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知道這個研究所的可疑。
送左煌哲進去,就是送羊入虎口。
老虎的口味是什麽,他們不知道,送去的羊弄不好會驚醒老虎,或者激怒老虎。
“很簡單,就說對我的檢查出現異常,你們搞不明白,想讓他們從遺傳學的角度檢測一下。”左煌哲的回答相當認真專業。
這個借口,完美無瑕。
“不行,太危險。”趙辰樺從一個法醫的角度,深諳左煌哲這句話說出去的後果有多嚴重。
這種人,是手術台上解剖的最佳標本。
“你們放心,研究所來了一個檢查組,我偏偏要趁著這個機會,讓他們狗咬狗,趁機弄掉這個研究所。”左煌哲解釋。
“為什麽要弄掉研究所?”沈璋不理解。
“對啊,檢查組來了正好讓他們整改不就行了。”趙辰樺同樣不理解。
“口誤,口誤,”左煌哲沒辦法給他們說明白。
有些事,不是他們能知道的。
“送你去沒事,廣場的事怎麽對外交代?”沈璋追問左煌哲。
“羅天雲死了,把所有責任推到他身上,宣布破案,被有毒氣體熏暈的病人,我有辦法治好,氣球裡面的證據,不要對外公布,等我到研究所裡,看情況再說。”
“行。”
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旅遊局和藥監局那邊呢?”趙辰樺更擔心左煌哲自己的處境。
“那邊沒事,我叫安心之處和空間苑再組織一次活動就行了。”左煌哲早有準備。
想掙錢,想出名,對他而言,都不是難事。
比如,地府的鬼可以到人間旅遊,他同樣可以讓人間的人到地府旅遊。
逆向思維,換個地點,很方便。
“送你去研究所,我要先向汪副署長匯報之後,才能決定。”沈璋心裡並不擔憂。
汪清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出面製止。
左煌哲的手伸向沈璋:“我現在已經解除嫌疑,可以打電話了吧?”
廢話,你沒解除之前好像也打過吧!
沈璋眼珠剜了他一眼,掏出兜裡的手機,遞過去。
當著他和趙辰樺的面,左煌哲自己向汪清說明要去研究所的這件事。
兩人在手機裡面說了一會,左煌哲把手機遞給沈璋。
汪清要和他通話。
“沈璋,你按照左煌哲說的辦,記住,這件事,只有你和老趙兩個人知道,其他人,誰也不要告訴。”
“包括何署長?”沈璋猶豫。
“何署長那裡,時機成熟了我去說。”
“是。”
一個小時後,沈璋把羅天華死於心梗的事情報告何東。
何東接受把一切責任推給羅天雲的建議。
有些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他先用電話直接報告府首,在獲得府首同意之後,調查署舉辦記者招待會,播放羅天雲的審訊錄音,拿出由他本人畫押的訊問筆錄,和他死於心梗的解剖錄像和醫學檢查結論。
同時,調查署又把從事發現場錄像中發現的那名老醫生請到新聞發布現場,請他說明那天采摘的草藥混合之後的療效到底是什麽,又發布了李洋在醫院的治療錄像片段,力證那些草藥混在一起沒有任何毒副作用,消除了外界對左煌哲下毒的懷疑和猜測。
並且,醫院方面還提供了證言證詞,說明安心之處為救治病人提供了全力幫助,單就無償用於救治病人的藥丸價值已經超過一百萬盾,院方一名副院長在新聞發布會上代表醫院對左煌哲的無私援助表示感謝,同時向左煌哲送出一張名譽副院長的聘書。
左煌哲出席此次新聞發布會,他把自己出席的身份定位在了旅遊局企劃部部長的職位上,為旅遊局爭了很大一個臉面。
借著這個機會,在事先得到局長電話通知後,左煌哲當場連線局長向想。
向想洪亮的嗓音從電話裡面傳出:“為了彌補在現場受傷的民眾,我局將在這些病患病康復後組織他們進行為期一周的養生旅遊,所有費用全部由旅遊局支出,同時借此次機會,向關心支持旅遊局事業的民眾傳達我們的謝意。”
這次新聞發布會本來是由調查署牽頭舉辦的,舉辦到後面,幾乎成了旅遊局的專場,向想最高明的手段是用了二十幾個中毒病患為期一周的旅遊成本,為自己做了一次大型推介和宣傳,用最小的成本獲得了最大的宣傳效果。
“請問那些用刀刺傷民眾的凶手你們抓到了麽?”司宇傑又一次出現在這裡,向組織者提問。
他和左煌哲已經建立了良好協作關系,只要有事,他就是提問者。
“今天的發布會主要是針對有毒氣體的,以及對大家對左煌哲先生的誤解而舉辦的,有關持刀刺傷民眾的凶手的緝拿,目前我們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正在緊張偵破中,一旦抓到凶手,我們將再次舉辦發布會。”
沈璋的回答讓民眾看到了調查署對這個案件的重視和付出。
滿盤皆贏。
除了藥監局。
李洋躺在病床上觀看這場發布會時,接到局長打來的電話:“老李,下下勁,把左煌哲也弄到咱們這裡掛個職什麽的,不惜任何代價,要快,這個任務交個你了!”
