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好!”
此刻,許驚夢坐在車裡駕駛座,秋日的陽光透過日漸稀疏的梧桐樹葉,在梟龍前擋風玻璃上灑落一片斑駁的光影,心下感歎。
看了一眼旁邊的道路指示牌——柳孜路,心裡想著:“地點剛好!”
然後就看著前方遠處款款走來的女孩,許驚夢心裡道:“人也是剛剛好!”
此刻的他睡意、酒意還有那股子玩世不恭全都沒有了。仿佛天地之間萬物全部消失不見,刹那間許驚夢腦海眼中心下夢裡魂上骨子間,只有這個正在走過來的長發及腰的女孩,再也移不開片刻的目光。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
於千萬年之中,
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
沒有早一步,
也沒有晚一步,
剛巧趕上了。
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
惟有輕輕地問一聲:
噢,
你也在這裡嗎?
許驚夢心中流淌過張愛玲的於時光傾城歲月淡然中戳中靈魂卻又華麗到沒朋友的散文。然後下一瞬間,如同打開了塵封的潘多拉魔盒,裡面的萬千世界宇宙氣象全部撲面而來,許驚夢感覺此刻自己好似是詩仙太白附體,止不住的文思泉湧。
先是想到:
賞花需趁早,此刻正當時!
然後是:
桃花春色暖先開,明媚誰人不看來!
再是:
春風十裡不如你,桃花灼灼不及卿!
又轉到: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有人會疑惑到後來許驚夢想到的詩詞怎麽都是關於花的啊,接下來他自己就給出了答案。
許驚夢臉色蒼白,前一天晚上兄弟們還在埋汰自個兒什麽時候才能感情開竅呢,沒想到眨眼之間,就已經無師自通了。所謂喜歡所謂一見鍾情就是如此的突然和迅疾,快到這個剛剛18歲的男孩根本來不及做好任何準備。關於愛情到來的突然性,500年前湯顯祖湯大師早就以過來人的經驗很負責任的在《牡丹亭》裡用深沉的語氣告訴後輩: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既然躲不過,只能硬扛著了。
此刻許驚夢好似丟了魂一般看著陳從來:“我的桃花劫來了!”
陳從來剛才也在抬頭看天,聽到許驚夢的話,撇過頭瞟了他一眼,看著他的蒼白臉色。然後再看一眼車外走來的那個女孩。低聲嘀咕了一句,聲音太低,許驚夢沒聽清,追問了一下。陳從來又重複了一遍,道:
“秋高氣爽,確實容易發春!”
此刻,無論是說話的許驚夢,還是車裡的三個聽眾,都想不到,不久的將來,許驚夢剛才說的這句話,竟然如同瑪雅預言一般精準到可怕的一語成讖。
不過,這場“劫”,改變的,不僅是許驚夢自己的人生軌跡,更是連帶著改變了菜鳥一組所有兄弟們的命運!
陳從來看到女孩徑直來到梟龍車旁,於是不再理會許驚夢,從車窗探出頭,和這個長發及腰的女孩子打招呼:“莉莉,你來了!”
“從來,好久不見。”莉莉走過來,站在副駕駛車外和陳從來打招呼,巧笑嫣然,又朝著車裡三人道,“大家好,我是莉莉,姓葉!”
許驚夢福至心靈,朝副駕駛這邊探過頭,道:“鐵血葉家的葉?”
莉莉眼睛一亮:“你怎麽知道的?從來,是不是你說的?”
“我剛才看到你,才確定過來接的保護對象竟然是你。和誰也沒說過啊?”陳從來搖頭,也轉頭問許驚夢:“你怎麽猜出來的?”
許驚夢始終在灼灼的盯著莉莉,聽到陳從來的問題,略帶茫然的迅速掃了陳從來一眼,那一眼的時間吝嗇的簡直令人發指,陳從來額頭上的青筋直抽抽。許驚夢沒空理會陳從來的反應,在瞟了陳從來一眼之後,此時已經早已把目光又移回莉莉身上,道:“猜出來什麽啊?”
陳從來一扶額頭,果然,不能把這貨想的太有內涵,更不能認為他高深莫測。遂對莉莉道:“他隨口說的,只是要確定你的姓是樹葉的葉,楓葉的葉,完全不知道狀況,是我們想多了!”
莉莉看著一直盯著自己的許驚夢,笑笑:“從來,這就是你在35局警衛處的隊友嗎?很有趣啊!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方便說一說嗎?”
許驚夢這貨盯著莉莉,隻矜持了0.5秒,立刻自來熟的道:“我叫許驚夢,兄弟們都喊我三哥!莉莉,你也可以這麽叫我!”
三人立刻怒目相向,你這夯貨今年才18,明明是老么,而且什麽時候你有了三哥這個稱呼了?
