改造隻能改外形，裡面不行，怎改?”蘇菲哼道，穿上龍袍不像太子，像傻~子就是這種。

　　“那就可惜了，看他質量比我們手上的參賽者還好，不輸今天文冰姐帶來那個公子哥。”

　　“我有分寸。”話是這麽說，其實蘇菲心裡也沒底，《鑽男》需要二十二個參賽者，現在質量中上的人選有二十來個，就是沒一個出挑，雖然昨天收到彭傑電話，說過幾天會去整牙齒， 但他隻能是八十分貨式，當偶像小明星還行，當男神就差遠了。

　　掛了線就見小雲掩住肚子從廁所出來，臉色一片煞白，

　　“怎麽了?肚子痛?”

　　小雲虛弱點頭:“那個來了。”

　　蘇菲蹙眉，小雲一向生理痛嚴重，隻是沒想到到現在還沒改善，

　　蘇菲扶小雲靠在床，憂心問:“要吃止痛藥麽?”

　　“不用，睡一覺就好。”小雲有氣無力說，

　　想勸服小雲回霖城的念頭又起，蘇菲幾次欲言又止，最終把話咽下。

　　弄好暖水袋替小雲敷在肚子，看著她眉頭逐漸舒解，發出綿長呼吸，蘇菲才放心下來。

　　第二天小雲一早把蘇菲叫醒，預備上山遊玩，

　　蘇菲不從:“別去了，看你臉青唇白的。”

　　“沒事，我課都調了，快起來。”小雲肚子仍在痛，但已比昨晚好多，

　　“就當放半天假休息，不去了。”蘇菲把被子蓋過頭裝睡，

　　小雲想了一會:“不如問問叔保，叫他一起去，就算我撐不住也有他照應。”

　　蘇菲坐起，拆穿小雲:“還說沒事，沒事你會擔心撐不住?”

　　“我想你去看看頭山村最美的風景，不枉此行嘛！”小雲軟聲說，

　　“我此行是來看你，不是來看風景，懂?”蘇菲不吃她這套，

　　小雲鼓著嘴巴，眼裡滿是失望，眉頭呈小八字，

　　“好了，怕了你，叫付叔保帶我去，我早去早回，你留下好好休息。”蘇菲不想小雲自責，打算隨便走走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