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戰爭獲利的最直接表現,即便是城守伯勞德子爵也不例外。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拉得福特堡所有人都看到伯勞德子爵上繳了全部財產,包括幾十個裝滿金幣的錢袋。那是貴族們常見的做法,一般情況下兩百枚金鎊(正常貨值金幣,不是五十倍的金發威爾遜)為一袋。考慮到金鎊幣值堅挺,像伯勞德子爵這種一次性交出幾十袋錢的城守,在撒克遜國內已經算是高等富豪。
交出這些錢,子爵仿佛一下子老了幾十歲。他連走路離開繳納現場的力氣都沒有,只能靠在旁邊的柱子上,整個人緩緩沿著牆壁癱在地上,眼睛裡一片黯淡。
城守大人都交了,其他人能不交嗎?
天狂的命令時限只是一天。
第二天凌晨,巨人士兵開始挨家挨戶把所有人抓出來,在空地和廣場上集中,仔細搜索整座城市。
倉庫裡所有物資都被封存,尤其是糧食。
絕大部分市民都很老實,他們交出了口袋裡最後一個便士。但總有著少數人心存僥幸,他們認為巨人雖然個頭大卻沒那麽聰明,結果被翻箱倒櫃從秘密角落找出藏在那裡的錢…………他們被穿在削尖的木頭上,插在城裡最顯眼的地方。
不是所有私藏都被發現。
天狂繼續下令:拉得福特堡列入帝國管理,從即日起,有二十五萬居民將成為奴隸,押往北方。
這對已經投降的人們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作為廣大民眾的代表,略通巨人語的伯勞德子爵匆匆趕往被天狂佔用的城守府,請求軍團司令官收回這道命令。然而他得到的回復僅是在原基礎上略做修改————拉得福特堡的騙子和偽裝者實在太多了,上繳的金銀數量實在太少,尊敬的親王殿下對此感到憤怒,他必須對所有膽敢欺騙自己的人做出懲罰。
忘了說一句,自天浩登基以來,天峰和天狂就晉升為親王。
其中的道理很簡單,要錢還是要命,你們自己決定。
拉得福特堡陷入了混亂。
人們紛紛相互舉報,一夜之間出現了大量告密者。內容不外乎是“我知道鄰居把錢藏在什麽地方”,或者“我知道某人有金子沒有上繳”。
被舉報的人無一例外均被查處,編入龐大的奴隸營,分批押往神威要塞。
二十五萬人是一個很大的數字,連同隨行的糧食,長長的隊伍前後延伸出十公裡以上。
天狂在城守府宴請了伯勞德子爵。後者一掃之前繳納財產時的頹然,整個人變得神采飛揚。他在宴席上對天狂頻頻敬酒,臉上全是笑容。
惜命且懂得審時度勢的人,通常都會有好的結局。伯勞德子爵在各種事情上都很配合,他主動表演,讓所有人以為自己遭遇悲慘,實際上那些裝滿金幣的錢袋只是暫時交給天狂保管,等到事情差不多結束,又會重新歸於伯勞德子爵名下。
收繳一座城市的財富,無論重要性還是數量,遠遠超過對一個貴族的財產沒收。
拉得福特堡畢竟是主動投降,天狂需要一個把大部分市民變成奴隸的借口。嫉妒與互相傷害是人類的天性,只要給他們足夠的壓力? 善良這種美好特質就會蕩然無存。
好人都變成了奴隸,這座城市裡剩下的人,都是騙子、流氓、惡棍、小偷和強盜。
天狂從中挑選出身強力壯的群體,總數多達兩萬,發給他們武器,編成“帝國治安維持部隊第一軍團”? 簡稱“臨時治維軍”。
這是個奇怪且拗口的名字? 來源於天浩。無論是誰都不會明白這是一種惡趣味,但在天浩看來,卻是進攻南方諸國必不可少的重要手段。
出發前? 天浩給包括軍團長在內的所有高級將領上了一課。主要內容是整體戰? 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對佔領區域綜合資源的合理運用。“人口”是重要組成部分。
