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酒低著頭，就在薛薏苡看向他的時候，後退半步。
　　他的臉，有點抽搐。
　　薛薏苡笑。
　　那家夥的注意力，一定在自己身上。
　　薛薏苡有意往身邊一個陌生的男記者身邊湊，和他並肩站在一起，還衝他笑。
　　兩個人，認識?
　　不妙，看神情，比認識更進一步。
　　是熟悉。
　　米酒攥緊拳頭，又往前邁了一步。
　　然後是第二步。
　　他的臉上，飄出一丁點的醋味。
　　小樣！
　　久混片場，什麽樣的橋段都見過，薛薏苡想幹什麽，手到擒來。
　　一天后，調查署正式公布對江織堇的調查結果。
　　她的身份、職業都和唐風交代的一模一樣，但她的人，經過權威部門鑒定，現在瘋了。
　　視頻裡面播放一段江織堇二十四小時的視頻合集，證明她真的瘋了。
　　對她的一切追究，只能不了了之。
　　人們對她的記憶，因為她無兒無女沒有親人而被遺忘，米酒米湯暗中行動，把她帶回了她逃出來之前帶著的地方。
　　“來，簽個字。“米湯在接收人員遞過來的本子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江織堇，又回到她逃出來的地方。
　　唐風，寫出一份深刻道歉信後，遭到解聘，成了無業遊民。
　　汪安對左煌哲的隔空喊話，給出兩個字的回應:“謝謝。”
　　其中的含義，又讓所有人猜測半天。
　　左煌哲面對媒體的提問，回答說:“我本人同樣表示感謝。”
　　他兩之間的啞謎，讓更多的記者在未來的日子裡惦記上了這兩個人。
　　塵埃落定之後，左煌哲躺在五樓的沙發上，雙腳翹著，手裡舉著印有周朝陽和江織堇圖像的檄文，吹了一聲口哨，打著打火機。
　　燒掉。
　　火苗燃起，兩隻鬼的圖像變成灰燼。
　　耳邊，傳來一陣骷髏樹上奏起的美妙曲調。
　　這代表信條第二條給出的任務完成了。
　　左煌哲打了一個哈欠，疲憊的心情一旦放松，一發不可收拾。
　　他，很快睡著了。
　　這一覺，本來應該很安穩，但不知為什麽，並不安生。
　　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幾個他看不出什麽長相的黑影，一直糾纏他，趕不走。
　　就連動手打，也打不走。
　　頭疼。
　　心塞。
　　一覺醒來，已經天黑。
　　他窩在沙發裡，還是不想動。
　　茶幾一角的電鈴突兀響起。
　　這是催促他下樓吃飯的鈴聲。
　　左煌哲看了一下手機，七點二十分。
　　平常這個時間早就吃完晚飯，今天肯定是因為他的睡覺耽誤了。
　　迷迷糊糊的下了樓，胖子哥做了滿滿一桌子的飯菜，和米家四兄弟，一起等著他的出現。
　　五個鬼，貪婪的盯著他。
　　“看什麽?”左煌哲坐下後，立刻察覺自己似乎成了他們等待下飯的佳肴。
　　“老大，我們想出去轉轉。”米線領頭說出他們討論了半天的事情。
　　“出去轉轉?什麽意思?你們不是剛回來麽?”左煌哲沒聽明白。
　　離開空間苑玩了三天，回來不到一天然後又提出還?
　　“老大，我們研究了半天，一致認為我們被你利用了，這三天時間是你瞞著我們，引鬼上鉤的伎倆，所以，我們強烈要求把屬於我們的三天的時間還給我們，補足我們應有的假期。”
　　左煌哲放下刀叉，看了一眼胖子今天特意準備的西餐。
　　“我呢，有給你們的獎勵，你們要不要?”
　　在獎勵的出去轉轉之間，獎勵肯定更吸引人。
　　幾個鬼同時看向米湯。
　　他們暴露了米湯在他們中的地位。
　　米湯侃侃而談，一點也不膽怯:“屬於我們的獎勵本來就是我們的，是屬於我們的盈利部分。而你利用我們的三天時間，我暫且稱之為虧損，既然虧損了，只要你補償給我們就行了。”
　　左煌哲無語:“你們的盈利單純是你們的，虧損隻算我一個人的麽?”
