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上開花四個字,製造出兩種表情包。
楞,和笑傻。
除了左煌哲,老張、宋凱和李月飛全都精彩絕倫的演繹出了這兩種表情。
“五個九條,老左,輸不起是吧?”李月飛推出自己的牌,六七八條,兩個九條。
他有一個九條,宋凱扔出來一個,他撿走了,意味著左煌哲絕不可能有四個九條。
除非左煌哲出老千。
這是一道最簡單的數學送分題。
“來,看看咱們左大師的杠上開花。”老張故意扯高嗓門,意在惡心左煌哲。
左煌哲的牌裡,三張九條赫然醒目,極為醒眼。
“你出老千。”宋凱指著左煌哲鼻子,怒斥。
“我家沒牌,每次打牌,都是你拿來的。”左煌哲委屈之至,捏著自己大腿硬生生擠出半滴眼淚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老張和李月飛。
妖!
“……”宋凱蒙圈。
左煌哲說的沒錯,麻將,是他拿去的。
“我發誓沒有……”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
左煌哲兩隻手並排舉著五張九條,公示在眾人眼前。
老張和李暗自罵娘。
然後。
“這犢子,肯定昨晚喝多了,把牌弄混了。”老張歲數最大,生完氣後,又替宋凱解釋。
關鍵時刻,他要拉兄弟一把。
“那是那是,老張,咱們什麽關系,罵的他給咱們道幾次歉,能長記住性,就行。哎,再罵一次,我看他還有點不服。哎,輕點罵,懲前毖後,治病救人,我這人,最大毛病是心腸太軟。”左煌哲悲天憫人,菩薩心腸。
“我是冤枉的!”宋凱用眼神表達自己的委屈。
沒人搭理他。
送走三個鄰居,攆走鬼老張,左煌哲睡意全消,拿著符,上下左右前後翻了好幾遍。
普通一張毛邊紙,巴掌大,既不精致,也不規整,應急的話去廁所,厚薄正好,軟硬度適中,用著挺合適。
呃,褻瀆五千年高齡的師傅了。
左煌哲雙手合十,夾著紙,拜了三拜。
那張符,在三拜之後,自己開光。
屋內紅光燦燦,整個古代帝王出生時的吉兆之象。
紅光中,符飄落到左煌哲的肩膀上,重疊落在地獄紙幣上面,合二為一。
紅色變成火焰,沿著那張紙幣燃燒,在左煌哲肩膀上盛開一朵火花。
火花中,傳來哢吧吧的聲音,像是火焰灼燒了他的骨骼、血管。
左煌哲低頭一看。
火焰真的燒著了他的骨骼和血管,並沿著骨骼和血管的走向,慢慢點燃全身,在全身上下形成一幅豔麗的、跳躍的火舌。
“我明天會不會被別人發現被燒死了,然後被調查署的人鑒定成自燃而死呢?”左煌哲越想越覺的這種可能性的被認可度,直線飆升。
他不欠外債,沒有仇人,感情方面沒有挫折,設計室生意不錯,沒有任何他殺動機,也沒有沒有自殺理由,唯一可能就是大自然的恩賜。
嗯,大自然的,絕不是鬼的恩賜。
自燃。
想到這裡,他猛地嘿嘿一笑。
有救了。
自己搬回來的兩個人,一個凍在冰塊裡的汪安,一個被固化的汪清。
汪安外面的冰塊,汪清探長的身份,都是幫他解脫困境的急需之物。
左煌哲衝上二樓,一把抱住汪安。
不,保住凍著汪安的冰塊。
癩皮狗一樣死死扒在冰塊上。
幾分鍾後,冰塊沒有熄滅他身上的火焰,卻因火苗而融化。
汪安,變回了自己。
左煌哲身上的火苗持續燃燒,在把他的身體燒成黑乎乎的一坨子後,終於熄滅。
他精疲力盡靠在汪安身上,兩人粘在一起。
汪安慢慢睜開眼,失憶般打量四周景象,立刻被眼前黑乎乎的東西嚇住。
“啊,”尖叫一聲,汪安使勁往後退,撕拉一聲扯掉左煌哲身上的一大塊皮肉,左煌哲比黃金還貴重的Rhnull血濺到汪安身上。
汪安找回記憶,一切恢復正常。
“爸,”看見固化的汪安,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悲悲切切的叫。
“哼,我欠你們父女的。”左煌哲哼了一聲,右手手掌在自己血呼啦啦的身上抹了一下,佔滿自己的血後,啪的一掌拍在汪清臉上。
汪清回魂速度比汪安快,或者他的體質好,或者他的反應敏捷,清醒之後一把抓住左煌哲:“劉斐怎麽樣了?”
這種精神,可敬可配!
左煌哲一笑:“劉斐殺了艾瓦爾,抓了你和汪安,因為愧疚,他瘋了,你和汪安沒事了,一切皆大歡喜。”
“你怎麽救得我們?”汪清想不清楚。
左煌哲打著哈哈:“我珍貴的血。我記得告訴過你我的血滴血千金,為了救你們父女,我流的血用盆子接了滿滿一盆,現在身上還有一大片傷口,你準備怎麽報答我?”
聽到報答兩個字,汪清緊張。
他猛地想起左煌哲那句要不跟我一起睡的話。
左煌哲真的是?
老天,你太公平了,女兒安全了。
汪清喜笑顏開:“30年,分期付帳。”
“免了,救我老婆和老丈人的血,再放一盆我也願意。”左煌哲咧嘴一笑。
笑的刺眼。
“不用,你要什麽我給。”事關女兒終生幸福,汪清寸步不讓。
與此同時,汪安看了左煌哲一眼,眼神中意思, 有點驚訝,有點羞澀,好像還有點喜悅。
跟她爹不同。
“先欠著,以後再說,兩位,咱們回見。”左煌哲心不在焉,沒空跟汪清囉嗦。
那張符,是他最想知道的。
汪清求之不得,當即帶著汪安立刻左皇西裝設計室。
屋內清淨下來,左煌哲詳細打量周身上下,自己身上的火苗和傷口全都沒了。
完好如初。
他閉上眼,深呼吸。
體內一股熱氣發自丹田,緩緩上升,環繞胸膛數周之後,再次上升,匯聚大腦。
左煌哲的眼眶,滲出一抹淡淡紅光。
他在光天化日之下,看見了左皇西裝設計室內飄蕩著的三個影子。
一個吊在天花板身上,腦袋下垂,伸著長長舌頭,身體來回晃悠,比玩秋千還愜意。
一個蹲在牆角,渾身上下傷痕累累,布滿乾涸了的黑色血跡,偏偏做出各種動作,效仿雕塑的深沉偉岸。
還有一個,沒有腦袋,在屋子裡面蹦蹦跳跳,宛若一隻淘氣的小奶狗。
他徹底領悟師傅妙不可言那句話的含義了。
這張符,讓他能用他的眼睛看見鬼了。
感官上的、心理上的、視覺上的,近距離見到這麽鮮活直觀的鬼。
膽戰心驚、不寒而栗,心臟爆炸。
不是師傅欺騙他,是他腦子進水了。
左煌哲欲哭無淚。
想著想著,門外進來一個人。
老熟人。
再看,他不是人,是鬼?
他來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