天狂牢記著天浩當時說過的話。
“南方白人數量比我們多得多,足足有三十多億。這麽多人? 殺是殺不完的? 以戰爭征服的方式很難確保長久化佔領? 也很難轉化為我們所需的利益。因此我們需要更多的軍隊,這部分軍力就從白人當中產生。選擇他們當中最具反叛意識的群體? 給他們一定程度的好處? 發給他們武器,對他們進行訓練,讓他們充當輔助力量。”
在龍帝國內部,對“治安維持部隊”有一個特定的稱呼————偽軍。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很多人都認為元首在戰爭期間犯下的諸多錯誤之一,就是沒有重視紅色帝國的反叛軍團。
擺在天浩面前的問題與其相似。攻佔拉得福特堡只是南征的第一步,無論此前早已開始建設的奧德文鎮還是愛普鎮,都只是控制已佔區域的核心。想要真正把佔領區鞏固起來,進而產生收益,就需要投入足夠的人力進行管理。
北方部族雖然已經完成整合,成為一個疆域龐大的帝國,但就人口基數來看,與南方白人之間仍然存在著很大差距。天浩目前關注的重點是北部地區開發,他為此投入大量資源,不可能再有足夠的人手和軍隊進入南方。在“管理與維持治安”的問題上,只能暫時依靠偽軍。
伯勞德子爵是一個聰明人,但他目前為止還不是被天浩選中的孢子移植對象。他對拉得福特堡的情況很熟悉,天狂將他任命為“拉得福特堡治維軍司令官”,在規定時間內必須完成對兩萬名新軍的訓練。
這座新佔領的城市需要建設,需要大量與北方巨人身形相符合的新造建築。大批調往北方的白人奴隸並非意味著對此地暫時放棄,而是考慮到戰爭仍將持續,兩大襲擾軍團將從各地源源不斷運來更多的俘虜。只要保持有序的來往補充,就不會耽誤這裡的工程進度。
處理這些事情需要時間,但天狂認為目前所做的這一切都很值得。如果連拉得福特堡都無法確保穩固,就很難進行下一階段針對莫倫特城的作戰。
……
奧德文鎮。
龍凌嘯盯著跪在面前的一名士兵,臉色鐵青。
按照計劃,他應該在下周率領新編第一軍團主力抵達這個新建後勤基地。可是收到了來自下面的緊急報告,迫使他不得不提前帶著衛隊星夜趕來。
擴大的小鎮廣場上擠滿了人,他們全是新編第一軍團的戰士,總數多達六千。
跪在面前的是個獅族人,至於他的名字,龍凌嘯沒興趣知道,也懶得重新再看一遍報告文書。
“你治罪嗎?”他從腰間取出皮鞭,衝著那人臉上怒罵著狠狠抽去。
不需要回答,這人的確有罪。
他強(和諧)暴了一名白人女俘。
“陛下三令五申嚴禁與白人女俘發生關系,你是把陛下的命令當成耳邊風嗎?”
“白人我們的仇敵,從我們的祖先開始,就與白人誓不兩立。說,你究竟想幹什麽?”
“你這是在挑戰我們偉大的族群,偉大的皇帝。”
證據確鑿,不需要審判,鞭笞只是為了折磨受刑者的肉體,讓他承受更大的痛苦。等到龍凌嘯罵累了,也打累了,那名獅族人已經皮開肉綻,渾身上下全是血。他的手腳被緊緊綁住,更有一條結實的繩索勒住他的嘴,在腦後牢牢打起一個結,無法發聲。
他被拖上臨時搭建的處刑台當眾凌遲。只是受剮的刀數沒那麽多,龍凌嘯下達了“定數五十”的命令,無論如何這畢竟是自己的族人,而且是初犯,必須懲罰,但關鍵在於對其他人的警醒效果。
……
莫倫特城。
郡守科恩子爵坐在華貴的沙發上,冷眼注視著斜靠對面,神情沮喪的哈特森男爵。
“都是你,都是你讓我這樣做的。”
“如果不是你讓我把軍隊分散下去駐守各個村寨,情況也不會惡化成現在這個樣子。那可是兩萬名士兵,整整兩萬人啊!”
