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其中一個少年,大約十七八歲的模樣,頭髮高高束起,戴一小巧白玉冠。
他盯著方碩,蹙著眉頭,目中露出幾分輕蔑:“能修靈之人千裡挑一,我輩中人,注定將超人一等,要於這世上做出一番偉業,這靈氣何等珍貴,可不是讓你來烤鴨子用的!”
方碩有點意外,很認真地搖了搖頭:“我樂意用靈氣給這小鴨子取暖。”
他低頭去看面前的幾身濕漉漉的製服,又笑:“我也樂意替我的朋友熏乾衣服,加熱水和飯食,當然,拿來變戲法哄小孩子同樣很好。”
他身前羅列了一排食盒,甚至還有木頭食盒,食物都蒸騰著熱氣,食盒半點也不受影響。
左側還堆著火堆,火堆上放著鐵架子,架子上面的肉串,蔬菜串烤得恰到好處。
說著,方碩順手又點了點柴火,柴火的光焰霎時間拔高兩寸,他才點點頭,拿了一串肉串遞過去:“吃嗎?”
少年抿著嘴,臉色一點點變得難看,猛地一扭頭甩袖回到自家長輩身邊,忍了又忍,沒忍住還是憤憤然道:“不可理喻。”
方碩也不生氣,肉串自己吃了。
旁邊黃瑩斯斯文文地走過來,一伸手,架子上就多了兩條大魚,指尖隨即出現一把小刀,只見刀光閃爍,青芒四射,兩條魚成了魚片,魚骨落地。
她得的秘籍叫《速影刀》,練習至今,還未曾入門,可是刀速已經相當了得。
黃瑩笑了笑:“烤一烤,大家吃。”
周圍學生都笑:“乖,多片些,這點不夠。”
“留著點肚子,說不得我們玉英晚上會有心情下廚!”
一乾學生齊齊喟歎。
說實話,自從嘗過楊同學的手藝,再吃廚房的大鍋菜,簡直味同嚼蠟。
鴻鵠班的學生們熱熱鬧鬧,嘻嘻哈哈。
江南書院三人都面色陰沉,忍不住暗道:“這也太沒規矩……自甘墮落!”
那陌生的中年男子笑道:“這長平書院的學生們,還真是挺有個性。教他們怕是頗辛苦。”
齊先生搖搖頭:“老林,我到寧願這些孩子們一生都隻拿靈氣做這些瑣碎事,莫要用到旁的地處才好。”
“……也是。”
中年男人不知想到什麽,神色緩和,轉頭看自己身邊這幾個學生,又有些牙疼。
齊先生帶著江南書院的客人們一走,桃樹林裡登時熱鬧起來。
“江南書院的來咱們登州作甚?”
“看剛才那幾個人,眼睛都快長到腦門上去了,那下巴抬的,以為他們是誰?咱們夏小狀元也沒那德性!”
“能修靈了不起,跟誰不能似的!”
“就是,甲班那些不能修靈的家夥,也不見得以後成就比不上咱們!”
一乾學生都有點不滿意。
不過,大家也沒時間老盯著人家,他們的學業確實沉重,玩鬧一會兒,就又把心思放在功課上。
結果第二日,江南書院的三個學生,就加入鴻鵠班,同他們一起上課了。
全班嘩然。
這三人顯然也有些不甘願,個個神色冷淡,根本就不同鴻鵠班的人交流。
他們這麽一副姿態,鴻鵠班這一乾學生還能拿熱臉貼冷屁股?
別看大家和自己人在一塊兒顯得極隨便,那是長平書院的風氣如此,同窗如手足,都是袍澤兄弟,但在外人眼裡,他們也驕傲著呢,一個個的,都是刺頭。
徐夢嗤笑:“咱們是不稀罕搭理這幾個貨,給齊先生面子,要不然我非帶人套麻袋去不可!”
齊先生特別交代,這幾個是江南書院的高徒,這回到登州是皇城司鄒宴鄒掌事召喚,因著朝廷大比的事,他們不能耽誤學業,便暫時在長平書院學習一段時間。
“最多也就幾日,目前鄒掌事忙,沒空見他們,等見了人,事情辦完他們就走。”
齊先生和和氣氣地和自家鴻鵠班的小少爺,小小姐們講道理。
“你們那徐山長沒事找事非得‘死’一回,他一‘死’可好,江南書院的孫山長,帶著手底下四個大儒奔赴登州,千裡迢迢,夙興夜寐,到咱們登州時人又黑又瘦,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楊玉英一乾學生一聽,也低頭,有點不好意思。
自家山長做出這等事,確實有些沒道理。
“所以,咱們就多包容,他們做得不好,不搭理就是,千萬別與小屁孩計較。”
行吧。
齊先生都這麽說了。
徐山長又欠了‘債’。
反正時間長不了,不是不能忍耐。
看在齊先生,看在江南書院孫山長對他們家山長好的份上,鴻鵠班拿出正經的待客禮儀,對江南書院這三位始終客客氣氣。
上課讓他們坐最好的位置。
吃飯讓他們排前面先挑。
便是聽他們嘲諷夥食像喂豬,大家也當沒聽見。
徐夢還特意製作了張課程表,送過去給這幾位,省得他們不知道上課時間。
結果過去沒說兩句話,徐夢氣得扭頭就走,跑楊玉英旁邊深深吸了口氣。
楊玉英:“……”
“我得聞聞美人香,否則我怕自己按耐不住弄死那幾個混球。”
楊玉英失笑:“怎麽了?”
“知道人家說什麽?”
徐夢揉了揉臉,擺出一張面無表情的冷面,拿腔拿調地道:“謝謝,我們不需要,隻借用聚靈陣便好,上你們的課,怕學歪了,回去改不過來。”
“還學歪了,還改不過來?他們以為他們是誰!”
徐夢氣得咬牙,面上還故意做出不在意,很輕松的模樣,“哼,不能生氣,越生氣那幾個家夥不就越得意?”
忍了忍,她又忍不住咕噥:“名書院的學生就這德行?”
楊玉英笑了笑:“不見得,那日山長靈堂上, 我就見過幾個江南書院的先生和學生,都彬彬有禮,與人為善。”
徐夢松了口氣:“那就好,要不然也太幻滅。”
才一個上午,鴻鵠班的學生們就很是領教了江南書院這三人的冷傲。
桃樹林。
一入林,連風都帶了香氣。
楊玉英坐在自己專屬位置上,憑空起陣,先起一陣,又套一陣,光芒閃爍,神秘的線條勾勒出漂亮的紋路,勾得鴻鵠班學生們人人側目。
“這位同學,勞煩換一下位置,我兄弟隻坐坎位,居正北。”
楊玉英聞聲抬頭,輕笑道:“行,我沒這些講究,且等一下,我得收了陣。”
“我們不想等。”
那學生冷冷淡淡地揚眉,“小莫,你幫著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