　　五個鬼一致傲嬌的仰起頭。
　　“我養的不是鬼，是祖宗。行了，你們愛幹嘛幹嘛，一個條件，不許給我惹事，誰惹事我把誰關起來，聽見沒?“左煌哲說的話都是嚇唬他們的，這幾個鬼，都是有分寸的鬼。
　　“謝謝老大。”幾個鬼相互對視一眼。
　　他們的托詞當然是絞盡腦汁想出來的托詞。
　　連續三天的嗨皮之後，他們發現，人間比地獄好玩，他們上癮了，還想出去玩。
　　左煌哲明白他們的真實想法，也不反對他們出去。
　　即便反對，他也不可能每天監視他們。
　　大千世界任憑他們玩，玩一陣子，什麽東西都見識過之後，自然也就收心了。
　　“誰給我寫個保證書?”左煌哲吃完一口菜，看著幾個鬼，征求意見。
　　自由可以給，束縛也要有。
　　適度的管理是最基本的準則。
　　幾個鬼同時看向米線。
　　米線又變成一尊彌勒佛，笑而不語。
　　等了一會，等不到米線的回應，幾個鬼又都看向米湯。
　　米湯會講道理，寫保證書的事，他肯定擅長。
　　米湯也不說話，只顧低頭吃飯。
　　“再給你們一分鍾的時間，沒人寫的話，這條建議取消。“左煌哲暗中誇獎自己的本事。
　　分而治之，看他們誰願意出來挑這個頭。
　　十秒。
　　三十秒。
　　五十秒。
　　五十八秒。
　　左煌哲勝券在握。
　　“我寫。”米酒出人意料舉起手。
　　“行，寫吧。”左煌哲不反對。
　　誰寫都一樣，米酒出頭他更不意外。
　　薛薏苡如今成了牽動米酒喜怒哀樂的掣肘。
　　他出去，不會和鬼兄弟混，肯定去找薛薏苡。
　　米酒跑到收銀台邊，拿來一張紙、一根筆，做回餐桌邊。
　　“怎麽寫?”他咬著筆尖，左右問。
　　米湯立刻接話:”我說，你寫。“
　　“好。”
　　“我，米酒，帶著其他四個兄弟外出，我保證在我們外出期間不發生任何違背老大要求的事情，若有這類事情發生，我米酒願意替兄弟承擔一切責任。”
　　米湯說著，米酒寫著，寫到後面，米酒遲疑了。
　　“我替你們承當責任，你們自己為什麽不承擔責任?”他放下筆，指著其他鬼問。
　　“這就是一個形式，我們幾個你還不了解，誰會乾出格的事?”胖子哥笑嘻嘻的問。
　　“就是，咱們成天在一起，你還不了解我們?”米粉加碼。
　　米線擺出老大的架子，指著其他兄弟施壓:“我告訴你們，誰出事我回來收拾誰，聽到沒?“
　　“放心吧。”剩下幾個鬼異口同聲回答。
　　“寫吧，沒事。”米線衝著米酒說。
　　“真沒事?”米酒不自信的問完，還是老老實實的寫了。
　　五個鬼中，他最著急出去，也就成了最沒優勢死撐到底的一個。
　　這段飯吃完，收拾了桌子，五個鬼同時離開，空間苑只剩左煌哲自己。
　　他關好門，上到五樓。來到骷髏樹下。
　　骷髏樹上，新長出來的三片葉子已經長到嬰兒手掌那麽大，嫩青中帶著微黃，散發淡淡清香。
　　上次脫落兩個葉子的地方，出人意料長出兩枚小小的果實，一大一小，大的是他吃掉那片葉子長出來的，現在已有毛栗子那麽大。小的是被米家四兄弟分食的那片葉子下面長出來的，現在只有指甲蓋那麽大，都是青青的顏色。
　　左煌哲掏出點石成金卡。
　　樹頂射出兩道光線，分別從左右同時集中點石成金卡。
　　點石成金卡在他眼前出現一個界面。
　　“恭喜宿主完成第二階段抓鬼任務，本卡將為宿主提供本階段獎勵物品，聚神丹。如宿主選擇以貨幣方式取代，可用本卡領取南英府盾10萬盾，請選擇。
　　看著這行字，左煌哲毫不猶豫選擇聚神丹。
　　骷髏樹在他點擊之後發生輕微搖擺，伴隨懸掛在樹上的小棺材發出陣陣聲響之後，毛栗子大小的青色果實落下來，直接飛進左煌哲的嘴巴。
　　這顆果實還是一個沒有成熟，甚至僅僅是幼年時期的果實，按照一般規律，是苦的、澀的，沒有什麽養分和功效的。
　　左煌哲拭目以待。
　　果然，這枚年幼的聚神丹進入他的腸胃之後，並沒馬上出現暖暖的、熱辣辣的、麻酥酥的之類的感覺，反而有點寒冷的感覺，這個人像被鋪天而來的大雪封住，成了一個雪人。
　　渾身上下因為寒冷而發抖。
　　他趕緊盤腿打坐，從丹田開始運氣。
　　不運氣還好，從他開始運氣，丹田升起的全是寒氣，橫衝直撞，毫無規律和節奏，有的方向氣大能鼓起一個大包，有的位置氣小還被相鄰部位累計，身體外面的肌膚被吸進去一個憋憋的地方，成為一個凹陷。
