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部長話音未落,左煌哲的影子只剩一個黑點。
剛才還支離破碎的米線上半身搖晃幾下,兩隻依靠皮骨相連的胳膊擰著麻花,交叉甩在另外一個肩膀上。
他拐著腿,弓著腰,煙一樣的速度跟著他的主人,跑了。
“出車禍的沒事?”
“他不疼?“
“沒有性命之憂?”
“誰說的三個療程?“
“我的藥丸,五十年才能煉出五粒,一下少了四粒。“
兩道黑影集體消失,震驚十個位高權重的鬼神,他們轉而看向孟婆,用眼神討要說法。
“我給止痛丸的時候,你們沒明白什麽意思?“孟婆翻了一個白眼。
這麽重的傷最熟悉的鬼給止痛丸,類似你要死了我拿出一顆棒棒糖哄哄你的效果。
“孟處長,我那麽信任你,你忍心欺騙對我?”矮小的包部長拍著自己胸口,錐心泣血哭訴冤屈。
他的表演,成功收獲孟婆的又一記白眼。
認識左煌哲後,不完全統計,自己翻白眼的頻率成幾何數的增長。
越翻越嫻熟,越翻越自信。
“你,你撒什麽嬌?”孔部長指著孟婆,笑。
他具有IT男少有的幽默和情商。
“你,你誇獎她?嘔。”詹部長被成功惡心到。
稱她半老徐娘的歲數都嫌嫩,還撒嬌?
“懷孕啦不容易,讓孔部長給你網購一個痰盂用。“孟婆關切的說。
嘔!詹部長吐。
嘔!包部長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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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伸出手和孔部長,擊掌!
合作成功,繼續努力。
左煌哲趕到羅盤山,叫來羅盤山的土地神。
“這座山裡有什麽寶貝、或者稀奇古怪的地方?”
“山中間有個很大的溶洞。”
“帶我進去。”
“這個、這個,“山神吭吭哧哧,眼珠看向地面,心虛的不敢直視左煌哲。
“說!“
“那個溶洞,我進不去,我試過很多次,真的進不去。不過,這座山還有很多好看好玩的地方,南英君可以去看看,保準不枉此行。”土地神不停掩飾自己的瀆職行為。
“進不去?上報過麽?”左煌哲看著米線問。
米線搖頭,又瞪了土地神一樣。
回頭修理你。
“帶我過去。”左煌哲沒有放棄。
“是。”
土地神顫顫巍巍走在前面。
他年歲不大,迫於南英君的氣勢差點把自己嚇死,兩條腿變成纏在一起的麻繩。
“利索點。”米線頭疼。
土地神的表現某種程度上代表著他對這片區域的管理水平。
是的,很爛很爛。
他已經很開心的構思自己的檢查如何寫,才能體現自己對錯誤認識的深刻到位。
三條五條,不,十條是斷然少不了的。
羅盤山海拔五百米,紅土紅石,雖然本身的傳說頗具悲劇色彩,但作為一處本府人健身郊遊賞景的好去處,每天吸引不少人前來攀爬。
第一次來到此地的左煌哲並不急,米線被土地神帶著提前踩點,他以遊人的身份慢慢往上爬,順便欣賞沿途風光。
“你們感覺到沒,地震了?”迎面一個女人詢問身邊的男人。
“地震?你夢遊吧,南府幾千年的歷史上從沒有有地震的記載。”男人不以為然。
南英府不要說沒有地震,就算有地震,放眼山腳下的整個城市,紋絲未動,完好無損,一個山,怎麽會感到震動呢?