許驚夢老神在在,心下卻緊張嘀咕道:兄弟們,最考驗小夥伴們默契的時候來了。得給我撐起場子啊,要讓莉莉以為我是咱菜鳥一組混的最好,是扛把子的。
都是男人——呃,起碼都有一顆男人的心,都有這樣的心理:撐面子,找場子,千萬不能掉鏈子!男人何苦難為男人,三人好歹沒有當場戳破許驚夢的牛皮,讓他順利的用自己吹出的牛皮兜住自己的虛榮心,然後扎成牛皮口袋,最後封住口。
“三更?”葉莉莉看著陳從來三人的表情變化,立刻猜出許驚夢話語中必有貓膩,狡詰一笑,故意曲解許驚夢的話,“半夜三更,好名字啊!”
三人大感解氣,這下看你怎麽破,許三更,難聽到爆,讓你可勁兒裝!這下你要是急了眼,跳了腳,看你還怎麽在妹紙面前裝紳士!
“愛不是我多有錢,有多麽大的智慧和成就,而是我把一切給你。關鍵時刻,替你擋風遮雨!(注)”許驚夢忽然開口,說的話卻讓車內三人莫名其妙,許驚夢也不解釋,繼續道,“許三更,這個名字不錯,聽起來像許三觀的兄弟,我爸也一直希望我成為許三觀那樣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不管三人怎麽感歎許驚夢是不是在發瘋,說胡話。莉莉卻略帶驚訝的道:“你也看余華?”
許驚夢看著露出驚訝表情的莉莉,此刻,18歲的陽光少年,露出一個率性的笑容。
莉莉也笑了。
許驚夢對三個相顧兩茫然的隊友道:“許三更,這名字不錯,起的相當有水平。莉莉,謝了啊!兄弟們記住,以後我任務期間的代號就叫三更了。”
“起代號要慎重啊,這可是會跟著你一輩子的!要不要你自己再想一個有氣勢的名字?”莉莉看許驚夢把自己的玩笑話這麽認真的對待,心裡不好意思,於是勸說道。
“我是真心喜歡這個名字,確實很好聽啊,你們把我的代號還有名字連起來讀一下,三更驚夢!怎麽樣,是不是一瞬間帥到沒朋友?”
莉莉暗自念了兩遍,也覺得自己起名字的品味確實又上了一大個台階,道:“確實挺好聽的,既然我給你起了個這麽好的名字,你打算怎麽感謝我?”
許驚夢歎氣道:“這就麻煩了,既然你和從來這麽熟,應該知道我們那個村的情況。我們村長有規定,除了任務內容的明確要求之外,陪妹紙逛街、吃飯、看電影這些方面,全部都不行!”
陳從來看著兩人越聊越投機,而且明顯偏離了主題,趕緊咳嗽兩聲,打斷二人的交流,用一種嚴肅的語氣道:“0614,你要搞清楚,我們現在是在執行任務期間,不要做無關的事情!”
聽到陳從來喊自己的代號,許驚夢一怔,這種情況說明自己有哪地方確實做的不對。可是想了半天,自己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啊,就連莉莉開玩笑的要求所謂“補償”,自己也是第一時間拒絕,完全遵守局裡的相關規定。絲毫沒有違反。
聽到陳從來喊許驚夢0614,旁邊的莉莉再次表情微變,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充斥著三分驚訝,三分驚喜,還有三分探究好奇。
莉莉轉而看向陳從來,目光卻又變得深邃,隻一眼,卻包含了太多信息。陳從來避開莉莉的目光,淡淡道:“莉莉,我們任務時間有限,要不要你先上車,路上再說。”
莉莉擺擺手:“雖然很想配合你們的工作,讓你們保護著出去玩兩天,可是今天學院裡的教授找我茬,臨時給我安排了一場外交翻譯,這是和我的學分還有畢業論文考評直接掛鉤的,馬虎不得。我已經和無雙哥說了,讓我表弟替我配合你們完成這場任務了。過來就是和你…們打個招呼,順便看看你們村出來的都是什麽樣的人!”
莉莉借用了一下許驚夢的用詞,感覺這個人確實比較有趣。
陳從來苦笑:“我們的身家前途工作在你葉大小姐眼裡,原來就是出去隨便轉個圈,旅旅遊。”
莉莉皺著秀氣的眉,四處嗅嗅,道:“聽聽這話酸的,都能當老陳醋用了。論身家背景,你鬼手陳王孫,可比我這個所謂的葉家小姐,強的太多了。要發酸的也應該是我們這群人好吧?好了,現在招呼打完了。我表弟也在過來的路上,反正從來你也認識他,不用我再留下來給你們相互介紹了。我這邊趕時間,先走一步!”
和車裡四人擺擺手,莉莉轉身款款離去。
許驚夢還淪陷在剛才莉莉轉身離開前朝自己的那俏皮的回眸一笑中,看著莉莉遠去的背影發呆。
在我們的生命裡,總會突然闖入那麽一個女孩,就在那麽猝不及防間,一刹那驚豔了時光!
此刻,年輕的許驚夢還不知道,遇見、喜歡上一個女孩,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柳孜路口初相遇,一見莉莉陷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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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引自余華《許三觀賣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