　　左煌哲的身體，因此變成一個極不規則的怪胎。
　　他的四肢、頭顱，逐漸感受到不同的壓力，內髒因此承受到了巨大的壓迫感。
　　“噗，”他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獻血。
　　他的號稱“黃金血”的Rhnull血液全都落在骷髏樹樹乾上，一點沒有浪費，轉眼之間全部滲入樹乾。
　　樹乾上唯一僅存的指甲蓋的青果不到五秒的功夫，長大一倍，嬰兒手掌大小的樹葉也隨之變大一倍。
　　左煌哲心情振奮。
　　他馬上想到自己之前從江織堇那裡得到的起死回生丸。
　　“我有玲瓏幻，我有起死回生丸，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左煌哲逼迫自己進入冥想狀態。
　　心，清空，沉積。
　　周圍，時間靜止，安靜如真空。
　　骷髏樹，走出一首低沉渾厚的樂曲。
　　自己，消失了，變成一個空蕩蕩的皮囊，遊蕩在這個虛無縹緲的空間。
　　吸氣，1、2、3……
　　再吸氣，1、2、3、4、5……
　　不冷了，一點也不冷了。
　　好了，可以正常運氣了。
　　起死回生丸開始發揮作用。
　　我可以順利呼吸。
　　來自青色果子的能量慢慢被我吸收。
　　外來的力氣湧入丹田。
　　丹田升起一股暖流，逼出我體內的全部寒氣。
　　暖流開始貫通我的體內，凝聚我的全部力量……
　　我的力量開始增加……
　　我的能力開始增強……
　　左煌哲恍惚中被自己從體內噴湧而出的洪荒之力驚醒。
　　他舉起手，骷髏樹發出微微的晃動。
　　第一次，他的手能震動骷髏樹。
　　骷髏樹盡管只是發出微微的晃動，樹上的樹葉卻因此落下了一個。
　　落下的樹葉，還和之前一樣，直接落在他的嘴裡。
　　香氣撲鼻，暖意融融。
　　四肢百骸，舒暢無比。
　　左煌哲精神一震，之前的種種不舒服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強烈的震撼感。
　　他可以更好控制自己的力量，想大可以大，想小可以小。
　　自身力量的增減，可以由自己隨心所欲的控制。
　　服用聚神丹之後，點石成金卡再度出現。
　　”恭喜你全部完成第二環節任務，當前進入第三環節，難度指數，三星級。如有興趣請繼續，如果沒有興趣，可選擇放棄。“
　　界面出現兩個選擇方框。
　　左煌哲點擊繼續。
　　和第二階段一樣，點石成金卡繼續提醒:“第三階段開始之前，宿主可持點石成金卡處置為宿主達到一定成績做出努力的鬼魂，並可以在以後環節中按照規則持續使用。”
　　之前，他已經征求過四個鬼護法的意見，這次無需再次征求，對他們的獎勵，要看他們的造化。
　　可能，還是樹上掉下來的葉子，或者其他。
　　左煌哲繼續查看點石成金卡。
　　界面出現一行字:“即將進入第三階段任務的布置，是否繼續，請做出選擇。”
　　左煌哲選擇了繼續。
　　界面發生巨大變化，從單一的、樸素的設置，變成漆黑無比、頭手攢動、影像驚悚的畫面。
　　從畫面上看，好像是發生了什麽大的災難。
　　不，好像是正在發生中的巨大災難。
　　左煌哲耐心等待。
　　界面經過漫長閃現，終於跳過這一環節，最後出現一行字:“現在公布第三階段任務，裝鬼。“
　　裝鬼?
　　還用裝麽?
　　自己本來就是鬼。
　　如果裝的話，反反得正。
　　我就是人了，還裝什麽鬼。
　　哪個鬼設計的這個問題，一點沒有鬼主意的鬼點子。
　　這波操作，有點難。
　　“地獄沒有引進脫口秀的版權，現在還不能說。“
　　地獄脫口秀還需要版權?
　　笑話。
　　左煌哲隨口接了一句:“買個版權得錢都沒有，也太窮了吧。好意思說出來。”
　　“不是沒錢，是沒鬼會說。這項任務交給你。弄不出來丟的是你的臉，別人怕什麽。“
　　“誰?”左煌哲突然想起來，自己手下的鬼都出去了，誰在和自己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