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嬌難免心慌,自己口無遮攔給五小姐闖禍了。
她早上才同秋雲因為衣裳的事拌過嘴,衛宜寧來請安包氏別的不提,偏偏說起做衣裳的事兒,還拿七小姐做法,明顯就是在敲打衛宜寧,要她安分些,知道輕重。
論理自己說的話佔理,這件事本來就是五小姐的功勞。
可話一旦傳到夫人的耳朵裡可就不一樣了,且秋雲極有可能在這裡頭添油加醋了,把原本自己的氣話說成是五小姐心懷怨懟,整個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春嬌五髒如焚,恨不能跪下來請罪,說都是自己的錯,可包氏又沒朝衛宜寧發難,自己要是這麽做了極有可能讓事情變得更糟,讓衛宜寧處境更尷尬。
相比春嬌的膽戰心驚,衛宜寧這廂一派的光風霽月,眉毛都不皺一下。
包氏細細留神她的臉色,不見端倪。
她心裡知道衛宗鏞的侍郎是怎麽來的,可又怎麽樣呢?衛宜寧若是沒有智勇公府的庇護不就是個鄉下丫頭嘛!
況且從她進府以來,自己對她凡事照應,如今便是她給府上帶來好處也是應當的,老爺升了官,她一樣榮耀,水漲船高的事兒。
包氏之所以沒有正式的向衛宜寧道謝,並不是她忘了,而是刻意沒這麽做。
她不想把衛宜寧捧得太高,萬一這丫頭變得不知天高地厚,心裡口頭以功臣自居,那樣就不好拿捏了。
何況包氏還另有打算,那就是找機會讓大女兒衛宜宓和燕家的九小姐成為密友,夾著個衛宜寧算怎麽回事兒?
須得提前就晾著她,免得將來她橫插一腳。
雖然衛宜寧早就在包氏面前表態,會安分守己,不生異心。
可在利益面前誰肯松手呢?包氏又不是三歲孩子,拿話哄哄就會當真。
衛宜寧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包氏自然不會再說什麽,她自負有的是耐心和計謀,衛宜寧雖然不傻,但終究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且孤弱無依,不需要太忌憚。
“宓兒宜寧,你們兩個先去老太太那邊問安吧!”包氏一派從容溫和,仿佛剛剛發怒的不是她:“就跟老太太說,我因為一會兒有事要去稟告她老人家,所以這會兒就先不去請安了。”
衛宜寧隨著衛宜宓起身,施施然走了出去。
秋雲似有些不甘,待要說什麽,包氏斷然開口道:“這件事就過去了,五丫頭一向省事,這次多半是她的丫頭自作主張。”
秋雲眨了眨一雙雉眼,換上一副柔順模樣,垂手道:“夫人說的是,奴才記住了。”
等衛宜寧從朱太夫人這邊吃過飯,包氏便來了,衛宜寧見她到了,想起之前的話便起身告退了。
包氏說她有事要跟老太太商量,多半是要避著人的,衛宜寧自然不好多停留。
果然,衛宜寧出去後,包氏重新把臉上的笑容揉和得更加賢惠,說道:“今天媳婦來是特意跟老太太討個主意。”
朱太夫人正坐在榻上摸骨牌張兒,聽了包氏的話也並沒抬起頭來,應聲道:“我早說了凡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我一個老不死的,還操什麽閑心!”
包氏抿嘴一笑,說道:“老太太身體比我還硬朗呢,偶爾操操心就算是疼我了。”
朱太夫人歎了口氣,停下手來問道:“到底什麽事?”
包氏笑吟吟一張臉,聲音壓的有些低,帶著一副虛心求教的神清:“我私下裡想著,老爺身邊沒人伺候,給他納個小妾。一來讓人看著也體面些,二來也衝衝喜。”
朱太夫人聽了倒不反對:“這事你這個主母盡可做主,你既然如此賢惠,我還說什麽。不過擇人的時候費點心,別弄個長牙倒刺的進來。”
包氏聽了老太太的話,臉上的喜悅仿佛是太夫人答應給她納妾一樣,說道:“老太太囑咐的是,我一定擦亮了眼睛好好選。只是我個人的拙心思,雖則是納妾,卻也不好太張揚了。只是選個好日子把人抬進府來就是了,對外就不操辦了。”
給衛宗鏞納妾是為了安撫他,可也要顧忌影響,大操大辦的容易讓人恥笑,因此包氏決定低調行事。
另外還有一層,經過梅氏柳氏的事情,包氏覺得對於小妾就不能抬舉她們,免得生出不安分的心思來。
說白了不過是買進來的一個玩物,難不成真讓她做半個主子嗎?
朱太夫人本就不喜歡摻合這些,心裡也清楚,包氏來詢問自己,不過是走個過場,她一定心裡早就做好了打算。
因此說道:“你已考慮的周全,就這麽辦吧!”
包氏這才起身,又說了幾句話才轉身去了。
“小姐聽說了嗎?”春嬌從外頭進來悄聲對衛宜寧道:“老爺要納妾了。難怪夫人說有事要跟老太太稟告,想來一定就是這事了。”
專撿小姐們請過安才去,顯然納妾這事不能讓沒出閣的姑娘們聽到。
衛宜寧正在研究一局棋,聽了春嬌的話沒做回應,而是把一隻白子慎重地落在棋盤上,而後才慢慢開口:“我剛才想著要修剪花枝,怎麽找不到竹剪子了?”
春嬌道:“早起還在外窗台上放著呢,我去問問小舍兒。”
衛宜寧就這樣把話岔過去了。
衛宗鏞納妾是遲早的事兒,梅柳兩位姨娘都不在了,前些日子恍惚聽說老爺在外頭養了人,但不知怎麽竟把人送走了,並沒接到府裡來。
衛宜寧不清楚酥酥的事,只是聽說衛宗鏞有個外宅。
衛宗鏞不接酥酥的原因是當初柳姨娘陷害包氏的時候酥酥也在他跟前進過讒言。
盡管後來她辯稱自己也是聽信了謠言,當時也是想著維護衛宗鏞才說的話,畢竟她一個外宅,能知道多少實情呢?
但衛宗鏞疑心病重,雖然不能確定她與柳姨娘有勾連,但終究是不放心。因此縱然她生的千嬌百媚,衛宗鏞卻難免越看越膽寒,到底把她發落了。
這事包氏也知道,衛宗鏞沒打算要瞞她。
看來這府裡又要重新熱鬧起來了,衛宜寧默默的想。
畫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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