“轟隆隆,轟隆隆……”
羅盤山山體內部傳出沉悶持續的聲音。
山,真的晃了幾下。
啪啪啪打臉。
男人一把抱住身邊女人,把頭扎進女人懷裡,哆嗦:“地震,地震。”
他五年前在外地親身經歷過一場,心理陰影猶在。
左煌哲即可遁身,辨認清楚米線留下的線索,追蹤而去。
一塊巨大的,瘦骨嶙峋的紅色岩石下面,有一個一人高、一人寬,被一整塊石板封著洞口。
土地神和米線,站在距離洞口五十米對面的一塊石頭後面。
這裡的聲音,比左煌哲剛才聽聽到的大了不知多少倍,讓人毛骨悚然。
聲音的來源地。
左煌哲斷定。
他不漏聲色,,繼續隱藏在和洞門口平行的一塊岩石邊。
不久,洞門開啟,是和三生石石門同樣的開啟方式,中間裂開一條縫,上收下縮。
洞門完全打開後,先從裡面傳出兩個聲音,一男一女,隨後出現兩個影子。
走在前面的是魚奴,後面跟著一個披頭散發,滿身結滿汙垢遮,似乎幾百年、幾千年沒有洗過澡的男人。
相隔甚遠,左煌哲聞到刺鼻的氣息。
“給。”
蓬頭垢面男子遞出一塊紫布包裹的東西。
那東西,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結結實實的。
“謝謝方師兄。”魚奴接過東西,還想說什麽的時候,被她師兄抬掌製止。
“有異物。”方師兄掃視四周。
“怎麽可能。”魚奴不敢相信。
她此行目的就連收集血液的黑影和等待自己的同伴都不知道,來這裡又是第一次。絕對不可能被人跟蹤。
“味道,我聞到一股異乎尋常的味道。在那邊。”方師兄指向米線和土地神藏身之處。
土地神一把抓住米線,壓低嗓門:“兄弟,能變成動物麽,什麽都行,那家夥很殘忍的,我怕。”
他說話間,斂起透亮的眼神,變得病怏怏的,像掛在被拔藤秧上的蔫吧絲瓜。
“兄弟,出來透透風。”土地神討好問候已經飄到他面前的方師兄。
方師兄沒有接話,眼睛看向匍匐在土地神身邊的一隻半大的,遍體鱗傷的小獅子。
“受傷了,上過藥,不知道能不能活。”
米線變身小獅子,還是將死不活的。
被方師兄聞到的味道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濃厚的各種藥丸的綜合味道。
方師兄走到小獅子跟前,抬腳踢了一下。
小獅子發出痛苦哀鳴。
傷口是真的。
藥也是真的。
“打擾大神修仙了,我這就走。”土地神卑微告退。
這時,魚奴走過來,指著土地神說:“放過他,沒事麽?“
“相安幾百年了。’方師兄的回答讓土地神不斷抽氣,苦不堪言。
兄弟,當著畜生說真話,不是好孩子。
他的臉色,黑透了。
“你確定沒事?”魚奴第二次問。
“我從不知道方師兄的行蹤,幾百年一貫如此。”土地神硬著頭皮解釋。
反正已經暴漏了,不怕再多一宗他們是舊識的罪。
“趕緊走吧,九轉續命盒見光時間長了不好。”方師兄把手裡的東西交給魚奴,催促她盡快離開。
魚奴點頭。
方師兄說得對,她沒時間再耽誤了。
魚奴接過東西,離開山洞。
和山洞平行的岩石後,左煌哲隔了十幾秒,跟上魚奴。
魚奴第二次回到皇中皇801房間後,閉門謝客,沒再出門。
汪清打來電話:“皇中皇始建於三十年前,老板是一個外地來的投資者,效益一般,口碑一般,接待風格被史學家戲稱穿越返古的典范。不過老板似乎從沒有過改變的想法,哪怕賠錢還是一如既往,雷打不動。”
“不是他們返古,而是他們根本就沒現代過。“左煌哲的話,帶有玄學的味道。
“什麽意思?”汪清有些時候對女婿的話很頭疼。
他根本聽不懂。
“801的客人呢?”
“一個叫李怡的出差女孩,證件、身世等等,一切正常,沒發現任何問題。”
“別的呢?”
“有,那個地方,據周圍人聲稱,經常在半夜出現成群黑乎乎的東西,晚上從東北角出現,凌晨之後又會從東北角消失。”
東北角?
左煌哲眼角瞟向東北角。
皇中皇是本府少有的西式建築,建立之初,曾經成為名噪一時的經典建築,吸引很多業內人士參觀,好奇客人入住。
然而,酒店的管理理念又是出奇的落後,很快曇花一現,在所有人心中失去吸引力。
少有的經典建築,落後的管理理念,曇花一現,失去吸引力……
違背常理的現象。
除非……
為了某種目的。
什麽目的?
減少入住率。
為什麽要減少入住率?