李洋掛斷電話,冷笑一聲。
現在知道急了,晚點了。
他鑽進被窩裡,睡覺。
性命無憂,美滋滋的。
左煌哲來不來藥監局,管他屁事。
私下裡和左煌哲搞好關系才是王道。
長命百歲,不是難題。
遺傳病基因研究所內。
宋曉東來找徐文水:“所長,有什麽動靜?”
“我哪知道?黃佔勳封鎖消息是把好手,我特麽的到現在什麽都不知道。”徐文水煩躁。
等了一會,他反過來問:“你來有什麽事?”
他從宋曉東的眼神中,看出了喜悅。
“杜勇也死了。”宋曉東特意強調一個也字。
“只剩下一個高強。”徐文水滿意。
知情人越少,他們越安全。
“對。”宋曉東點頭。
“你準備什麽時候除掉他?”
“他們一走我就動手。“宋曉東說的他們,是指黃佔勳帶隊的檢查組。
“這次的檢查組,真讓我頭疼。”徐文水最討厭的就是油水不進的茅坑臭石頭。
黃佔勳,恰巧就是這種人。
“能不能想個辦法把他變成我們的人,或者給他製造點麻煩?”宋曉東想壞點子。
“不要輕舉妄動。”徐文水警告。
黃佔勳的資歷和手腕,和他不相上下,絕不是好惹的。
“咚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徐文水瞪著門口,不悅。
誰特麽的這個時候進來,就是找死。
他準備隨時用眼睛這個火焰噴射器,噴死對方。
門開了,走進來的人很意外,是黃佔勳。
“老黃,來來來,快坐。”徐文水換出笑臉前,用眼神攆走宋曉東。
黃佔勳在他的地盤內,橫行霸道,找到什麽證據沒,他心中沒底。
會議室的門,根本不讓他這裡的人進去,就連平常打掃衛生和倒水,他們都自己親力親為,不假他人之手。
姓黃的到底查到了什麽,問到了什麽,他一無所知。
“黃組長,最近辛苦了,怎麽樣,今晚吃個便飯,我陪兄弟好好喝幾杯?”徐文水做出討好狀。
”不用麻煩徐所長,食堂的飯不錯,我們吃著很習慣。“
習慣個屁!
一群吃香喝辣慣了的大老爺們,猛地吃兩天清湯寡水的東西,要不是有目的,你們一頓也不可能忍。
“黃組長見笑,我們這裡的夥食,一般,一般。“徐文水不再強求。
這種人,求也沒用。
“我來呢,是剛才在門口遇到幾個人,來送一個人,我想是不是讓我們檢查組先介入一下,特地來請示徐所長的,我想以徐所長的覺悟,絕對不會反對的。”黃佔勳的話很藝術,不管他要說什麽事,基本已經從所有方面堵死了徐文水拒絕的借口。
“什麽事?”徐文水敷衍的力氣都不想用。
費力!
“調查署送了一個姓左的年輕男人,說是在他們那裡檢查結果出乎意外,想讓咱們從遺傳基因變異的角度給出結論。”黃佔勳說話很隨意,但他觀察徐文水的眼神卻很專注。
那個姓左的,又被送進來了?
怎麽會?哪裡出問題了?
徐文水佯作不知情:“姓左的?調查署?我想想,難道是這幾天把南英府弄得亂七八糟的那個男人?”
他用南英府的事把自己先撇得乾乾淨淨。
“會?怎麽不會?”黃佔勳一樣裝傻。
會或者不會,平時都沒問題,現在不管會不會,都有問題。
他不會放手。
“黃組長,這個人,多少有點問題,南英府電視台對他至少進行過不下三四次的報道,普遍認為他有鬼的體質,不正常,正好,請檢查組的專家幫我們鑒定一下。”徐文水派人暗中調查過,檢查組裡根本沒有這方面人才。
沒有金剛鑽你攬瓷什麽器活?
