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漫長的。越等越長。

　　這期間，不停有好奇的人過來張望，廚房都快要變成戲台子了。

　　“哎?”

　　張元啟似乎想到某件事情，所以問道，“小楊，我記得吳宇軒和你處得挺好，你們哥倆一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怎麽老半天了，他就沒出現呢?”

　　楊崢瞄向高大路，欲言又止。

　　高導演適時搭腔，說話淡淡的:“張老師，您知道宗祠那場武戲才剛拍完吧?”

　　張元啟道:“知道啊。”

　　高大路道:“可能是怪我過於嚴厲了，導致這小子怵得慌。現在隻要有我露面的地方，隻要不開機器，他就躲得遠遠的，能躲多遠躲多遠。”

　　張元啟:“嗨……”

　　楊崢盡量憋住笑意，卻攔不住嘴角上揚。

　　――吳同學鬧情緒的那個夜晚，高導演雷霆震怒，後邊罵得小夥狗血淋頭，還差點揮拳揍了他，你說他害怕不害怕?

　　身體疲憊可以理解，心情煩躁也很正常，但吳宇軒當時把幾十號兄弟扔那兒玩失蹤，的確不夠理性。

　　兩點鍾左右，楊崢看了看手表，接著往鍋邊走去。

　　哎呦?

　　終於要好啦?

　　突突突突，四位老師閃電般一齊圍攏過來，眼神都直勾勾的。

　　楊崢隨手揭開了鍋蓋。

　　成團的蒸汽瞬間撲出，向四周飄散著，隨著“封印”的開啟，香味因子大量湧現，加倍釋放！

　　“咕咕咕……”

　　湯水之中，肉塊微微翻滾。

　　那湯汁是濃鬱的，肉塊是鮮豔的，兩者紅得可愛，紅得深邃，紅得相得益彰。

　　根本不用下嘴，彈、糯、嫩、軟，眼睛完全看得見。

　　太撩人了！

　　肉類的美好豐腴，不外如是。

　　“咚！”

　　馬導演喉嚨發癢，又吞了一大口口水。

　　他發誓，這輩子從未對豬頭肉如此地垂涎過！僅憑視覺的第一感官，就不枉他中午隻墊了個包子，煎熬到現在。

　　楊崢環顧一圈，說道:“那什麽，張老師年齡最長，就請您先品嘗吧！”

　　“好好好！哈哈！”

　　“呃……”

　　“嘿……”

　　“哼……”

　　一人狂喜，三人失落。剩下幾位大佬使勁兒用埋怨的目光挖著討厭鬼楊崢。

　　“要吃肉，肥中瘦。”

　　楊崢抄起鋼杓，拿著個小瓷碗，盛入了一片豬臉肉。

　　那塊肉約摸四厘米見方，裹著細細的油花，顫巍巍，熱騰騰，肥瘦相間。

　　小心地吹了吹，張元啟將肉塊整個放進嘴裡，閉上眼睛慢慢體會。

　　嗯！

　　就像吃了個果凍，完全不必咀嚼，隻消輕輕一抿，肉塊便四分五裂，充盈了全部口腔！

　　鹹鮮，微甜。

　　精肉爛嫩，肥肉酥化。

　　一團溫熱的香氣經過喉頭和食管，最後進入到胃中，自此之後，你被揮之不去的幸福感包裹，連呼吸都是種芬芳而立體的享受。

　　絕妙！

　　語言已經變得蒼白了。見多識廣的張老師呆住啦！

　　“怎麽樣?怎麽樣?”高大路著急地問道。

　　“好吃嗎?”馬導演加重語氣。

　　“啊?”

　　最後一個惜字如金的，是影帝蘇鐵。

　　張元啟壓根兒不理他們，衝著楊崢舉起瓷碗道:“小楊，再來一塊兒……嘿嘿，剛才我吃的太快了，好像沒找著合適的詞匯來點評……”

　　楊崢向來尊老愛幼，

所以說道:“好啊！”　　“憑什麽?！”

　　“起開！”

　　另外三位急了，直接把楊崢擠到一邊，自己下手哄搶！有的用木筷夾，有的用杓子撈，最狠的蘇鐵竟然拿自己的碗去湯裡舀……

　　“呃！”

　　沒有素質！

　　楊崢特別欣慰食客們的造型，仿佛回到了當初做廚師那會兒的光景:“這道燉豬頭肉，脫胎於著名的淮揚傳統佳肴，鹽商大菜，‘扒燒整豬臉’。‘扒燒整豬臉’歷史悠久，最早的記載可以追溯到宋代，大名鼎鼎的蘇東坡，他在《仇池筆記》裡就曾經記載過。不過，我把整個豬臉化整為零，剁開了，這樣縮短了烹製時長，更便於成熟入味……”

　　楊崢自顧自說著，可哪有人理他?

　　“稀裡嘩啦！”

　　“吧唧吧唧！”

　　“原來，剛出鍋的豬頭肉味道更足哇，過癮過癮。那薄薄的豬耳朵在嘴裡化掉，‘咕嗤咕嗤’，你使勁兒嚼著剩下的軟骨，越嚼就越香。美哉！”彌勒佛老馬陶醉道。

　　“不會吃！我還是覺得口條最棒，筋道，軟糯，有咬頭。”高大路反駁道。

　　“同意！”張元啟點頭道。

　　“切，您幾位認識有限。”蘇鐵正捧著肉湯拌米飯，不住拿調羹往嘴裡“呼嚕呼嚕”扒拉。“吃過肉湯拌飯沒?啊?隻要嘗了第一口，就根本停不下來，什麽豬油拌飯啦，石鍋拌飯啦，統統得閃一邊兒去！”

　　“是嗎?我也趕緊嘗嘗……”老馬和老高他們爭先恐後， 搶著去盛飯。

　　“哎哎，您別擠我！”

　　“不擠就沒了……”

　　楊崢站在旁邊，額頭的青筋連續抽搐。原來，缺油水的不止是自己！

　　一陣瘋狂之後，四位老師安逸了。

　　有的在打嗝，有的在剔牙，還有的在滿足滴傻樂。

　　食物之美，愉悅味蕾，溫暖身心。這是我們與生俱來的腸胃需求，和精神享受，沒人可以抗拒的！

　　“小楊手藝不錯！”

　　“嗯！”

　　“不錯不錯！”

　　馬導演問道，“我挺好奇的，這麽好的條件，你怎麽就半道當了群演呢?”

　　楊崢回憶道:“啊，應該是三年前，那次我給劇組送盒飯，一個副導演看見我的胸肌很大，就讓我粘上假胡須，臨時扮演個屠夫。結果，才幾分鍾而已，我就賺到了五十塊！當時我想，嘿呦，這個來錢真容易，就回去辭了工作……”

　　歎了口氣，楊崢垮臉道，“後來我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又不好意思找老板反悔。”

　　“哈哈哈！”

　　咧嘴大笑的是蘇鐵，“小兄弟，你太天真啦，跑龍套的累不死你，掙錢還賊少！”

　　楊崢刹那間懵掉！

　　天呐！

　　靈異事件！

　　蘇鐵他對我笑了！蘇鐵他對我笑了！冷冰冰的冰山同志竟然對我笑了！

　　無心插柳柳成蔭。

　　拉近跟一個人的關系，就是如此容易。

　　這頓肉可謂意義重大！

　　楊崢現在當然不知道，未來他將要騰飛的契機，便在這裡埋下了種子……