確保某個秘密不被人發現,或者為了接待特定的人,掩藏他們存在的事實。
東北角。
是一個不大的廣場,散步用的。
左煌哲漫步廣場。
平整、乾淨、靜謐。
面積大約五百平方,橢圓形,周圍種植一圈綠色冬青。
最稀奇看見的是,五百平方的地面看不見任何接頭,宛若一塊天然形成的地面。
“又是這種石塊。’左煌哲受到啟發。
他升到半空,從上往下俯瞰。
橢圓形的廣場上,近距離什麽也看不到,遠距離才能隱隱看出地面似有似無存在一條縫隙。
找到了。
他壓低身姿,靠近那條縫隙。
縫隙在接近地面的高度,用眼分本無法看清,但仔細查找,可以找到不超過十分之一毫米的一個細小黑縫。
左煌哲化作一陣風,鑽進十分之毫米的黑縫中。
然而,他在黑峰的下邊緣遭到阻礙。
一道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他,讓他不能輕而易舉進入。
他想起土地神的話。
進不去的山洞。
沒撒謊。
左煌哲思忖片刻,這道阻礙沒必要硬闖,對他來說目前不是威脅。
打草驚蛇的事,不做為好。
他扭頭離開,在遠離皇中皇上空的時候,魚奴回來了。
當天下午,左煌哲帶著第99號報名牌,第二次走進三生石巨石後面的長洞。
這次,他看的很清楚,石洞兩邊略顯潮濕,倒掛的石鍾乳隱約成形,已經破壁而出。
假以時日,這裡將是一個景色迷人的旅遊勝地。
這是典型的喀斯特地形,是被地面的紅岩地貌掩著的真實地貌。
左煌哲繼續觀察時,被走在他前面的那個突然間的轉身撞到。
是昨天在往生石前遇見的薛震威。
“兄弟,什麽水平?“恢復本來面目的左煌哲和薛震威見過的人截然不同,他不可能認出來。
“兩千多斤呢。“左煌哲揮舞拳頭,嘴角咧到耳朵邊,是鄰家二傻子誰也沒我有本事的表情。
“真的?佩服佩服。“薛震威拍了一下左煌哲左面的肩膀,輕飄飄的,根本沒有用力。
“大哥,你的力道不如我,不過沒關系。咱兩不可能那麽巧分在一組。“左煌哲還是挺著胸脯,紋絲未動,他反過來安慰。
“就是就是,千萬別讓你碰見我。”薛震威咧嘴大笑。
“不可能,我不會碰見你。”左煌哲把你和我的位置前後顛倒了一下,這樣說聽著才順耳。
話音未落,左煌哲哎呀一聲。
他是呲著牙、面帶痛苦喊出這一聲的,肩膀同時向右傾斜超過四十五度。
“喂,是你。”左煌哲扭頭看到鮑努努。
鮑努努的手還在他的右肩上。
“這位是?”薛震威斜睨鮑努努,奸笑著問。
“我叫鮑努努,和他一起報名成功的,他是99名,我是100名。”
“幸會幸會,在這裡少見女人,尤其是美女,終於見到一個,熱血澎湃,回頭留個聯系方式,沒事喝個酒唱個歌。”薛震威伸出他長滿繭子的左手。
這一次,左煌哲從進洞後,對任何事物的觀察都加了十分的細心。
不出意外的話,薛震威應該是個左撇子。
鮑努努大度的出乎意外,她接住了薛震威的手。
一粗一細、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兩隻手握在一起後,涇渭分明。
粗壯的黑手用了三分力氣。
白皙的小手勉強還能支撐。
粗壯的黑手用了五分力氣。
白皙的小手慘白。
粗壯的黑手用了八分力氣。
白皙的小手僵硬了。
左煌哲發現鮑努努在咧嘴,眼珠邊已經出現了打旋的淚珠,連忙伸出雙手想要分開兩隻手。
他直接用了全部力氣,根本掰不開兩隻像被強力膠粘住的手掌。
在他無計可施之時,薛震威手臂一晃,把左煌哲晃出五米外,把鮑努努也晃的差點摔跤。
“對不住了,剛看見一個似曾相識的面孔,走神了,美女,別生氣。”他朝前跨出一步,伸出右臂,攬住鮑努努的細腰。
囂張、狂妄!
“怎麽可能生氣呢,認識的可是一個猛士。”鮑努努嫣然一笑。
笑容背後,閃出一抹寒光。
“各位,各位,都過來,選拔即將開始,第一輪,比賽力氣,規則很簡答,抽簽,力氣大者勝出,失敗者淘汰。快來快來啊,到這裡抽簽了。”場內組織者高喊。
還是他們報名的那個大廳前台一腳,放著一個透明玻璃桶,裡面放著一百個小紙球。
玻璃桶前,站住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立體雕塑的臉,黝黑深沉的眼睛,筆挺的鼻梁,薄而紅潤的嘴唇。
小鮮肉的外表,成功男人的高貴霸氣。
“請按報名順序抽簽。”成功男人冷漠的說。
他的冷漠、高貴、威儀,鎮住大廳內自以為是的報名者。
血主眼瞎?或者患了失心瘋?
現成的人選在這,還搞什麽選拔呢,不可思議。
“快點快點。組織者催促。
順序靠前的幾個站在玻璃桶前猶豫,為自己選擇哪個紙球發愁。
“我數一二三,立刻開始!“成功男人突然開口。
他身上的寒氣,比洪水猛獸還厲害。
然後。
“一。“
二和三根本不用喊,前十名已經摸走他們的紙球。
輪到左煌哲,不超過三分鍾。
”找到桌子上的台簽,自己開始。“成功男取代組織者,高聲吩咐。
一百號參賽者秩序井然,找到標有序號的桌子坐下,參加一場含金量為零的小學生的比賽項目。
掰手腕。
左煌哲的對手是個年輕毛躁的小夥子,一上來就用了全力,試圖一鼓作氣拿下左煌哲。
規則簡單,過程簡單,結果自然公開透明。
半分鍾後,左煌哲取勝對手,進入下一輪。
成功男站在前面主席台上,宣布:“下一輪比賽,更簡單,十天之內誰拿到九轉續命盒,自動進入下一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