他渾身上下散發著濃濃的酒氣,軍服風紀扣敞開著,露出濃密的黑色胸毛。如果是熟悉哈特森的人,不是親眼所見根本不會相信素來重視形象的男爵竟然會是這般模樣。他半側著身子斜靠在沙發上,頭髮蓬亂,活脫脫就是一個宿醉未醒的酒鬼。
“把你心裡的不滿都說出來,這對你有好處。”科恩子爵言語冷淡,明顯可以聽出有些幸災樂禍。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半醉的男人意識仍然清醒,他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著對面,舉起顫抖的手指著子爵,用歇斯底裡的聲音發出吼叫:“你答應過我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你承諾過會給我相應的補償。現在軍隊沒有了,到處都是該死的北方巨人,莫倫特郡的局勢已經惡化到即便是國王本人親自過問也無法解決的困境。你……你是貴族,你的尊嚴在哪兒?還有……你到底想幹什麽?”
被酒精麻醉的頭腦仍有些混亂,導致哈特森男爵的思維難以理順。但他的主觀邏輯還在,知道所有這些問題起因都在於科恩子爵。
後者沒有回答,也不屑於回答。他從沙發上站起,大步走到哈特森男爵面前,抬起腳,衝著對方腿上狠狠踢去,巨大的力量致使哈特森男爵整個人橫著飛出,重重摔在地上,發出慘叫。
沒有人進來,這裡是科恩子爵的封地,一切由他說了算。
哈特森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他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搖搖晃晃走到櫃子旁邊,扶著家具勉強保持站立姿勢。抬手抹去從額頭上流下的鮮血,他用驚恐的目光盯著科恩子爵:“……你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莫倫特郡守冷冷地看著他:“不要把所有人都想象成跟你一樣的廢物。”
“廢物?你說我是廢物?”很簡單的一句話,徹底激怒了哈特森。
“好吧我可以收回剛才這句話,畢竟你是我見過最好的軍官,的確是依靠你自己的努力做到現在這個位置。”科恩子爵口氣略微緩和,內容卻沒有什麽變化:“沒錯,的確是我要求你把軍隊分散派駐到各個村鎮。但你完全可以在那個時候拒絕我的請求。”
哈特森男爵頓時怔住了,臉色也慢慢變得難看起來。
莫倫特郡守說的沒錯,自己的確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科恩子爵轉身走到酒櫃前,倒了兩杯紅酒,端著來到哈特森男爵對面,遞了一杯過去。
“我們不是敵人。嚴格來說,我們有著共同的利益。”子爵看著哈特森猶豫著接過那杯酒,淡淡地笑了:“其實我對你所做的一切充滿了感激,可是你得明白,在某些特定的場合,就必須做出聰明的選擇。”
哈特森端著酒杯站在原地, 眼眸透出無法理解和深深的懷疑:“你指的是什麽?”
“前天我就收到消息:拉得福特堡陷落了,多達二十萬的巨人大軍開始南下,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莫倫特城。”科恩子爵說得風輕雲淡,仿佛在談論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
“你說什麽?”哈特森男爵被這可怕的消息徹底驚呆,他的手一歪,杯中紅酒潑灑在地上:“前天得消息……你……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插一句,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書源多,書籍全,更新快!
科恩子爵年過四十,他用鷹一般的銳利目光盯著哈特森,似笑非笑:“你不是我們的人。”
這話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然而一個更加可怕的念頭在哈特森腦海裡升起,逐漸變得清晰。他渾身上下都變得顫抖,牙齒在口腔內部“格格格格”不斷打戰。
“……你……你和巨人……投降……叛徒……”
這些單詞彼此間隔很長,也沒有聯系,但足以表明哈特森男爵心中所想。
“知道為什麽我說你跟我是同一類人嗎?”科恩子爵沒有解釋,他轉過身走到沙發前坐下,翹起二郎腿,神情悠然:“我出生在一個充滿罪惡的家族,我的父親是伯爵,但他是一個無恥的家夥,濫(和諧)交,而且男女通吃,光是擁有直系繼承權的後代,就多達三十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