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十數年,昭善宮中輾轉傳出一個消息,說司神族公主月藍,違背族訓,與僵屍族勾結,私開結界,致使族人死傷無數,被判永除仙名,打入無間地獄,不得輪回。
芙荑聽聞以後去打聽,才得知,原來大戰之時,月藍為長澤擋下致命的一擊,已經神魂隕落了。
而長澤乞求天帝讓月藍的魂魄安息,天帝大怒,降旨族官主失於管理,有辱神職,被罰去天牢,面壁思過三年。
也是在那時候,芙荑才知道為什麽長澤總是和月藍在一起,因為他們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訂婚了。
芙荑閉目凝神,便看到了月藍臨死前的景象,相互依偎,真是一對可歎可敬的苦命鴛鴦啊。
可笑她曾經煙水湖心,幸好當時沒有去強求這份不屬於自己的姻緣。
本著故人之交的借口,芙荑去了天牢。
那一日,她一身紅裳站在長澤的面前,本是喜慶的顏色,穿在她身上,竟有一種超然清冷之氣。
她嘴角掛著淺笑問道:“她背叛了你,背叛了族人,你為何還要救她?”
即使淪為階下囚,依舊不減他的桀驁,長澤蹙眉說道:“她是我未婚的妻子,只是受了他人的蠱惑,我如何能不救呢?”
芙荑愣了愣,低頭一笑,輕聲道:“你說得很好。你還記得嗎?我們曾經見過,你說我身體裡面流著僵屍的血,很髒。我送過你的畫,被你扔了。”
長澤有片刻的沉默,然後沉聲說道:“我記得你,姬舟芙荑。”
芙荑仰天大笑,搖搖頭離開了,沒再留下隻言片語,亦再未出現過。
天牢中的日子並不艱苦,沒有刁難,沒有侮辱,還獨門獨間,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唯一的不適,就是太枯燥了。
這日,獄卒遞給長澤一封信。
信中之人說自己是被關在隔壁的犯人,本是一名掌管神花的女官,因過失被罰至此處。
如今已有一年有余了,早已習慣了這安逸的日子,想來他剛到此處,定是不適應,便送上清酒一盅,這酒是用開敗的神花釀成的,雖比不上天宮中的瓊漿玉露,卻也是難得的美味,聊表寬慰的心意。
信在此處收尾,句句皆是清淡,也沒有多說什麽。
幾日後,回信便被交到了芙荑的手上。
長澤一手字寫得極好,卻只是寥寥數字,淡淡地表達了一下謝意。
芙荑唇角輕抿,眉眼間帶著一絲笑意,她研磨啟筆,寫下了第二封信。
這一次,長澤收到的是幾本絕世古書,都是他找了很多年都沒有找到的珍品。
再得回信,明顯是長了很多,他說了自己對文章的感悟,一來二去,竟是志同道合之人。
三年的時間,也沒有那麽漫長,這日,長澤展開信紙,上面只有一句話:“塵憂釋然,望君珍重。”隨信還有一隻草編的白雀。
幾日之後,長澤刑滿,他最終還是向獄卒打聽了送信之人。
獄卒搖搖頭,長澤輕笑一聲,終是過客。
離開天牢,他並沒有立刻回昭善宮,而是在天宮中隨意遊走,竟然來到了天河的下遊。
這裡很是荒涼,唯有一處精致的宅子立於樹叢之上,遠遠望去,門外沒有牌匾,但卻顯得格外清雅。
出於好奇,長澤慢慢走近過去,才發現,此處風景甚好,便席地而坐,休息起來。
無意中瞅見一棵相思樹上寫著幾個小字,他湊近一看,驚覺同那書信上的字跡極為相似。
只是,似乎刻上去有一些年月了,已經不是很清晰了,他依稀辨認,“天歷己巳堇年,嫁於此處,月映天河,風過茂林,塵憂釋然。”
那下面還有一個落款,姬舟芙荑。
長澤的臉色一白,驀然轉身,正好和欲出門的芙荑相視而站。
看著長澤隱含怒色的臉,芙荑有些微怔。
他居高臨下,原本沉淡的眸色中,有一些東西緩慢凍結,狀似寒冰。
“看我被你隨意戲耍捉弄, 真心真意地回信給你,你是不是覺得很有報復的快感。”
芙荑瞧著長澤許久,突然說道:“我本已斷了念頭,你不應該來找我的。我們應該像從前那樣,形同陌路。”
長澤逼近一步,眼中的星火更甚,“陌路?難道不應該是彼此厭惡嗎?”
芙荑放在身側的手一緊,輕笑一下,說道:“你怎麽知道是彼此呢,或許,我做這些事情只是想讓你開心。或許,我還挺喜歡你的。”
長澤的神情一僵,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
芙荑笑出聲,“所以,我說是或許啊,或許,我真的是在捉弄你。”
此事便就此掀過,又是幾年過去了,姬舟權病逝。
對於這位父親,芙荑實在是沒有什麽感情,但是出於禮節,她還是需要回昭善宮一趟。
只是,芙荑沒有想到,她這一次回去,便再也沒能回來。
想起那日她離開的時候,風啟將一枝紅梅染白送給她,她還笑著說,等我回來。
想來,他是算出了自己的劫難,在用那種方式和自己告別。
而她還傻傻不自知。
知道又能如何,天命使然,不可逆,不可違,躲不掉,避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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