“徐所長說的對,我正有此意。”黃佔勳笑著點頭。
正有此意?
什麽意思?
黃佔勳端詳徐文水的一臉懵逼,得意:”審查檔案材料的孫凱是這方面的專家,感謝徐所長的邀請,就這麽定了,我先走,那邊很忙。“
孫凱是專家?
二十五歲,年紀最小,最被他無視的,還是個毛頭小夥子的孫凱是專家?
他被坑了!
老奸巨猾的東西!
半個小時後,宋曉東沒有敲門,直接闖進徐文水辦公室。
“這麽回事?他們為什麽佔用我的實驗室?”宋曉東氣喘籲籲。
他接到助理電話,緊急從外面趕回來。
實驗室被佔用,這是前所未聞的嚴重事件。
“孫凱和你一樣,是專家。”徐文水陰沉著臉,抓起桌子上的煙灰缸,直接砸向宋曉東。
他聽宋曉東說的,檢查組裡沒有能拿出台面的專家。
“不可能,我監聽過他們。”
昨天晚上,宋曉東趁會議室裡面僅剩兩個人出來抽煙的空當,從窗戶進去,在裡面安裝了一個竊聽器。
“他們當時說的,沒有一個專家來是他們最失誤的地方。”宋曉東楞呵呵的重複當時聽到的話。
“上當了!”徐文水頹廢的坐回椅子裡。
覆水難收。
他只能針對左煌哲的檢查,再做手腳。
一個電話,叫來內警隊隊長段四海。
“連接研究所的變電站在哪裡?”徐文水準備從外圍下手。
“內灣變電站。”段四海馬上回答。
“你現在出去,斷了研究所的電,正常的故障,不能被任何人看出來。”徐文水交代。
“是。”
段四海是他的心腹,只聽從他的命令。
三分鍾後,段四海跑進徐文水辦公室。
“你怎麽回來了?”徐文水從椅子上面跳起來。
“大門被一隊陌生人馬接管,所有的電話全都打不出去,手機信號被屏蔽,網絡被掐斷,圍牆外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誰也出不去,誰也無法和外界取得聯系。”段四海報告。
“什麽原因?”徐文水察覺不妙。
“門口的陌生人說,內灣變電站停電了。”段四海艱難說出這句話。
“什麽?內灣停電了?哈,哈,哈哈哈!”徐文水笑的悲愴。
這是黃佔勳的傑作。
“滾!”他一腳踢翻椅子,攆走段四海,困獸一般在屋子裡面亂轉。
他目前唯一的希望,反而落在左煌哲身上。
第一次對他的檢查,毫無異樣。
宋曉東的能力,他信得過。
這一次,應該沒事,
不要慌。
不要怕。
穩住神。
走出辦公室後,他恢復正常,臉上甚至帶著祥和的笑容,對見到的每一個手下,主動打起招呼。
“徐所長今天發什麽瘋了?“看慣他橫眉冷目的手下嚇得東躲西藏, 生怕下一刻淪為炮灰。
徐文水保持笑容,走到宋曉東實驗室門外。
此時,這間實驗室門外,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除了幾名檢查組成員,絕大多數是所內研究人員。
“這裡有電?”徐文水笑呵呵的問。
“臨時發電,只有這裡。”檢查組的一名成員解釋。
早有預謀,專門用在緊急時刻。
這點,黃佔勳比他強。
徐文水不得不承認。
“怎麽樣?出結果了麽?”他看向緊閉的實驗室。
檢查組的人不想回答。
廢話!
出結果了還會有一堆人圍著這扇門?
徐文水抬腕看了一下手表。
距離剛才和他結束談話時間又過去四十分鍾。
以他們研究所的檢驗設備和手段,類似的檢查最多十五分鍾內就能結束。
半個小時還沒結束的話,只有一種可能,那個叫孫凱的人拿不準結果。
在任何一項精準的檢驗中,拿不準就意味失敗,意味著沒有結果。
徐文水揪緊的心臟舒緩了不少。
“宋研究員呢?”他問在場的自己的手下。
所有人都搖頭,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檢查組的那個人笑了一下,指向實驗室:“在裡面,和被調查署送來的那個人一起接受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